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兒高燒驚厥，接通電話聽到的卻是女人的嬌俏聲。

手術進行許久，江暮川才匆匆趕來。

聽到噩耗的那一刻，我受不住打擊暈倒。

意識逐漸清醒，江暮川冰冷的聲音從衛生間傳出。

“現在這個時候容不得半點差錯，公司早就有我生出個傻子的傳聞。”

“雖然萌萌還有一線生機，但她不能活，放棄救治是最好的選擇。”

“還有我和秦瑤的孩子，我給她準備了五百萬，這三年她過得太苦。”

“至於阿妍，我會好好對她，連同萌萌的那份一起補償。”

我強壓著抽噎聲，心就像被一塊膠布封住，無法動彈。

太多太多的信息湧入腦海，讓人喘不過氣，絲毫沒注意到皙白的雙手已經沁出血。

原來我以為的深情陪伴，不過是他在向上攀爬時隨時丟棄的棋子。

江暮川既然想補償，那我也得連同萌萌那份，送他一個大禮。

1

“萌萌！”

一進門，就看見女兒倒在滿是水流的浴室裏。

抱起的一瞬間，滾燙的觸感席卷全身。

顧不上手機撥出去的忙音，抱起女兒往醫院跑。

電話接通的下一秒，所有的話語都堵在嗓子眼裏。

“川哥，你弄疼我了~”

全身就像被電擊了一樣，連同呼吸都變得困難。

這個聲音很熟悉，是江暮川帶的實習生。

但是此刻已經顧不上那麼多。

萌萌被推進手術室，手術門上那三個明晃晃的大字讓我渾身顫抖。

“阿妍，你沒事吧？”

江暮川匆匆趕來，將蹲在地上的我擁入懷裏。

我掙紮起身，往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

“你去哪了？”

“你難得有空陪萌萌，結果呢？”

“她躺在浴室，渾身發燙的時候你在哪？”

“打不到車，給你發了無數條消息，打了無數個電話的時候，你又在哪？”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湧上心頭。

我想大聲質問，但最後卻嘶吼不起來。

“阿妍，我出門時萌萌睡著了，我就下樓丟垃圾。”

“剛好看見一個老同學，他拉著我去他家拿從國外帶來的茶葉。”

“阿妍，你看，我沒騙你。”

回答我的時候，江暮川的視線始終在我身上，眼神裏看不出一點虛假。

我望向他手裏的茶葉，努力不去直視他脖子上的吻痕。

我知道，曾經愛我的男人，已經消失了。

江暮川看出我的不對勁，走上前如往常一般安慰著我。

“阿妍，是我不好，你放心，萌萌肯定會沒事的。”

“國內治不好，我們就帶萌萌去國外，相信我。”

他的目光裏滿是焦急。

這一刻，我相信，即使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但會是一位好父親。

手術門上的燈光消失，醫生向我們搖了搖頭。

“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搖晃，我暈了過去，隻聽見江暮川著急的喊聲。

不知道暈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床上。

江暮川的聲音從衛生間裏傳出。

每一個字就像鋒利的刀一點一點在我心中淩遲。

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江暮川突然歎了口氣，聲音裏滿是愧疚。

“這些年，我和秦瑤的孩子過得太苦了，給她準備了五百萬，也算是彌補這些年我這個爸爸沒盡到的責任。”

強撐起來的身體又再次失去力氣。

淚水不斷落下，怎麼也止不住。

“至於阿妍，我會好好補償她，連同萌萌的那份一起。”

2

心就像被刀割一般，江暮川的話不斷在腦海中回放。

壓抑著我喘不過氣。

“阿妍！阿妍！你怎麼了？”

江暮川一出來，就看見我呼吸不上來的樣子。

他丟下手機，立馬抓著我的手，焦急地安慰。

“阿妍我在，深呼吸。”

他抱著我，動作溫柔得像是在嗬護一件易碎的珍寶，聲音如以往一樣，溫柔而初。

一隻手輕輕拍著我的背，試圖讓我平靜下來。

我閉著眼睛，感受他掌心的溫度。

可這溫度讓我感到一陣陣反胃。

我努力掙開，但被他抱得更緊。

“阿妍，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雖然已經知道這件事，但再次聽到時還是忍不住心痛。

