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鏡頭前,我的蘇繡牡丹突然自燃。
評論炸開了鍋,“非遺傳承人用化學品謀財害命!”
我費盡心思證明清白時,未婚夫陸硯舟接受了采訪,鏡頭裏他攬著林氏科技的大小姐笑得一臉甜蜜。
“手工刺繡定會被機繡取代,林氏科技絕不會允許劣質繡品流入市場。”
他對被針紮穿手指的我說:“不能賺錢的老古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不想放棄,為手工刺繡辦了展會。
林晚星卻在展會前一把火燒了所有的繡品,她踩著那件我親手縫製的嫁衣,不屑地說:
“你守著的不過是堆破爛!”
既然你們有自信機繡一定能取代手工刺繡,那我就成全你們。
可等我走後,陸硯舟卻抱著被修複好的嫁衣,跪著求我回來。
直播的補光燈將繡棚照得透亮,一朵並蒂蓮緩緩成型。
可彈幕卻瘋狂刷屏:“他們家根本不是手工刺繡,發來的繡品針腳一致,一看就是機繡的!”
“花這麼高的價格卻買了一個假貨,騙子還錢!”
上個月我為了挽救錦繡坊岌岌可危的生意,開了直播講解蘇繡。
我雖然不露臉,可一雙巧手繡的繡品栩栩如生,倒是吸引不少人駐足觀看,連錦繡坊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可就在前幾日,一個叫江南繡郎的網紅,卻在直播間批判著我的刺繡。
他用顯微鏡對準了我的刺繡,不屑地叫囂著:“經緯度這麼整齊,哪裏是人工繡的?”
“為了推銷自己的機繡,還敢說自己是非遺傳承人,真是下賤!”
“花這麼多錢,都夠我買好幾幅林氏科技的刺繡了。人家雖是機繡,可明碼標價,不像你們掛羊頭賣狗肉!”
他的粉絲和路人立刻就把我的直播間衝了,汙言穢語充斥著屏幕。
我有心為自己辯解,可陸硯舟卻說:“青瓷,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有爭議才會有人看,沒有話題度,誰會看你這麼無聊的直播?”
“讓他們去說吧,也好給錦繡坊帶動些人氣。”
我心有不甘,“要是現在不辯解,錦繡坊的名聲就挽回不了。”
“錦繡坊所有的繡品都是手工繡的,不能被他汙蔑!”
陸硯舟看著我背後十幾個穿針引線的繡娘,不屑地笑了,“除了你,現在還會有人在乎嗎?”
“機繡又快又好,一台機器就能頂一百個繡娘,我恨不得她們都走了,好省些錢。”
我說不過他,可錦繡坊傳到我手裏已經是第十代,我不能讓它毀在我手上。
我強硬地要求開直播自證。
可陸硯舟臉色難看,十分不悅,“我是你未婚夫,你就不能聽聽我的意見嗎?”
“如果不是我拉來林氏科技的投資,錦繡坊早就倒閉了!”
林氏科技看上了錦繡坊的珍品,他們用投資的方式買下花樣的使用權,將機繡賣給海外市場。
因著錦繡坊的花樣繁複美麗,即便是機繡也無損它的美麗,林氏科技在海外賺了個盆滿缽滿。
於是他們自然地看中了國內龐大的消費市場,企圖用機繡取代手工刺繡,大賺一筆。
而陸硯舟就是他們看中的遊說人,企圖讓我把花樣的使用權擴大到國內。
我看著曾經那個說著喜歡看我刺繡的男人,如今喋喋不休地說著他的生意經,心裏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難過,歎了口氣,“我真是敗給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反正無論你怎麼努力,銷量都遠遠比不上林氏科技!明明你和晚星年紀一樣,為什麼就不能學學她的格局呢?”
“錦繡坊有你這樣的主事人,真是活該它苟延殘喘!”
在幾十位繡娘麵前,他一點不顧及地對我冷嘲熱諷,我心痛得像被針紮了一樣。
為了將負麵影響降到最低,我自費請了許多刺繡大師直播鑒定。
她們都是各式刺繡的非遺傳承人,資曆名望比我厲害多了。
有他們鑒定,錦繡坊的繡品全都是手工刺繡,江南繡郎的那些話立刻就站不住腳,流言蜚語立刻就堵住了。
可就在我以為這場風波終於結束的時候,一股更大的風暴向我襲來。
2
江南繡郎消停了幾天,又開始攻擊錦繡坊的設計抄襲林氏科技。
直播間裏,他把林氏科技上個月推出的繡品,和昨日在錦繡坊購買的繡品放在一起比較。
“就算錦繡坊不是機繡,可也不能抄襲啊!錦繡坊的繡品和林氏科技的一模一樣,可林氏科技早就出了,誰抄襲誰不用我多說了吧!”
