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裴言川的關係,最初也並沒有那麼劍拔弩張。
至少在八歲之前,我們的相處和尋常兄妹沒有什麼區別,時常打鬧,也親密無間。
以至於我曾無數次幻想過,如果我們兩個沒有生在裴家,沒有遇上那麼一對愚蠢又瘋魔的父母,故事的發展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我們是不是也可以並肩站在陽光下,笑著鬧著看花海飄蕩、飛鳥成群。
可惜沒有如果。
從爸媽攥著我的手,殺死了他親手養大的小狗作為懲罰起,我就知道,我們再也沒有那個陽光明媚的以後了。
爛泥裏是開不出花的。
或許他已經離開了那個地獄,可我身上仍流著惡魔肮臟的血液。
永遠也洗不清。
房間裏的熏香很淡,和裴言川常用的古龍水是相似的風格。
沉穩如鬆,帶著令人心安的魔力。
我明明住在最陌生的地方,反倒睡了幾年來最安穩的一覺。
第二天清晨,我慢悠悠地洗漱完下樓時,裴言川已經不在了。
管家把早餐端過來,簡簡單單的培根煎蛋配燕麥粥,另加一小把藍莓和巧克力脆。
是我吃慣了的口味,連巧克力脆的牌子都一模一樣。
——但裴言川不喜歡甜食,巧克力更是從來不碰的東西。
“先生說,把您送過來的那些人已經處理了,您吃完之後可以自行離開。”
我嗯了一聲,心說他手腳挺快,倒是省了我的事。
但就這麼離開,不是我的風格。
三兩口簡單快速地解決了早飯,我轉向一旁畢恭畢敬的管家,笑盈盈地問道:
“你們裴總平時這個點,在哪活動?”
我照著管家給的地址來到他們公司,電梯上到八樓。
或許是裴言川提前交代過什麼,又或者我這張臉在業內還算有點辨識度,到了門口也沒人攔我。
辦公室的門半掩著,正當我斟酌著要不要敲門時,裏麵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阿言,我爸的意思是,既然你和宋家已經站在了一邊,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不如......”
這聲音我熟悉得很。
我媽的遠方表親、宋家的繼承人,宋枝。
小時候爭成績爭老師,長大了搶生意搶男人,從小和我針鋒相對、不死不休的宋枝。
“我怎麼不知道你和宋家站到了一條船上?”
我高聲問道,一把推開門走進。
我的視線輕飄飄地掃過兩人,徑直打破了裏麵融洽私密的氛圍。
嘖嘖,頂級修羅場。
宋枝臉色變了一變,顯然有些措手不及。
“裴如夏?你怎麼會......”
我卻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轉而定定看向神色不明的裴言川,唇角笑意不改:
“我以為你給裴家下套是私仇,沒想到背後還有幫手。”
“這麼瞞著我,是不是有點太傷人心了,哥哥?”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裴如夏。”
裴言川抬頭回看我,嗓音冷淡依舊。
“不如你先數數,從小到大,我聽過幾次話?”
我哼笑一聲,拉了把椅子和他麵對麵坐下,自來熟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悠閑地吹散了熱騰騰的霧氣。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宋枝。
旁若無人的一杯茶喝完,我說:
“裴言川,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