“你別動，讓我抱一會。”

他輕聲說著，語氣裏滿是關切。

我努力調整呼吸，可淚水還是不斷失控流下。

江暮川守在病床前，不厭其煩地為我擦拭眼淚。

“不哭阿妍，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收拾好情緒，慢慢推開他，“我想吃餃子。”

江暮川心疼地看著我，輕輕摸著我的頭。

“好，在這等我。”

我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走到門口，江暮川似乎不放心，回頭輕聲問我。

“阿妍，你還好嗎？”

“沒事。”

江暮川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紅著眼離開。

反胃的感覺突然湧出，我不斷幹嘔著。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裝到這種程度。

手機傳來提示音，是小區的環衛阿姨發來的消息。

阿姨對我很好，後來知道原來是老鄉後，阿姨總是會給我做家鄉的特產。

點進聊天框，是一段視頻。

“妍妍，阿姨覺得這件事不能瞞著你，早點認清也是好事。”

視頻裏，江暮川上了一輛車，幾分鐘後，那輛車開始微弱的晃動。

我知道，這輛車是秦瑤的。

鏡頭慢慢拉近，車內，秦瑤穿著女仆裝，嬌滴滴地出聲。

“孩子不管了？”

“睡著了沒事。”

秦瑤緊緊摟著江暮川，語氣裏全是嫉妒。

“不是很愛你老婆嗎？怎麼還敢來找我？”

下一秒，女人的聲音陡然加大。

我下意識將手機拿遠。

“我是很愛她，但我更愛和你做，很刺激。”

“哦？玩刺激？那車窗我可全部打開了，有本事你就讓我出聲，被發現了我可不管。”

或許是情欲上頭，江暮川根本忘了這是在自家小區。

“嗬，等會別哭著求我。”

我不記得視頻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反應過來的時候，雙手已經滲出血。

原來我和萌萌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在和別的女人翻雲覆雨。

我找到秦瑤的朋友圈，發現了她的微博小號。

發布的每一組動態，都有江暮川存在的痕跡。

“他送我的項鏈，他說，以後年年都會陪我過生日。”

“今天，我和他的世界裏，多了一個小小的奇跡，那是我們愛的延續。”

發布日期是在三年前。

而那段時間，也正是我懷上萌萌的時候。

我這才明白，那幾個月，江暮川頻繁地出差，不是為了所謂的要給我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而是去照顧，去維護他的另一個家。

或許是被傷得麻木，看到這些的時候，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心痛。

我自嘲地笑出聲，關掉手機。

是時候該結束了。

3

江暮川來接我出院，他抱著一大束玫瑰花，手裏還提著很多我愛吃的。

“阿妍，這些天我請假了，我陪你散散心。”

他將花捧在我麵前，九十九朵花，寫滿字的卡片，如今看來，都不過是虛無。

沉默許久，我接過花，淡淡開口：“萌萌的後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江暮川明顯地愣了一下，他的眉頭皺起。

思考良久，他才回答我：“阿妍，對不起。這些年，我一直對外說，自己的父母在國外定居。”

“而且我馬上升職了，這個關鍵的時刻，我不想出任何岔子，所以女兒的事，我們悄悄辦好嗎？”

眼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

我和江暮川無父無母，都是在孤兒院長大。

從相識，相知到相戀，共同經曆這麼多事，本以為是兩片破碎的拚圖契合在一起，可以抵擋任何事情。

可現在看來，人心是最容易變的東西。

“如果有人問起，我們就說萌萌去國外，由我父母照顧。”

見我沒說話，江暮川有些著急。

“阿妍，你別誤會，萌萌離開我也很傷心，隻不過我是男人，就算天塌下來，我也要為你頂住，所以我要更加努力地賺錢，這樣才能給你帶來幸福的生活。”

“好，都聽你的。”

我受不了江暮川的虛偽說辭，也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江暮川的真麵目。

我知道，就算我不同意，江暮川也還是會這麼做。

就像他為自己的麵子而虛構的父母形象。

江暮川有些驚訝，有些懷疑地打量我。

“我理解你，在外打拚不容易，所以就按你說的做吧。”

