第一章

巡演前，我突然失聲。

粉絲站在公司門前高喊著退票，當天晚上經紀公司就決定把我雪藏。

成為眾矢之的後，隻有男友對我不離不棄。

他替我付清了高昂的違約金，帶我看遍各地的名醫。

在我備受感動答應男友的求婚時，卻無意中聽到了他和我媽的對話。

“這次的藥猛，別下多了。”

1.

“隔三天下一次藥，這次藥很猛，我怕她嗓子承受不住。”

“要讓她能說話，但是唱不了歌。”

廚房裏，蘇裴川遞給我媽一個小盒子。

要不是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我是真的不敢相信。

我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蘇裴川點了根煙，猛吸了一口。

“阿妍性子傲，光把她嗓子弄廢了還不行。”

“找個機會，把阿妍的腿弄斷，讓她這輩子就坐在輪椅上。”

“不都說，痛苦的藝術家才能創作出好的作品嗎？”

抽完煙後，蘇裴川順手從兜裏拿出口噴。

明明從我嗓子出事後，蘇裴川發誓再也不抽煙了。

原來隻是躲著抽煙啊。

我媽看上去有些不解，皺起了眉頭。

“你要把她的腿弄斷？”

“現在阿妍不還是在寫歌嗎？你直接把她的曲拿給佳恩不就行了，非得這麼做嗎？”

“阿妍要是知道我把她的腿弄斷，她不得跟我拚命，這活我可幹不了。”

兩人僵持不下。

直到蘇裴川拿出一張銀行卡。

“卡裏有一百萬。”

我媽嘴角快咧到後腦勺了，笑吟吟地接過銀行卡。

一個是生我的母親，一個是我最愛的男人。

他們倆分明是在我出事後待我最好的人。

現在卻要毀了我的雙腿？

三年前的我，事業正如火如荼，成為頂流歌手，前途一片大好。

可就在第一次巡演前，我的嗓子突然壞掉了。

嚴重到說話都很痛。

我向經濟公司申請延遲巡演，沒想到直接被他們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延遲？公司現在被粉絲圍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喊著退票，網上全都是你的黑料。”

“我不會承擔你的過錯。”

甚至沒給我爭論的幾乎，當天晚上公司就要和我解約，合同上寫著我需要賠償大量的違約金。

社交平台被關，我失去了唯一發聲的機會。

在所有人都離我而去時，蘇裴川卻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沒關係。

蘇裴川幫我賠了違約金，請了最好的醫生會診。

不出意外，所有的醫生都搖了頭，我的嗓子不可能恢複了。

即便如此，蘇裴川還是堅持每天給我熬草藥。

自己工作忙，就把我媽接過來照顧我。

曾經的我以為，是上天看我太可憐，於是送我一顆糖。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這一切都是蘇裴川的計劃。

沈佳恩是我的大學舍友，也是一個經紀公司的同事。

我知道蘇裴川和沈佳恩關係好，我也知道我媽一直很喜歡我這個同學。

但我沒想到兩人能為了沈佳恩對我下手。

我媽臉上的笑容越明亮，我的心就越痛。

好像數萬顆針同時刺穿我的皮膚，深入骨髓。

“剛才已經給她下過安眠藥了，今晚就動手。”

我低下頭看著空空的水杯。

一滴淚悄無聲息的落下。

再睜眼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我媽拉住我的手，淚眼婆娑地看著我。

“阿妍，是媽錯了。”

“媽看你在樓下睡著了，想要把你抱到樓上去，怪媽沒有力氣，不小心鬆了手。”

我靜靜地看著我媽的表演。

可還是沒忍住流淚。

淚珠滴落在我媽的手掌上。

蘇裴川用可憐的目光看著我，突然，他轉身一拳打在後麵的牆壁上。

這舉動給我們都嚇了一跳。

“阿妍，你別害怕，有我呢。”

“以後你走不動，我就背著你走，我給你當一輩子的拐棍。”

