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朗被我媽資助十年,我就步步退讓了十年。
直到這次拿下保研名額,我終於決定不再忍讓。
結果媽媽不但沒有責怪我,反而拉著我一起到學校感謝輔導員。
可剛一進門,滿廳的校領導齊刷刷看向了我。
媽媽資助的貧困生顧明朗,當眾舉報我賄賂老師。
爭執間,我手裏的盒子掉落,現金灑了滿地。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媽媽,卻隻得到她痛心疾首的指控。
“都怪我沒教好這個兒子,才讓他做出這種道德敗壞的事,還請各位校領導秉公處理,把名額還給真正優秀的學生。”
人群幾番交頭接耳之後,院長起身宣布保研名額順延至下一名。
角落裏,顧明朗露出了得意又挑釁的笑容。
1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姐姐已經興高采烈地準備好了慶功宴。
我訥訥地走上前去,低聲說出了自己被取消名額的事情。
可姐姐卻絲毫不感到意外,隻隨意把我安置在角落,就滿麵笑容地向著媽媽和顧明朗走去。
“盈盈,這次宴會舉辦的不錯,媽媽答應讓你進軍娛樂圈了。”
媽媽欣慰地拍了拍姐姐的肩膀,應下了她糾纏多日的請求。
姐姐回過頭高傲地望著我,“你是我親弟弟又怎麼樣,幫我達成心願的人可是明朗。”
我張張口想告訴姐姐顧明朗沒安好心,可她已經轉身跟著媽媽一起去向眾人介紹起顧明朗來。
我縮在角落閉目不語,不想去看其他人嘲諷的目光。
可顧明朗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一臉無辜地跑來要向我敬酒。
“蕭讓,多謝你自毀前程也要把保研名額讓給我,蕭阿姨給你起的名字果然沒錯。”
我憤恨地捏緊拳頭,是啊,自從媽媽資助顧明朗以來,我就成了無條件退讓的那個。
任何東西,隻要顧明朗想要,媽媽就要我讓。
可這次的保研名額,我辛苦努力了三年多才拿到手,我當然不願意放棄。
當媽媽催我帶著禮物去向輔導員表達謝意時,我還以為她終於選擇了我一次。
可經過今天下午的事情,我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一切都是媽媽為了替顧明朗搶走名額,故意陷害於我。
見我不搭腔,媽媽板起了臉色。
“蕭讓,你怎麼變得這麼小家子氣,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跟同學相處的?還不快接過去喝下!”
顧明朗臉上適時露出委屈的神色,眼中卻滿是挑釁。
我滿臉苦澀,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看來媽媽早就忘記了我酒精過敏的事情。
不想讓眾人看到我過敏後狼狽的模樣,我跌跌撞撞衝回了房間。
雙手顫抖的厲害,我哆嗦著努力了許多次,才終於摳出一顆抗過敏藥。
沒等我放進嘴裏,顧明朗就一把推開門,揮手將藥片拍落在地。
我一邊撓著身上發癢的紅疹,一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顧明朗,你,你到底還想怎麼樣,保研,保研名額不都已經是你的......”
不等我磕磕絆絆地說完話,顧明朗舉起一把餐刀,獰笑著就要向我靠近。
“隻是一個保研名額怎麼夠,我要你,永遠消失在這個家裏!”
電光火石間,我開始呼吸困難、心跳加速,連視線都變得模糊。
等到顧明朗‘啊’地慘叫出聲,我才又恢複了片刻的清明,可一把餐刀卻當胸插在他心口。
媽媽連同眾多賓客一齊衝了進來。
“明朗!明朗!你醒醒啊,不要嚇阿姨!”
我看著自己沾血的雙手,整個人怔愣在當場。
不給我開口分辯的機會,媽媽和姐姐分別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
“小讓,沒想到你現在竟然變得這麼惡毒,隻因為嫉妒明朗搶走了保研名額,你就敢借酒行凶,看來媽媽是教不好你了,隻能讓警察來好好教育教育你!”
