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年,這是陸遠洲第十次因戲生情。
麵對記者的長槍短炮,我麵不改色。
“遠洲是敬業的演員,也是對婚姻忠貞的丈夫,懇請大家停止對他地惡意中傷。”
台下的記者交頭接耳,或同情或戲謔地看著我。
新聞發布會剛結束,我就收到了陸遠洲和新歡殺青當天在酒店的擁吻照。
把錢彙進狗仔的賬戶後,我疲憊地閉上眼睛。
陸遠洲,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擦屁股了。
1
到家後卻發現陸遠洲破天荒地在。
他在看秦思語新上的綜藝,不時投入地輕笑出聲。
發現我後他輕咳一聲,不鹹不淡地開口:
“聽說你馬上要進劇組,我備了些傷膏藥,記得帶上。”
我把目光投過去,藥箱上還有沒來得及撕掉的便利貼。
【洲哥,記得帶給語姐!!】
我勾起諷刺的笑卻沒有戳穿他。
陸遠洲頭也不抬地說:“今天晚上有殺青宴,不用等我。”
聞言我略帶嘲諷地提醒:“小心點,不要又被拍到了。”
“我不是說了嗎,都是為了電影宣傳,逢場作戲你也當真?”
他連解釋都嫌多餘,滿臉不耐地走了。
陸遠洲一夜未歸,第二天卻主動提出送我去劇組。
“桌上有早飯,趁熱吃。”他心情很好地看著我。
我點頭,心裏卻犯起嘀咕。
上車後,我發現鏡子上吊著水晶掛墜,後座還有條粉色的毯子。
“怎麼了?”
見我側頭看他,他不明所以地轉頭問道。
我搖搖頭,視線落在他鎖骨處若隱若現的吻痕上。
陽光正好卻刺得我眼睛生疼。
到了劇組,我還沒下車就聽到秦思雨嬌甜的聲音響起:
“遠洲哥!你怎麼來了呀?才剛合作完就又碰上了,我們這就叫命中注定吧!”
我愣了下,原來他一大早獻殷勤,就是為了有個光明正大的由頭好來探班。
“小李,把後備箱裏的咖啡拿出來給大家分一分。”
陸遠洲朝助理招了招手,看都沒看一眼提著大包小裹的我。
導演聽說陸遠洲來了,急忙小跑過來。
“哎呀,這不是新晉影帝嗎!沒想到我們這小劇組還能勞您大駕,榮幸榮幸!”
“您放心,周語雖然是武打替身,但作為您的太太我們肯定會多費心的。”
陸遠洲聞言不悅地皺了皺眉。
“我不希望你因為周語是我太太就給她優待,幹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專業。”
導演聽完他的話呆了一秒,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應:“是是是。”
“倒是思雨,她剛出道,很多東西都不懂,還要請你多多包容照顧。”
陸遠洲費心地跟導演交待著,一旁的秦思雨挽著他的胳膊吐了吐舌頭。
我默然轉身,心卻像被針紮似的疼。
“語姐,給。”
我接過小李遞來的咖啡,抬頭就見秦思雨正自然地把她的奶茶遞到陸遠洲嘴邊,他偏頭躲開。
陸遠洲有潔癖,又向來不愛吃甜的。
見他拒絕,秦思雨嘟著嘴詳裝生氣。
陸遠洲招架不住,無奈地搖了搖頭,就著她的手啜了一口。
秦思雨被他皺眉撇嘴的樣子逗得咯咯直笑。
我低頭咽下咖啡,嘴裏一陣發苦。
剛入行的時候,陸遠洲也隻是跑龍套的小角色。
而武替在劇組一向沒什麼存在感,連名字都是用“哎,那個誰”代替,隻有陸遠洲不一樣,他不僅記住了我的名字,還在我被導演為難的時候主動站出來替我解圍,就這樣我們慢慢走到了一起。
後來陸遠洲憑借精湛的演技逐漸嶄露頭角,在拿到最佳新人獎的那天,他麵對鏡頭向我求婚了,我在電視機前幸福地落淚。
婚後他更忙了。
漸漸地,家不回了,電話不接了,甚至連和他一起吃頓飯都成了奢侈。
2
“武替,準備下,下一場就是你!”
副導演的叫聲把我從回憶裏拉出來。
盡管萬分小心,意外還是發生了。
威亞下降得太快,落地後我的頭狠狠擦過粗糙的沙石地。
額頭上一大片擦傷,看起來觸目驚心。
眾人驚呼著圍過來,我強撐著爬起身咬牙說沒事,視線卻隔著人群落在遠處的男女身上。
秦思雨鼓著腮幫子認真地給陸遠洲看手相,而男人正溫柔地把她的頭發別到耳後。
我蜷了蜷手指,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緒。
下一場是秦思雨的戲,陸遠洲緩步朝我走過來。
“沒事吧?”他指了指我剛包紮好的傷口。
“沒事。”
“早說了現在不用你出來幹這個,女人整天打打殺殺弄得渾身是傷,像什麼樣子!”
他擰著眉,麵色微沉。
我想起從前他邊心疼地給我上藥,邊說想做的隻管去做,他會在背後保護我。
言猶在耳,說的人卻早忘了。
“啊————”
秦思雨的尖叫聲突然傳來,陸遠洲立刻衝了過去。
他急切地撥開人群:“讓開!出什麼事了?”
