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亦琛的婚禮上,正準備交換對戒。
林家的假千金卻穿著一身婚紗,手捧鮮花衝進來。
“江哥哥,我已經是肺癌晚期,還剩一個月的命。”
“最後的時間我隻想做你的新娘。”
於是江亦琛果斷將我拋棄,親生父母對我視而不見。
我從新娘變為了賓客,淪為眾人笑柄。
可他們不知道,那張癌症病曆單,是我的。
1
我手上捧著的鮮花,此刻已經七零八落。
就在剛剛,江亦琛親手將我從婚禮的台子上拉了下來。
他如今的新娘,是林家的養了二十幾年的假千金,林昭玉。
而我這個回歸林家的真千金,他相戀許久的人,隻配待在台下。
身上的婚紗還未脫下,我拘謹地坐在賓客當中。
眾人一邊為這對新人歡呼,一邊又在我身旁竊竊私語。
“這是林家找回來的女兒?怎麼坐在這裏?”
“今天的新娘真是可惜了,還剩一個月命。幸好還有個愛他的男人,願意在她走之前娶她。”
“天哪,婚禮被搶親,要是我,我早就找塊豆腐撞死了。”
“是啊,她怎麼還好意思坐在這裏看婚禮呢。”
林昭玉很美,她麵色紅潤,氣質出眾,穿著一身白紗,耀眼奪目。
而我卻像路邊的枯草,無人在意。
婚禮很快散場,我慢吞吞地走到後麵的更衣室換下婚紗。
恰好聽到江亦琛和他好兄弟的談話。
他的兄弟憤憤不平,“江哥,你這樣對心雨嫂子,真的好嗎?”
“她籌備了這麼久的婚禮,你居然將她趕了下來。太過分了吧。”
隨後,我聽見江亦琛長歎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這件事,是我的不對。可昭玉隻剩一個月的命了,我不想她留下遺憾。”
“至於心雨那邊,一個月之後,我會好好補償她的。無論她想做什麼,我都同意。”
我躲在更衣室裏,很是委屈。
難道為了她,就可以辜負我的一片真心,當眾這樣侮辱我嗎?
就在這時,我的肺部一陣劇痛,喉部猛烈的不適讓我差點咳出了聲。
我害怕被他們發現,蹲下身子捂住口鼻,忍得滿臉通紅。
許久,我聽見腳步聲已經走遠,這才鬆了一口氣。
換好常服的我快步離開,誰知道,林昭玉出現在了我的身前,將我攔下。
她低著頭,帶著哭腔向我道歉:
“姐姐,對不起。今天搶了你的風頭,我沒想到江哥哥居然會直接讓我上台舉辦婚禮。”
“我已經教訓過他了,他說過他會聽我的。你能原諒我嗎?”
聽到她這番話,我氣得差點笑出了聲。
她做了什麼,我一清二楚。
我本不想計較,可她卻怎麼也不肯放過我。
2
十天前,我肺部不適,去醫院檢查,正好遇到感冒來看病的林昭玉。
我們出生之時,被護士抱錯。
一錯,便錯了二十幾年。
自從我一年前被接回林家,她便處處針對我。
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去拿檢查報告的時候,聽見了她拿錢利誘醫生。
本屬於我的檢查報告,就這樣被替換成了她的名字。
最開始,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但是現在,我似乎明白了。
她覺得我礙了她的路,搶了她的應有的愛。
既然這樣,那我讓給她便是。
江亦琛與她青梅竹馬,自己當初就不應該摻和進來。
我毫不在意她說的那些話,冷冷地說:
“麻煩你讓一下,別擋著我的路。”
見她並沒有讓路的打算,我便打算直接從她身邊繞過。
“啊!”
就在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林昭玉卻忽然摔倒在地。
這一幕,恰好被江亦琛看見。
他匆匆跑上前來,心疼地扶起林昭玉,皺著眉頭吼道:
“林心雨!你在做什麼!?”