2
或許是家醜不可外揚,也或許是媽媽已經得到了足夠的目擊證人。
所有賓客都被管家禮貌地請了出去。
滿臉慌亂的媽媽,神情瞬間變得從容,還淡定地囑咐起姐姐。
“盈盈你記住,一會兒開診斷證明的時候,一定要讓醫生把傷情寫得越嚴重越好,這樣才會讓檢察院提起公訴,不給我們家屬和解的機會。”
姐姐一邊幫顧明朗捂著傷口,一邊又好像突然良心發現。
“媽,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就算是為了替明朗的未來鋪路,可小讓現在已經失去保研資格了,為什麼還非要讓他坐牢呢?”
媽媽溫柔地喂我服下抗過敏藥,歎了一口氣。
“小讓腦子聰明,即便沒有保研資格也能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研究生,到時候我如果想讓明朗接替銀行總行長的位置,就隻會遭人詬病,隻有小讓成功入獄有了案底,明朗才能清清白白登上這個位置。”
門外的救護車聲響起,姐姐跟著擔架一同上了車。
我躺在媽媽懷裏眼皮顫動,滾燙的淚水不斷浸濕她的衣襟。
“小讓啊,看你喝下那杯酒媽媽也很心疼,可誰讓你不像從前那樣乖乖讓著明朗呢,這隻是對你的小小懲罰而已。”
“等進了監獄,你就好好反省吧,什麼時候學會乖乖聽話了,媽媽就親自把你保釋出來。”
媽媽的話語擲地有聲,仿佛給了我多麼大的恩賜。
可我卻真的害怕了,因為我知道媽媽一定會說到做到。
而且剛才的情況太過混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顧明朗胸口的刀到底是誰紮上去的。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攥住了媽媽的袖口,嗓音低若蚊蠅。
“媽,我會聽話的,我以後也會繼續讓著顧明朗的,我再也不敢跟他爭了,你不要讓我坐牢好不好?”
媽媽伸手來回撫摸著我的頭發,臉上卻滿是回憶的神色。
“晚了,小讓,我已經辜負了明朗的爸爸,就絕不會再辜負我們的孩子,明朗這次不惜自己身受重傷也要換你入獄,那我就一定會達成他的心願,隻能讓你委屈一下了。”
“不過你放心,媽媽也會彌補你的,等你留下案底從監獄裏放出來,你爸生前留下的公司就全權交給你打理。”
聽到這些話,從前這個讓我感覺無比溫暖的懷抱,在此刻卻隻讓我遍體生寒。
原來,我自以為恩愛的父母、幸福的家庭,都隻是水中花、鏡中月,一觸即碎。
我和爸爸從來都比不上顧明朗和他的爸爸,甚至連我同父的親姐姐,也為了自身利益倒向了對方。
既然如此,我認命,牢,我會去坐,但媽媽和姐姐,我不要了!
3
不知道姐姐是怎麼找醫生打點的,我坐了整整三年牢,才終於在今天刑滿釋放。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媽媽的車停留在我麵前。
她搖下車窗,隨意地瞥了我一眼就繼續把玩手指。
“快上車吧,明朗都不計前嫌親自來接你了,你應該也好好反省過了吧。”
嗬!反省?我為什麼要反省?明明當年的一切全都是你們自導自演。
滿腔的委屈無處發泄,可我卻不能表現出來,隻因爸爸留下的產業還沒有被我成功接手。
沒辦法,我最終隻能咬牙上了車。
車內空間幽閉狹小,腐臭難言的氣味被空調裹挾著彌漫至每個人鼻尖。
我難堪地瑟縮著身子,可幾隻蒼蠅卻順著媽媽打開的車窗,落到了我身上。
媽媽嫌棄地驚叫出聲,“不是派人給你送來禮服了嗎,怎麼還穿著這身三年前的破衣爛衫?”
