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陳景堯身邊的第八年。
他終於跟我求婚了。
就在我期待婚禮的時候,無意間刷到一條熱帖。
【我都拖了她八年了,等她到三十歲,我就跟她分手。】
帖子下麵清一色的回複:「牛逼」、「求教」、「老哥穩」。
我點進去。
發現發帖人是陳景堯的小號。
我蜷縮在沙發上,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陳景堯發來的消息:「今晚加班,你先睡。」
我盯著那條消息愣了愣。
腦中倏地想起閨蜜上周隨口說的一句:「菲菲,我昨天看到陳景堯和一個身材火辣的女生一起逛街......」
我搖搖頭,把那些可怕的猜測趕出腦海。
陳景堯不會的。
我們在一起八年了,他答應過要娶我的。
手指無意識地在鍵盤上滑動。
突然,一條熱門帖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都拖了她八年了,等她到三十歲,我就跟她分手。】
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個語氣,這個時間點......
這巧合又熟悉的感覺讓我渾身發麻。
我顫抖著手指點了進去。
評論區裏清一色的「牛逼」、「求教」、「老哥穩」。
我滾動鼠標滾輪不停往下滑。
突然,我注意到這個賬號的頭像。
那是一隻戴著墨鏡的柴犬,和陳景堯微信小號的頭像一模一樣。
呼吸幾乎一滯。
我點進主頁,最新的一條動態是三天前發的:
【今天陪她去試婚紗了,真他媽煩。要不是為了穩住她......】
婚紗......
三天前,陳景堯確實陪我去試了婚紗。
那天他還特意請了假,我以為他終於打算和我結婚了。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我繼續往下看著,一條條動態像刀子一樣紮進心裏。
【她今天又問我什麼時候結婚,煩死了。再拖半年,等她三十歲生日一過我就提分手。】
【她做的飯真難吃,要不是為了裝樣子,我才不吃。】
【今天她發燒了,非要我陪她去醫院,我找了個借口溜了,跟喬櫻去看了電影,嘻嘻。】
原來那天他不是去加班,而是去陪別的女人了。
胃裏翻江倒海。
我猛地合上電腦,衝進衛生間幹嘔。
鏡子裏的自己臉色慘白,眼睛通紅。
八年,整整八年,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手機不斷震動,是陳景堯打來的電話。
我盯著那個熟悉的號碼,突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2
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
我迅速調整表情,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扯出一個笑容。
「我回來了。」
陳景堯的聲音從玄關傳來,帶著一絲疲憊,「今天加班到這麼晚,累死了。」
我走過去,接過他的外套。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是別的女人的味道。
我皺了皺眉。
以前他加班到這個點回來,我都會給他煮夜宵。
但今天,我不想伺候了。
我轉過身往臥室走去。
卻又被他猛地拉住手腕。
「菲菲,」陳景堯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怎麼不接我電話?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他的手指在我地手腕上輕輕摩挲著。
這個動作我倆都十分熟悉。
每次他想要的時候,就會這樣。
怎麼,在外麵沒吃飽,回家還要繼續?
我胸口泛起一陣惡心,想強行抽回手。
但還是忍住了。
算了,反正也沒剩多少日子了。
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3
「沒事,」我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陳景堯把我拉進懷裏,下巴擱在我的頭頂:「對不起,最近太忙了,都沒時間陪你。」
我沒有說話。
隻是麻木地任由他抱著。
「對了,」他突然說,「上次試的那件婚紗很好看,我明天陪你去買了吧,正好也把婚禮的日子定下來。」
我靠在他懷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我發現真相的這一天,他終於願意定下婚期了。
多麼諷刺啊。
「好啊。」
我抬頭看他,聲音甜得發膩:「我都聽你的。」
陳景堯這才滿意地笑了,鬆開我去洗澡。
這是他這些年來的慣用伎倆。
每次惹我生氣後,他就甜言蜜語開出一張空頭支票。
他知道我這麼多年最想要的就是一場婚禮。
所以他用結婚兩個字拖了我整整八年。
直到現在,他還在騙我。
我坐在梳妝台前,聽著浴室裏傳來的水聲,看著鏡子裏的那張臉。
那張臉已經不像八年前那樣青春美貌了。
但那眼神中的堅毅卻愈發清晰。
所以。
再見了,八年前的自己。
再見了,曾經的那個傻姑娘。
4
今天是陳景堯答應陪我去買婚紗的日子。
但是他一大早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他讓我先去婚紗店,他隨後就到。
我點開手機。
陳景堯的小號又更新了。
【果然她還是好哄,騙她說去買婚紗訂婚期,就立馬不鬧了。】
配圖是我們昨晚的合照,我靠在他懷裏,笑得一臉幸福。
評論區一片「老哥牛逼」「學到了」的留言,像一把把尖刀,將我的心剜得鮮血淋漓。
我緊緊握著手機,指節都發白。
我想起八年前,陳景堯第一次牽我的手時說的話:「菲菲,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相信我。」
那時候我剛拿到國外名校的offer,可為了他,我放棄了。
我甘願做他的助理,陪他創業,陪他熬過最艱難的日子。
我以為,隻要我足夠努力,總有一天能取代他心裏的那個人。