秦思雨泫然欲泣:“我太笨了,第一次拿劍,劃到手指了。”
陸遠洲想都沒想就含住了她的手指。
在場的人都有些詫異,瞥著我小聲地議論起來。
看著他毫不猶豫的動作,我胸口一滯。
秦思雨略帶嬌羞地看著他,像是想起什麼,抬頭朝我望過來,眼神裏是十足的嘲弄。
晚上是大夜戲,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收工。
“周語。”
陸遠洲叫住我,表情卻有些不自然。
我用眼神詢問。
“水太冷了,小雨身子骨又弱,你能幫她替拍入水戲嗎?”
我嗤笑出聲:“我是女主角的替身,女配的戲份也要我來替嗎?”
秦思雨聞言扯了扯陸遠洲的衣角,撇嘴要哭。
陸遠洲眸光瞬間轉冷,壓著怒氣開口: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說吧,要怎麼樣你才願意做?”
“給我雙份工資吧。”
他聽完鬆了口氣,我垂在身側的手指卻用力到指節泛白。
那場入水戲整整拍了兩個小時。
我渾身濕透地上岸,陸遠洲像是終於良心發現,給我遞了條浴巾。
他喉結滾了滾想說些什麼,我卻徑自走開了。
晚上我吞了兩顆退燒藥,然後邊換紗布邊撥通電話。
“靈芝,那部電影檔期可以提前,我會盡快出發。”
淩芝是我入行後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那時她還在拍網劇,而現在她已經是星萊塢炙手可熱的動作片導演了。
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斷了聯係,她幾次邀請我出演她的電影,都被我拒絕了,我知道這種大製作一拍就是半年,而陸遠洲又正在上升期,我根本脫不開身。
可現在我想通了,我不過是他生活中可有可無的人,何必自作多情地圍著他打轉。
3
今晚的慈善拍賣會,半個娛樂圈都出動了。
我挽著陸遠洲的手臂,臉上掛著得體的笑。
“一會喜歡什麼隨便挑。”陸遠洲靠過來,朝我耳語道。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到了不遠處正瞄準我們的鏡頭,我揚起嘴角,眼裏卻沒有一絲溫度。
此刻的我們任誰看都像是恩愛夫妻,秦思雨坐不住了。
我剛進洗手間,她就挪著步子跟過來。
“陸太太,你可真大度!頭上都綠得發光了還能假裝看不見呢!”
陸太太三個字她刻意咬得很重。
我抽了張紙,淡淡地反問:“難道你不想坐嗎?”
她茫然地問:“什麼?”
“陸太太的位置啊,陸遠洲疼你寵你,你不如去問問他,這個位置他願不願意給你。”
秦思雨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當然知道陸遠洲雖然花名在外,但這麼多年沒人能上位。
“你坐穩了這位置又怎樣,不還是拴不住男人的心!”
她見我沉默,得意地甩了甩手,扭著身子出去了。
我想著她的話,黯然一笑。
今晚拍賣會最吸睛的就是“天使之淚”,這款寓意著此生摯愛的藍寶石項鏈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
“九百萬兩次,九百萬。。。”
“一千萬。”陸遠洲舉起牌子,周圍傳來陣陣驚呼。
“陸先生加到了一千萬!還有要加價的嗎?”
全場沉默。
“一千萬三次,成交!”
在場所有女人都向我投來豔羨的目光,我心裏苦笑,她們怕是羨慕錯了對象。
秦思雨含情脈脈地回頭。
“寶貝,它是你的了。”
我盯著陸遠洲無聲的口形,心口不可抑製地抽痛。
隔周的電影節,這款項鏈跟著秦思雨亮相,陸遠洲牽著她的手一起走紅毯。
兩人借著電影宣傳,光明正大地眉目傳情。
陸遠洲拿到了本屆最佳男主角,他站在台上,身形挺拔。
“能拿到這個獎,最要感謝的是我太太,她今天也來到了現場。”
他向台下巡視,最後目光定在秦思雨身上。
“小雨,謝謝你!”陸遠洲說完比了個心。
一向矜持的男人竟然當眾示愛,周圍的觀眾和嘉賓紛紛向我投來調侃的目光,我卻整個人如墜冰窖。
所有人都以為他叫的是小語,可我清楚地知道他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周語。
導播把鏡頭對準我,我掐了掐大腿,扯起一個勉強的笑。
鏡頭移開後,我側頭望向秦思雨,她嘴角勾著得意的弧度,正挑釁地看著我。
我不明白陸遠洲怎麼可以殘忍到把我作為他和秦思雨之間公然調情的工具人。
熱鬧沸騰的氣氛裏,我的心卻像被浸在刺骨的寒冰裏。
最後的大合照環節我不想再參與,小李卻硬把我拉上去。
我在陸遠洲左邊,秦思雨在他右邊。
突然“轟”地一聲,整個舞台塌陷。
我還來不及反應就掉了下去,最後的畫麵是陸遠洲緊緊護住秦思雨的樣子。
明明死心了一萬遍,卻還是會對他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我閉上眼,任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