“你明知道昭玉的身體不好,你還這樣對她。”
“不就是她搶了你一個婚禮嗎?一個月之後,我給你辦一個更大的,你滿意了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婚禮現場,鼻尖一酸。
整個婚禮現場的布置和安排,都是我親手設計的。
我熬了幾個星期,天天跑去和婚禮司儀溝通,為的就是能做到盡善盡美。
可到了江亦琛的嘴裏,反而變成了我的錯,變成是我在無理取鬧。
一直沉默著的林昭玉終於出了聲,她眼角發紅,委屈地搖搖頭。
“江哥哥,是我自己摔倒的,你別怪姐姐。你別…”
“咳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她趴在江亦琛的懷裏,劇烈地咳了起來。
不一會,對方的衣領上便出現了鮮紅的血跡。
江亦琛哪見過林昭玉這麼柔弱的樣子,當即滿臉慌張。
“昭玉,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現在去醫院也沒用了,醫生叫我待在家裏好好休養。”
我扯出一抹苦笑,這個曖昧的氛圍,仿佛我才是第三者。
也是,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我這個快死的人,湊什麼熱鬧。
回到家後,我剛想上樓,就聽見了爸媽的哭聲。
“昭玉這孩子,怎麼這麼可憐啊,心疼死我了。”
“最後一個月了,我們要對這個孩子好點。”
看到我回家,他們抹了抹眼淚,對我叮囑道:
“心雨啊,你多照顧照顧妹妹,江亦琛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他吧。”
看到所有人都偏向著自己,林昭玉的臉上帶著誌在必得的笑容。
隻是這笑容,隻有我看到了。
抬腳上樓,忽然之間,一股鮮血從我的喉嚨裏湧了上來。
3
我彎下腰,被嗆得咳嗽連連,幾乎窒息。
江亦琛猛然變了臉色,想要上前將我扶起。
可這個時候,林昭玉難過地說:
“姐姐,我知道你被大家忽視了,很難過。可你也不用這樣子裝病吧。”
聽到這話,原本還在擔憂的江亦琛瞬間就慢下了動作。
他沒好氣地一把將我扯了起來,這一下,更是讓我的胸口疼不欲生。
“真是的,差點就被你騙了。”
“你就非得和你妹妹爭?”
就連爸媽也臉色不佳,懊惱地看著我,仿佛我才是那個罪人。
家裏的仆人拿來熱毛巾,江亦琛溫柔地給林昭玉擦著嘴角上的血跡。
他溫柔地擦下林昭玉眼角的淚水,輕輕地拍著對方的背。
“昭玉,還疼嗎?等會我給你煮糖水好不好。”
“好,謝謝哥哥。我現在好多了。”
他們的甜言蜜語不不想聽,我也沒有反駁的力氣。
滿嘴的血腥味,似乎我隻要一張嘴,溫熱的血液就會湧出。
不想再搭理他們,我強撐著匆匆上了樓。
後來的兩個星期,江亦琛帶著林昭玉出門旅遊去了。
他說,他要帶著林昭玉看遍這個世界,開心地度過這最後的時光。
於是他們拿著我做的蜜月旅遊攻略,去了我想去的所有地方。
雲南大理、馬爾代夫、布達拉宮......
他們在海邊接吻,在雪山上相擁。
江亦琛,你知不知道,你最愛的人還在和病魔掙紮?
我隻能痛苦地躺在床上,看著她在朋友圈裏發布的各種照片。
說不羨慕,是假的,這可是我做夢都想去的地方。
可終究,這些攻略還是替人做了嫁衣,徒留遺憾。
連續好幾晚,我都被咳嗽和肺部的疼痛給痛醒。
每天早上,我都不得不將染上血跡的床單拿給仆人,很是難堪。
白天,爸媽要去公司。仆人們看我一人在家,肆意嘲諷。
“真是的,這個千金大小姐又在裝病了。不知道哪裏找來的顏料,染得又臟又難洗。”
“鄉下來的,隻會用這種方式爭寵了。”
“可惜啊,這種手段還是不能將夫人他們的注意力搶過來,笑死人了。”
我忽然好想我的養父母,想回那個小小的老房子。
這棟林家別墅,陌生得令人害怕。
林昭玉旅遊的那兩周,我的病情急劇惡化。
她回來之後,看到我這副樣子,也連忙裝作全身無力,口唇蒼白。
每天待在房間裏躺著,爸爸媽媽和江亦琛都圍著她轉。
大家都說,最難藏住的有三件事:咳嗽、貧窮和愛。
半夜,我根本忍不住想要咳嗽的衝動,咳得撕心裂肺。
4
江亦琛總會怒氣衝衝地敲打著我的房門,大聲指責道:
“心雨,你咳這麼大聲,吵到昭玉了。別裝了,裝得一點也不像。”
“她現在需要靜養,你是想讓昭玉變得更嚴重嗎?”
任憑我如何解釋,他都不相信我是真的病了。
到最後,我也懶得再費口舌。
後來,我出門去拿我和江亦琛的結婚照。
還沒到店裏,眼前便一陣暈眩。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裏。送我來的好心人早已離開。
過來檢查的醫生語重心長地問道:
“你現在的病情,為什麼不在家裏或者醫院養病?”
“打電話找你的家人過來吧。”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撥通了爸爸媽媽的電話。
可他們冷漠地說,要照顧昭玉,沒空管我,就直接掛了。
我尷尬地在醫生麵前手足無措,又給江亦琛撥打了電話。
鈴聲響了整整一分鐘,就在我即將放棄的時候,他接通了。
“你在醫院等等我吧,我很快過來。”
就這樣,我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等了四個小時。
最後卻等來了他的道歉。
在電話裏,他的語氣滿是歉意。
“不好意思,昭玉今天下午暈過去了,剛剛才醒來,我得留下來照顧她。”
“你那邊的事情也不嚴重吧,這麼大個人了自己學會照顧自己。”
電話那端,還夾雜著林昭玉的哭喊和嘶吼聲。
“姐姐,我最後的時間,你也要和我搶嗎!就不能讓爸爸媽媽和江哥哥陪陪我嗎?”