可現在我才明白,有些位置,從一開始就不屬於我。
有些心,我再怎麼捂都捂不熱。
所以我索性不要了。
就當這八年的青春喂了狗。
我打開手機,定了出國的機票。
心裏也終於釋懷了。
畢竟。
這張機票,早在八年前就該定下了。
5
我在婚紗店坐到下午四點,陳景堯依舊沒有來。
直到夜幕降臨,他的消息才發來:【今晚有個重要應酬,沒辦法趕過去陪你買婚紗了,我把錢打你卡上了,你自己買好就先回家,乖~】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說一點不難過是假的。
我脫下婚紗,換上自己的衣服。
店員見我臉色不對,以為我不買了,連忙誇讚我穿婚紗有多美。
我淡淡一笑,把卡遞了過去:「麻煩幫我裝起來吧。」
店員這才舒緩了臉色。
走出婚紗店,我鬼使神差地打車去了陳景堯常去的會所。
會所門口,我果然看到了陳景堯的車。
我躲在角落裏,看著他和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並肩走出來。
那個女人我一眼便認了出來。
她是陳景堯小號裏提及的喬櫻。
也是他的初戀,他心裏的白月光。
他們站在路燈下,陳景堯低頭看著她,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大街上就開始發騷。
我冷眼看著這對狗男女。
在他們即將親上的時候,我掏出手機,給陳景堯打了個電話。
突然響起的鈴聲打破了兩人旖旎的氛圍。
喬櫻有些不滿地嘟起嘴。
陳景堯連忙掛斷了電話。
連來電顯示都沒多看一眼。
「誰啊?」我聽到喬櫻問。
「沒什麼,工作上的事。」陳景堯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我才按斷了手機上的錄像按鈕。
6
回到家,我開始收拾東西。
和陳景堯在一起八年,在他創業初期我們換過無數個出租屋。
從一開始沒暖氣還漏風漏雨的郊區平房,到公寓,再到現在這棟豪宅。
他的事業越做越大。
我的東西卻越搬越少。
我看著地上的三個行李箱和一個編織袋。
原來我整整八年的青春。
隻剩下這些。
7
我跪在衣帽間的地板上,將最後一件毛衣塞進行李箱。
突然,衣櫃深處傳來一聲輕響。
我伸手一摸,指尖觸碰到一個絲絨盒子。
打開盒子的瞬間,我的手顫抖起來——那是一枚翡翠手鐲。
並且這枚手鐲,我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見過。
怎麼會在陳景堯這裏?
我摩挲著手鐲內部的刻字。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十幾年前的那個雨夜,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許墨聽的母親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緊緊攥著他:「小墨,這是媽媽留給你最後的東西,以後媽媽再也沒法保護你了......」
那是我第一次經曆生離死別的場景,雖然是別人的。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我連忙把手鐲藏進大衣口袋裏。
「在收拾什麼?」陳景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轉過身,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把過季的衣服收起來。」
他走進幾步,身上還帶著外麵的寒氣,混雜著香水味。
那是喬櫻最喜歡的品牌。
「婚紗買了嗎?」
「嗯。」
陳景堯鬆了鬆領帶:「穿給我看看。」
「婚禮時再穿吧,不然沒驚喜了。」
他點點頭:「婚禮日子選好了嗎?想定在哪一天?」
我看著手機上的日曆,想了想:「就下月初五吧,還有二十天。」
陳景堯聲音溫柔:「好,都聽你的。」
我摸著口袋裏的手鐲,轉身勾唇一笑。
距離婚禮還有二十天。
而距離我出國,還有十九天。
我出國的機票,定在了下月初四。
8
距離婚禮還有十五天的時候,我回了趟家。
當年為了陳景堯,我跟著他來到離家千裏的A市。
和父母的聯係大多都是通過視頻和電話。
所以在推開家門聞到飯菜香味的時候。
這久違的家的溫馨讓我眼眶發酸。
「發什麼呆呢?」父親拿著筷子朝我吆喝著。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爸,媽,我這次回來是想說......」
「先吃飯,」母親端著碗出來,「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
餐桌上的飯菜色澤誘人,我卻食不知味。
母親不停地給我夾菜:「小景最近很忙嗎?怎麼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我握著筷子的手一頓:「他......公司有事。」
「這孩子,」母親歎了口氣,「工作再忙也要顧家啊。你們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把婚事定下來?」
我低頭扒著飯,喉嚨發緊。
父親放下筷子,推了推眼鏡:「要說我,景堯這孩子太浮躁。你還記得許墨聽嗎?那孩子多穩重......」
「老簡!」母親瞪了父親一眼,「提他幹什麼?」
「我怎麼不能提?」父親聲音提高了幾分,「當年要不是許家夫人出事,咱們菲菲......」
「爸!」我猛地站起來,「我......我吃飽了。」
在父母疑惑的眼神中,我落荒而逃。
9
距離婚禮還有十天的時候,我終於見到了許墨聽。
城郊的咖啡廳,我坐在角落裏。
窗外的雨瀝瀝淅淅地下著,玻璃上凝結的水珠模糊了街景,就像我此刻模糊的視線。
「好久不見。」
熟悉的聲音讓我抬起頭。
許墨聽站在桌前,黑色風衣上還沾著雨水。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眉眼清冷,卻在對上我目光的瞬間柔和下來。
「坐。」我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他坐下,目光落在我紅腫的眼睛上:「你哭了?」