他蹲在病床前，含情脈脈的看著我。

再好聽的情話，現在聽起來都像個笑話。

我別過頭，把臉埋進枕頭裏。

很快，淚水就浸濕了一大片枕頭。

昏迷時，我的腦海像走馬燈一樣回到了大學時代。

從小到大我媽從來沒正眼看過我，連大學的學費都是我打工賺來的。

可就在大學開學的第一天，我媽突然就喜歡我了。

從每個月來看我一次，到每周來一次。

後來直接在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

身邊人都說我特別幸福，有個愛我的老媽。

但是隻有我知道，每次到宿舍，我媽的眼神都在沈佳恩身上。

我曾經向蘇裴川抱怨這件事。

蘇裴川滿臉寫著無所謂。

“你也太小氣了吧，這有什麼好吃醋的，你媽又不能變成她媽。”

從那次起，我沒再提過這件事。

可心裏還是不平衡。

畢業後，我順利被唱片公司簽約，沈佳恩卻頻頻被拒。

但我沒想到，一個月後，沈佳恩竟然和我簽了同一家唱片公司。

網上眾說紛紜，都說沈佳恩背靠蘇式集團的少爺。

蘇裴川矢口否認。

“人家肯定是靠著自己的實力啊。”

夢到這裏戛然而止。

是我媽和蘇裴川的對話吵醒了我。

其實我早就醒了過來，蘇裴川和我媽的對話也全都被我收進耳朵裏。

“你為什麼不娶了佳恩？”

蘇裴川回答的斬釘截鐵。

“我答應過佳恩，要讓她成為最受歡迎的女歌手。”

“流量明星談戀愛都是死罪，更別說佳恩這種頂流了。”

“再說了，佳恩的寫歌能力一般，現在頂著一個原創歌手的頭銜，必須有人穩定的給她提供曲子。沒有人比阿妍更適合這個。”

夢裏是痛苦的回憶，醒來是痛苦的現實。

或許從大學時期，蘇裴川就為沈佳恩鋪好了路，而我不過是沈佳恩的墊腳石，自始至終就是要為了沈佳恩犧牲的。

一想到這，我就淚流不止，哭到快要窒息。

突然，蘇裴川起身，把我緊緊的抱在懷裏。

“有我呢。”

我更傷心了。

就在這時，我從縫隙裏看到了我媽的臉。

她臉上還掛著淚珠，但笑容依舊顯露出來了。

我媽拿著手機發消息。

屏幕上赫然顯示在聯係人的名字。

“我的寶貝。”

這頭像我很熟悉。

是沈佳恩。

我其實知道，蘇裴川剛開始是看不上沈佳恩的。

隻是在時間的推動下，兩人的情感才發生變化，蘇裴川才開始偏袒她。

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生我的母親，即便再討厭我，可怎麼會去偏愛一個陌生人。

一股不詳的念頭在我的心口蔓延開。

幾乎是靈光乍現，忽然間我就記起來沈佳恩還有個小號。

憑借著殘存的記憶，我找到這個賬號。

最新一條博文竟然是兩天前。

精致的晚宴，三個人倚靠在一起的背影。

我一眼就認出來蘇裴川和我媽。

“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兩天前，是我媽把我推下樓梯的日子。

我的心臟瘋狂的跳動，手指止不住的發抖。

幾乎每一條博文都會出現蘇裴川和我媽的身影。

文案中的幸福快溢出屏幕了。

“世界上最好吃的糖醋排骨，是媽媽做的！”

“隻是隨便提了一嘴，說小時候沒收到他們倆送的禮物，沒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滿滿一屋的禮物，媽媽和男友給我補上咯！”

“想去看草原，所以男友立馬訂了車票和酒店，媽媽在給我收拾行李，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他們三個人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可笑的是，這些地方我竟然也去過。

怪不得每個幾天，蘇裴川就會帶我去看醫生。

我沉浸在愛裏，怎麼會想到，陪我看醫生是借口，和沈佳恩旅遊才是真的。

看到我媽和沈佳恩親密的樣子，我忍不住想起來自己的從前。

想起自己從來沒過過生日，從來沒吃到過我媽親手做的長壽麵。

我強忍著不適，雙手顫抖著繼續翻看著沈佳恩的動態。

“她說我和她走丟的女兒很像，她想當我的媽媽。”