直播鏡頭裏,兩幅繡品如出一轍,都有橘子和橘貓。
這是我為了將蘇繡推廣出去,跟上時代潮流特意設計的。
可我嘔心瀝血創作的花樣,此時卻被拿著和一副贗品對比,甚至被汙蔑是抄襲,無盡的委屈快要將我吞噬。
江南繡郎的粉絲此時瘋狂湧入我的直播間,將我罵得狗血淋頭。
“抵製抄襲狗!”
“剽竊他人創意不要臉!”
“林氏科技法務快來啊,讓她去坐牢!”
我忍著心裏的委屈,仔細地看著林氏科技的繡品。
憨態可掬的橘貓和我的設計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林氏科技的橘子少了兩個,而我的設計稿裏有三個。
“可真不要臉,以為多繡兩個就不是抄襲了?”
“這可是林氏科技今年的爆品,難怪有些小作坊眼紅了!”
“非遺傳承人就能抄襲了?官方能不能把她這個名號撤了,看著就惡心!”
直播間裏的評論滾動得越來越快,所有人都讓我滾出刺繡圈,甚至還有人將我的身份信息發了出來網暴。
“這個女人叫沈青瓷,她家就剩她一個人了,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不然怎麼會斷子絕孫?”
“林氏科技趕緊收購了吧,真不想看這女人每天賣慘了!”
陸硯舟衝進我的直播室,將哭泣的我一把抱住,“青瓷,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我去幫你和林氏科技談,這件事我們私下和解。”
他的動作太快,直播的機位被他推倒在一邊。
可那個位置恰好就能照清我和他的臉。
直播間的評論滾動得都看不清了。
“這是自爆了吧,就是抄襲林氏科技!”
“好帥的男人,可惜有眼無珠,喜歡上一個抄襲狗!”
“你說你有這顏值,和一個垃圾在一起幹什麼?林氏科技的大小姐不比她強十倍?”
陸硯舟的話一下就讓我意識到不對了,我立刻掙紮著推開了他。
“我沒有抄襲,我有證據!”
“是林氏科技抄襲的我,不是我抄襲的它!”
3
陸硯舟皺眉道:“青瓷別鬧了,林氏科技的法務部不是開玩笑的!這事鬧大了,你要去坐牢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知道我是冤枉的,為什麼要幫著林氏科技說話?”
“江南繡郎也許就是林氏科技找來,汙蔑錦繡坊名聲的人!”
陸硯舟失望地看著我。“我為了錦繡坊忙前忙後,你居然懷疑我?”
“你就自證吧,我是不想幫一個懷疑自己的人!”
我心酸地將眼淚擦幹,他是我的未婚夫,卻在我被汙蔑地時候幫著對麵說話。
我將倒了的手機架扶了起來,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誠懇地說:“錦繡坊的繡品,來源於我的一個靈感。”
“因為大吉大利這句話,我才會設計一隻橘貓趴在橘子旁邊的花樣。”
助理將我的設計稿拿了過來,我一一展示給他們看。
厚厚一遝紙,從淩亂的草稿再到成型的圖稿,中間的廢稿實在是數不勝數。
我打開手機相冊,示意直播間的路人看我拍攝的圖稿時間。
照片和草稿上如出一轍的時間,立刻就證明了我確實是在兩個月前設計的。
而林氏科技標榜自己技術先進,機械效率高,提出的口號是上午設計,下午生產。
過去他們得意揚揚的說辭,此刻卻成了最好的打臉證據。
“為了讓錦繡坊的貨源充足,我和十幾名繡娘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就是為了能讓大家都能買到。”
“手工刺繡的靈動是機繡取代不了的,我們真心希望大家能支持蘇繡!”
“江南繡郎不分青紅皂白汙蔑我兩次,我一定會告你誹謗!”
陸硯舟這時卻突然說話了,“青瓷,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家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了,你就放他一馬吧。”
“要是沒有他,你直播間的流量也不會這麼好啊。你看這條鏈接下的繡品,可都被大家買光了。”
江南繡郎此時也來我直播間下留言,“對不起,我都是為了手工刺繡著想,不想有人打著它的幌子騙錢。”
我心裏憋著一口氣,正想回懟他時,陸硯舟輕聲安慰我。
“他和你一樣都是為了蘇繡,你不要這麼小氣,原諒他吧。”
“現在證明了我沒有抄襲林氏科技,反而是他們抄襲的我,那林氏科技什麼時候道歉?”
我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陸硯舟將我摟進懷裏,神色十分複雜。
“是我將你的設計稿給林氏科技的,可我都是為了你好啊!”
“維持錦繡坊都快花光我們的存款了,要是再不想辦法,你哪裏維持得下去?”
“林氏科技不光給你版權費,還會給你後續的分成,這麼良心的企業不多見了。”
我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一把推開他,“可那是我的設計!”
“我看它跟自己親生孩子沒有什麼不同,陸硯舟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孩子隨便送人了。”
直播間裏的評論又刷起來:
“好貪心的人,林氏又不是不給錢,至於這麼斤斤計較嗎?”