我扯了扯嘴角:「很明顯嗎?」
「從小到大,你每次哭完眼睛都會腫。」他頓了頓,「因為陳景堯?」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推到他麵前。
屏幕上顯示著陳景堯小號的最新動態:
【搞定,她居然把婚期定在下月初五。等婚禮結束,公司的事也差不多處理完了,到時候直接離婚。】
許墨聽的眉頭越皺越緊,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瀏覽著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
「所以,」他放下手機,「你找我是為了......」
「幫我。」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幫我收集陳景堯公司財務造假的證據。」
10
許墨聽沉默了片刻,握緊了手中的咖啡杯:「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我從包裏拿出手鐲,摩挲著手鐲內側刻著的「墨」字。
「這是我媽留給我的那個手鐲!」
許墨聽一眼便認了出來,連忙拿了過去。
「為什麼會在你這裏?」
我垂眸:「我在陳景堯的抽屜裏找到的。」
許墨聽瞬間明白了。
曾經許墨聽也有幸福和睦的家庭,但因為陳景堯母親的插足,導致許墨聽父母離婚,他因為心理問題在高三那年休學。
許墨聽母親在離婚後就進了精神病院,不久後就自殺了。
當時這個手鐲就不知所蹤。
許墨聽瘋狂找了很久,因為那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的遺物。
沒想到居然是在陳景堯手裏。
「你是說,這個手鐲是許富薄給陳景堯的?」許墨聽的聲音發顫。
許富薄是他的生父,也就是現在陳景堯的繼父。
我點點頭:「嗯,陳景堯說是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許富薄送給他的禮物。」
許墨聽冷哼了一聲,表情淒楚又涼薄:
「把前妻的遺物當做生日禮物送給小三的兒子,許富薄還真是個好爸爸。」
沉默許久後,我看著他的眼睛。
「所以現在你能幫我了嗎?
「我們有共同的目標,你也很恨陳景堯,不是嗎?」
許墨聽歎了口氣,再看我時眼神複雜:「你知道的,從小到大,我都拒絕不了你。」
我鼻子一酸,差點又哭出來。
許墨聽是我的發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小時候,他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而長大後,我卻陪在了陳景堯的身邊。
雖然那個時候的我並不知情他們兩家之間的關係。
但現在想想,我還是內心有愧。
「謝謝。」我輕聲說。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許墨聽看著玻璃上的倒影。
許久才說:「不用謝。」
11
許墨聽開車把我送到小區門口。
「真的不用我送你上樓嗎?」他轉頭看我,眼神裏帶著擔憂。
我搖搖頭:「不用了,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
「菲菲,」他伸手想碰我的肩膀,又收了回去,「如果你需要幫助,隨時找我。」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謝謝。」
推開車門,冷風夾雜著雨絲撲麵而來。
我裹緊外套,快步往單元樓走去。
「簡菲。」
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
陳景堯從陰影處走出來,雙手插兜,冷眼盯著我。
聲音也像淬了冰:「剛剛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我深吸一口氣:「一個朋友。」
「朋友?」他冷笑一聲,「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朋友?開著保時捷的朋友?」
我看著陳景堯咄咄逼人的樣子,突然覺得可笑。
這個男人,又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陳景堯,」我平靜地說,「我們還沒有結婚,我有交朋友的自由。」
「自由?」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樓上拖,「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我們的未來有多拚?每天應酬加班到深夜,就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
「可你卻背著我跟別的男人約會?」
掙紮中,我踹了他一腳,猛地甩開他的手:「為了我們的未來?陳景堯,你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
「你什麼意思?」
我盯著他的眼睛,那裏麵有一閃而過的慌亂。
我突然覺得很累,累得不想再陪他演這場戲。
「沒什麼意思。」我轉身往樓上走,「我累了,先上去了。」
「站住!」陳景堯追上來攔住我,「你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你們什麼關係?」
我看著他憤怒的表情,倏地笑了:「陳景堯,你和喬櫻什麼關係,我和他就什麼關係。」
陳景堯愣在原地。
他沒想到,我已經知道了他和喬櫻的事情。
「讓開。」我冷冷地說。
他站在原地沒動,我繞過他往電梯間走。
身後傳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簡菲,你別後悔。」
我按下電梯按鈕,輕聲說:「後悔的人,不會是我。」
這場戲,終於要演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