我張張口,想說自己並沒有收到過任何人送來的東西,可顧明朗卻先我一步開了口。
“媽,可能小讓還在記恨您這幾年沒有幫他保釋出獄吧,所以連您送來的衣服也不願意穿。”
媽?這是連裝都不裝,直接叫上媽了?
“小讓你別誤會,這三年你不在家,媽她身邊也沒個兒子承歡膝下,就認了我當義子,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冷笑一聲,“當然不介意,以後的日子還得靠你繼續孝敬她呢。”
媽媽聽了我們的對話,倏爾冷下臉色,“是我不願意保釋你嗎,是你自己總在裏麵打架鬥毆、惹是生非,人家根本不給我保釋你的機會!”
“還有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做了三年囚犯,連自己媽都不認了?”
我不知道媽媽到底在氣什麼,明明我都已經成全了他們的母慈子孝,難道她不應該喜出望外才對嗎?
見我不說話,媽媽更加變本加厲的指責。
“本想等你出獄,就在宴會上當眾宣布讓你接手你爸的產業,可你現在這副樣子,隻會丟盡你爸的臉!”
我滿臉苦澀地垂下頭,的確,相比於顧明朗的滿身高奢、意氣風發。
我現在畏縮又狼狽的樣子,看起來連個乞丐都不如。
顧明朗終於無法忍受地開啟了車頂天窗。
“小讓,就算衣服你不願意換,澡總是要洗的吧,這麼衝的味兒,也太邋遢了。”
我自嘲地看向了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他們不知道,我在剛進監獄第一天,就被裏邊兒的罪犯頭頭盯上了。
他帶人搶走了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媽媽送我的那塊成人禮手表。
這是媽媽送我的唯一一件禮物,我不甘心地想要奪回來,卻被打得遍體鱗傷。
即便因此受了獄警的訓斥,那群人還是不肯放過我,時不時地就要暴打我一頓出氣。
我身上的味道,就是無數傷口腐爛散發出的惡臭。
顧明朗的話一出,媽媽臉上的厭惡之色更重。
“小讓,看來這三年牢獄之災還是沒能讓你好好反省,現在你故意做出這副樣子來惡心人是吧?”
說著媽媽從包裏掏出一張卡,隨意丟在了後排過道上。
“拿著,把你自己打理幹淨再回去,否則就休想再繼承你爸的公司!”
4
強烈的屈辱感讓我差點掉下淚來,可一想到爸爸的產業,我還是妥協了。
緩緩蹲下身,我緊緊捏起地上的卡,轉身下了車。
快速在街邊的藥店買了些雲南白藥,我怯生生走進了從前穿慣的奢侈品店裏。
可店員鄙夷的眼神和其他客人指指點點的聲音,讓我如芒在背。
最後我隻能隨手拿了套原先尺碼的男裝,匆匆換好離去。
打車回到家的時候,新換的門衛大叔並不認識我。
我各種解釋自己的身份,對方卻隻用譏諷的眼神看著我。
“哪來的乞丐還想裝少爺,我在這兒看了好幾年門,就隻見過顧明朗這一位少爺,你還是趕緊哪來的滾哪去吧!”
吵鬧見,門口的動靜被二樓窗前的姐姐察覺到,我這才被放了進去。
大廳裏,賓客們觥籌交錯,言笑宴宴,我環視一周卻沒看到媽媽和顧明朗的影子。
正想找個角落等待,卻被人兜頭潑下一盤菜湯。
“哪來的叫花子,蕭家的門衛也不知道是幹什麼吃的,竟然把這種下等人放進來了!”
“誒,你看人家的衣服還是奢牌呢,說不定真是哪家小少爺。”
“我呸,這衣服穿在他身上晃晃蕩蕩極不合身,肯定是他打腫臉充胖子租來的。”
我呆立場中不知所措,指節都被捏得泛白。
我也沒想到,自己現在的身材竟然瘦弱到如此地步,連件衣服都撐不起來了。
我不想惹事,隻想拿到公司轉讓協議後就趕緊離開,所以繼續往角落走去。
可這幾個黃毛根本不給我機會,聯手擋住了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