這是沈佳恩發的第一條動態，是大學開學的三天後。

我有些不敢置信。

這麼多年，我從來不知道我媽還有一個走丟的女兒。

可僅僅是因為長得像，就把自己滿腔的愛給了一個陌生人。

那我究竟算什麼？

從小不受待見，好不容易感受到的母愛，也是別人剩下的。

阿妍，你身邊根本沒有人愛你。

住院第五天，沈佳恩抱著一束花來看我了。

我媽順手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了沈佳恩。

“還是給阿妍吃吧。”

沈佳恩笑著推辭。

我沒說話。

沈佳恩親昵的坐在病床邊，把帶來的鮮花插在花瓶裏。

隻是一秒鐘，我的喉嚨就開始不舒服了。

我下意識的捂住口鼻。

強烈的不適讓我不自覺的打翻了花瓶。

砰的一聲，嚇壞了周圍的人。

沈佳恩立馬流露出可憐的神情，眼眶含淚。

“對不起阿妍，我忘記了你花粉過敏了。”

“是我的錯。”

她這哪裏是忘記了，分明是故意帶過來羞辱我的。

即便是打翻了花瓶，花粉還是彌漫在空氣中。

“趕緊，拿出去。”

喉嚨更加難受了。

餘光中，沈佳恩眼神飄渺，輕柔的蹲在地上撿起玻璃碎片。

不過還沒拿到手裏，就被我媽攔下來。

“阿妍，佳恩現在是大明星，手很嬌嫩，怎麼能幹這種事情呢。”

蘇裴川接著我媽的話說。

“不就是忘了嗎，至於嗎阿妍。”

“佳恩，你別弄，我來。”

兩個人爭先搶後的幫沈佳恩收拾殘局。

這樣子真的蠻可笑的。

好歹在我麵前裝一下呢？

真是看不得沈佳恩受一點委屈。

心情大好的沈佳恩，直接在病房裏放起了自己的新歌。

蘇裴川立刻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默許了沈佳恩的行為。

隻是前奏，就已經讓我感到熟悉了。

是我寫的曲子。

“我們佳恩唱得真好聽，果然天生就是當大明星的人。”

“這歌換別人都唱不了這麼好聽。”

我媽的彩虹屁一個接一個。

眼神拉絲，看上去就是一個驕傲的母親。

“這歌，挺熟悉的。”

我沒忍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沈佳恩。

一瞬間，她有些慌張。

蘇裴川見狀立馬給沈佳恩解圍。

“一年產出的歌那麼多，有幾首相似的也沒什麼吧。”

我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我媽卻狠狠的掐了下我的手臂。

“阿妍，你不能因為自己不能唱歌了，就嫉妒別人了吧。”

“你和佳恩是大學舍友，你應該為她高興。”

“而且，你們應該互幫互助，比如你寫個曲子給佳恩。”

我媽的聲音越來越小，沒什麼底氣。

“那作曲那欄到時候寫我的名字。”

我試探性的問，眼神在三個人身上來回轉。

“那可不行。”

我媽回答的幹淨利落。

“你現在名聲不好，寫你的名字肯定不行啊。”

真是笑死人了。

想用我的曲子，又不想寫我的名字。

看來在他們心裏，也是認定了我比沈佳恩要強。

空氣凝結了好久，誰都沒開口說一句話。

他們想用這沉默逼迫我答應。

既然如此，我何不順了他們的心願。

“蘇裴川，你給我在郊外買個房子吧，我自己過去住。”

“你知道我寫曲子的時候，身邊不能有一點聲音的，我就自己安安靜靜的寫，肯定能趕上佳恩下次發專輯。”

三個人嘴角都有了微微的弧度。

尤其是蘇裴川。

“真的嗎？阿妍，你真的同意了。”

我點點頭。

我當然要同意，不然誰知道他們又會用什麼法子折磨我。

蘇裴川高興的一下子把我抱在懷裏。

當天晚上，他就買好了別墅，還找了兩個保姆貼身伺候我。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照顧我的人，我另有人選。

“明天來找我一下，北川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