江亦琛連忙回頭安慰,急匆匆地就掛了通話。
我躺在病床上,無聲地笑了出來。
爸、媽、江亦琛,你們知道嗎?要搶走這最後一個月時間的人不是我。
我走了之後,你們會後悔嗎?
後悔沒有再多看我一眼。
從醫院離開後,我去了趟殯儀館,給自己選了一個精致的骨灰盒。
等我走後,就能住進這小小的盒子裏,再也沒有人來打擾自己。
我捧著它回家,打算將骨灰盒暫時放在房間裏。
誰知道,林昭玉氣衝衝地走來,重重地打在了我的雙手上。
這段時間,我幾乎全身無力,就連出門走路,我都要停下來休息。
這一拍,差點將骨灰盒打掉。
慌亂之中,我將其抱進懷裏,骨灰盒的一角磕在我的胸口上,疼得我說不出話。
她伸出手指著我,怒氣衝衝地質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咒我死是嗎?”
“爸、媽、亦琛,你看她,還給我買了骨灰盒。這就是想讓我快點死的意思。”
我拚命地搖著頭,不知所措地說:
“沒有,這是我給自己準備的,與你無關。”
“你就是想讓我早點死,才會拿這種晦氣的東西回家。”
我的解釋蒼白無力,周圍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我。
爸爸大步朝我走來,一把搶走了我懷中的骨灰盒。
“晦氣,本來昭玉身體就不好,你就是故意在氣她。”
他將骨灰盒高高舉起,想要將其摔碎。
“不要,這是我的。求求你不要扔!”
5
心中的慌亂讓我無視了身上的痛楚,我急忙伸手阻攔。
可江亦琛卻出現在了我的身後,一手攬住我的腰,另一隻手鉗製住我的雙臂。
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往地麵上砸去,無法阻止。
在骨灰盒碎裂的時候,我看到了林昭玉無聲的嘲笑。
胸口的劇烈的疼痛令我呼吸不暢,眼前猛地一黑,我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鼻尖傳來熟悉的消毒水氣味,我似乎,又進了醫院。
“什麼?心雨她肺癌晚期?”
江亦琛的語氣滿是不屑,認為這個醫生也被我裝模作樣的樣子給騙過去了。
“醫生,你肯定是搞錯了。肺癌晚期的是她的妹妹,林昭玉。”
“她這幅樣子,不過是裝的。”
“你這個醫生,不會是配合她來演戲的吧?”
耳邊儀器的滴滴聲將我吵醒,我聽見了他們和醫生的討論。
剛想坐起身,胸口的疼痛卻使我全身無力。
我沒有想到,直到現在,他們依舊不肯相信真正生病的人是我。
門外的醫生重重地歎了口氣,憐惜地看了我一眼,回答道:
“你們不信的話,叫你說的那個林昭玉,再做一個檢查不就行了。”
此話一出,爸媽和江亦琛都紛紛遲疑了起來。
看著眼前醫生的樣子,又似乎不像作假。
難道,他們真的被林昭玉騙了半個多月?
帶著心裏的種種疑問,江亦琛轉頭便離開了病房,想要將林昭玉接過來。
臨走時,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等昭玉的檢查結果出來,我看你還要怎麼裝。”
爸媽沒有出聲維護我,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眉頭緊皺。
輸了液,我感覺身上的力氣開始恢複。
恰巧此時,病房外一陣喧鬧,我好奇地走出去看了看。
沒想到在外麵爭執的,是林昭玉和江亦琛兩人。
“我不想檢查,醫院好可怕,嗚嗚嗚,江哥哥你都不心疼我。”
林昭玉此刻看起來弱不禁風,有氣無力,流著淚的樣子何其可憐。
江亦琛輕輕地捧著她的臉,仿佛在捧著什麼易碎的容器。
“你乖點,我們就檢查一下,檢查完了就能回家休息了。”
可對方卻瘋狂搖頭,“我不,我身上好疼,我想回家。”
看到她對醫院如此反感,江亦琛為難地轉頭問道:
“昭玉她這麼害怕,要不算了吧。”
“你們看,他嘴唇這麼白,這麼瘦,怎麼可能不是因為生病。”
我扶著牆,看著眼前這一幕,覺得很是荒謬。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骨瘦如柴。
不過短短二十天,我的體重迅速下降了十幾斤。
嘴唇蒼白幹裂,麵無血色。
和林昭玉比起來,難道她更像那個病人嗎?
說到底,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地進入過他們的眼中。
走廊上的爭執很快就被醫護人員所製止,爸媽最終還是將林昭玉帶去樓下進行了檢查。
下午,醫生拿著檢查報告遞交到江亦琛的手中。
“這是林昭玉的檢查報告,你們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