“林氏生產出來,也是給你提高知名度啊,你還不滿意?”
“買了錦繡坊的家人們都退貨!不要讓這個拎不清的人賺一分錢!”
因著直播間的熱度實在太大,這事直接上了熱搜。
可那個#林氏科技抄襲#的熱搜不過一會兒,就被撤了下去。
而留在熱搜裏的就隻剩下最開始的一條了。
#錦繡坊抄襲林氏科技#
點進去一看,是江南繡郎質疑我抄襲的直播切片,而我後續的澄清和質問全都消失不見了。
林氏科技還發了條微博:清者自清,不要蹭熱度!
錦繡坊實時跟進監看的工作人員,此時此刻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們心裏清楚,林氏科技這是下場控製輿論了。
錦繡坊澄清視頻發出去就被立刻刪除了,他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氏科技誤導路人。
“青瓷,你一定要沒完沒了嗎?你說話這麼不客氣,直播間的流量都快掉光了!”陸硯舟痛心疾首地控訴我。
“你理智一點,難道林氏科技就不是傳播非遺了嗎?他們能把繡品賣到國外,真論影響力比你強多了!”
他伸手將直播關掉,失望地看著我,“跟不上時代發展潮流就會被拋棄。”
“如果是我主理錦繡坊,絕不會讓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林氏科技跟我說了,隻要你將錦繡坊的股權轉給他們,他們一定會把錦繡坊這個名字發揚光大。”
陸硯舟拿出股權轉讓書放在我麵前,重重地敲擊著桌麵。
“簽了吧!”
4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錦繡坊是父母留給我唯一的遺產,而陸硯舟居然要我把它賣給別人!
“你難道不記得我父母臨終前托付你,保護我和錦繡坊嗎?”
提起往事,陸硯舟立刻不自在了,“我保護了你五年,甚至連醫生的工作都辭退,就陪你待在錦繡坊裏。”
“可你自己看看,手工刺繡有出路嗎?它耗時耗力,又極其昂貴。人都是逐利的,沒有人願意買這麼貴的東西。”
“機繡一天的成果比得上你們十幾個繡娘繡一個月,它能把價格打下來,也並不比你們差!”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說的話,陸硯舟強硬地將我帶到林氏科技的刺繡工廠裏。
嘈雜的車間裏,數不清的機械臂正在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繡著花樣,讓人眼花繚亂。
“簽了股權轉讓書,錦繡坊的名字就能出現在這裏所有的繡品上了。”
陸硯舟循循善誘,“你也想錦繡坊的繡品賣到世界各國吧?”
車間裏,林晚星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將筆遞給我。
“簽吧!”
我倔強地看著她,“我是不會簽的,錦繡坊傳了十代人,我不會讓它在我手裏消失!”
林晚星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可下一刻她就楚楚可憐地看著陸硯舟。
“硯舟,你不是說她想清楚了嗎?我給的價格可是市麵上最高的了,我也是真心為了錦繡坊好。”
我將她遞出合同的手推了回去,“你不要白費力氣了,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可就在我轉身離去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陣驚呼。
原來是林晚星摔倒在地了。
“晚星,你沒事吧。”陸硯舟擔憂極了,立刻想將林晚星扶起來。
可他扶了好幾次,林晚星都站不起來,最後是陸硯舟將她摟在懷裏才讓她勉強站穩。
我愣在原地看著他們親密的舉止,實在很難將他現在的樣子,和過去那個對我關懷備至的人聯係在一起。
那個曾經隻要我不小心將收戳破,就心疼地為我塗藥的男人,好像消失不見了。
陸硯舟察覺到我的目光,著急地說:“晚星是為了追回你才摔倒的,她堂堂林氏科技大小姐,為了你能做到這個份上,你怎麼就不能為她想想呢?”
林晚星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靠在陸硯舟胸前擔憂地說:“都是我不好,不要因為我影響了你們的關係。”
她說完後痛呼一聲,陸硯舟立刻緊張起來,“是不是崴到腳了?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話音剛落,他就公主抱著林晚星,從我身邊徑直走過,一眼都沒有再看過我。
我渾身血液顯示被凍結,心臟疼痛地直喘氣。
回錦繡坊的車裏,我連難過的力氣都沒有,我知道我必須想盡辦法自救,不然隻會讓錦繡坊落入資本的血盆大口。
我取出繡了一半的嫁衣,在直播鏡頭下一針一線地繡著,希望吸引更多流量。
為了和陸硯舟結婚,我從一年前就開始準備這件嫁衣。
上麵的牡丹美輪美奐,我曾無數次幻想著穿上這件精美絕倫的嫁衣嫁給陸硯舟。
隻因他說過,牡丹是花中之王,他隻鐘情於它。
正在我靜心刺繡時,直播鏡頭前,我的蘇繡牡丹突然自燃。
評論炸開了鍋,“非遺傳承人用化學品謀財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