話音剛落，他緊緊抱住我，聲音有些哽咽：“阿妍，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這句話，我聽過很多次，每次他出差回來，都會對我說。

曾經，我天真地以為，這是愛。

現在才明白，不過是做了虧心事後對我的愧疚。

4

事情都如江暮川所願。

隻不過我把女兒帶去另一個地方。

一個滿是春暖花開，而他不知道的地方。

聯係好律師，擬定離婚協議。

登上沉寂許久的賬號，私信發來的合作已經沒有三年前那麼多，但是也足夠了。

這些天一直忙著處理事情，當我想找江暮川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已經很多天沒回家了。

不過，這些我都不在乎。

我帶著離婚協議書去公司。

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見秦瑤紅著臉抱著文件出來。

許久不見，秦瑤變得愈發漂亮，身材也十分傲人。

她直視著我，眼神盡是挑釁。

環顧四周，原本探出的頭又紛紛低下。

看來大家都知道這段不為人知的某種關係。

“姐姐，這條項鏈好看嗎？”

秦瑤笑得散漫，走向前，打著展示項鏈的幌子故意讓我看見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我瞥了眼項鏈，繼續看著那張與我有幾分相似的臉。

“好看，可惜是假的。”

秦瑤臉色變了變，語氣中帶著嘲諷。

“我男朋友年薪百萬，怎麼可能送我假貨。”

“姐姐，你是不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好？”

我沒有理會她這些無聊的攻擊，於是她變本加厲。

“是不是沒有男人為你花錢，所以你嫉妒了？”

秦瑤越走越近，不斷為自己找好角度。

我知道她想幹什麼，所以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但還是被她找到機會。

下一秒，秦瑤倒在地上，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大腿。

我冷笑著，徑直略過她。

她卻死死扯住我的衣服，委屈質問：“姐姐，我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你要故意把我推倒。”

“我不求別的，隻想要一句道歉。”

還沒等我開口，江暮川從辦公室裏出來。

他緊張地查看我的全身，確認沒受傷後鬆了一口氣。

“道歉。”

秦瑤擦著眼淚，聽到這句話抬起頭，露出一副得逞的微笑。

見我不為所動，秦瑤還有些不耐煩地催促我。

“快道歉啊。”

“秦瑤，我讓你道歉。”

他大手攬住我的肩，毫不掩飾地展示我的地位。

秦瑤一瞬間愣住，站起身後，狠狠瞪了江暮川一眼便離開。

我看向江暮川，他眉頭緊鎖，眼底閃過一絲焦急。

我笑了笑，“是在擔心她嗎？”

“沒有，你想多了。”

江暮川收回視線，轉身拿起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回到辦公室，我告訴他，想開一家花店，因為萌萌最喜歡花。

江暮川時不時低著頭，像是在等消息，也沒仔細看合同上的內容就簽了字。

許久，他才反應過來，站起身抱住我輕聲安慰。

可他的手機屏幕還亮著。

“江經理，想我原諒你可以，今晚來找我，不來的話我可找別人了。”

“等我。”

我忍著惡心，麻木地閉上眼。

既然這麼在乎她，那剛剛表現的一切又是在做給誰看？

江暮川第一次帶我來酒局，燈光亮得刺眼。

我微微低頭，試圖躲避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

“喝一杯？”

坐在主位的男人端起一杯酒朝我遞來。

我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搖了搖頭。

男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意有所指地看向江暮川。

秦瑤想替我擋酒，但被江暮川攔下。

江暮川奪過酒杯，徑直遞到我麵前，看向我的眼神有些不耐煩。

“阿妍，這次合作對我很重要，不就是喝個酒嗎？”

我閉上眼，緩緩開口。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之前為了支持江暮川的事業，喝酒喝到胃出血。

那個時候，他滿是心疼地抱住我：“阿妍，我一定會給你幸福，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可現在呢，他看向我的眼神隻有冰冷。

“都過去這麼久了，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吧。”

沒等他說完，我便拿起酒一飲而盡。

周圍傳來陣陣歡呼聲，遞過來的酒一杯接著一杯，我的心也一點點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