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剛過,氣溫下降得快。
陸景川提著新鮮的桂花糕進入醫院,病房裏空無一人,隻護工在收拾床鋪。他箭步走上前,冷聲問:“晚晚人呢?”
“林小姐出院了。”
“出院了?”
“是的,早上辦理的手續。”
護工的話仿若一盆涼水澆在陸景川身上,男人提著糕點禮盒的手緊了緊。出院這麼大的事她都不跟他說,她是真想退婚了?
“林小姐走的時候好像說榕城第三中學校慶,她應該是回母校了吧?”
聞言,陸景川眸光亮了。
他就知道,林晚不可能這麼絕情。他們倆認識這麼長時間,青梅竹馬的感情怎麼就會因為一個林可意破滅了?
晚晚心裏還是有他的。
她是愛他的。
隻不過是生他的氣,才說出‘退婚’的氣話,日後多哄哄她,她定能不計前嫌。
......
按照上一世的記憶,林晚早早候在719國道附近。等了約莫兩個小時,遠處的馬路上終於出現一輛價值不菲的車子。
有點眼熟。
距離略遠看不太清。
眼看著車子駛過路標牌,砰地一聲槍響,無數汽油火瓶從天而降,甩砸在車身各處。車輛頓時被逼停,被砸癟的車前蓋燃起大火,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後蔓延,刹那的功夫吞沒整車。
林晚提前報了警。
掐著時間點,趕在警察到來之前,驅車飛速趕往719國道。沒等她抵達,幾輛黑色的車子不知從哪冒出,一隊人馬迅速下車,將起火的賓利車內的人救了出來。
見到那人,林晚怔了。
怎麼是陸景川?
還未理清疑惑,眼前驚悚的畫麵使林晚驟然握緊了方向盤。直擊槍擊現場,遠比電影裏的場麵更血腥暴力。她本能地弓下身子躲避流彈,不知過了多久,槍聲消散,她才深吸了幾口氣,緩緩起身。
警方已經趕到了。
行凶的人陸續被押上警車。
混亂熙攘的人群裏,一道頎長的身影最先映入林晚眼簾。那人西裝革履,氣場強大,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看不見他的神色。斯文卻冷漠,矜貴又疏離。
他的胳膊受了傷,鮮紅的血液滴落在地。
臉上沒什麼表情,從容地與警方交談,仿佛這點小傷帶來的疼痛不算什麼。林晚注視著那處許久,直至警員敲響了她的車窗,她才驀地回過神,配合地遞出自己的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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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榕城第三中學參加校慶,途經719國道。”林晚說。
“你可以走了。”
“好的。”林晚起身,掃了眼癱坐在休息椅上,被火燒壞了衣服,驚魂未定的陸景川。即刻收回視線,快步出了警局。
“等等!”
林晚顧不上還未痊愈的腿,小跑到路邊,喊住了即將上車的白特助:“薄先生是為了救人才受的傷,可以留一個聯係方式嗎,回了海城上門拜謝。”
白特助頓了半秒,像是得到準許,他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林晚跟前,上麵寫著薄司禦的住址和手機號碼。
邁巴赫駛離街邊。
開了一段距離,白特助再次從車外後視鏡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林晚,在她偏頗的腿上多看了幾眼。
她前些日子出了車禍,腿骨折了。
今天是她提前報的警。
又是托著帶病的身體來到719國道,又是報警,很難不懷疑她的動機。說她和歹徒是一派,她卻像在千方百計救先生。說她別無所圖,她又像是在蹲先生。
“先生,您認識林小姐嗎?”白特助問。
“你覺得呢?”
“......”白特助沉默。
也是。
先生性格冷漠,不愛與人交往,身邊沒有異性。負傷退伍回到海城,雙目失明之後,更是孤僻,誰都無法靠近。
給出名片,估計也是想看看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林晚想做什麼。
接了通藍牙電話,白特助轉過頭與後車座的人轉述道:“先生,老太太打電話過來詢問您的情況,說是讓您今晚去一趟老宅,她擔心您。”
彼時。
馬路邊。
望著車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林晚收回視線。她彎腰摸了摸自己還未好全的左腿,跛著腳往自己的小車方向去。
上一世薄司禦遇險的事是假的。
受傷也是假新聞。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等待敵人落網。這一世陸景川陰差陽錯跑了過去,歹徒砸了陸景川的車,他為了搭救廢物陸某,被流彈劃傷了手臂。
她的計劃落空了。
沒拿到薄家二爺的救命恩情。
林晚握了握手中這張不厚不薄的名片,盯著那串私人號碼數秒鐘,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電話接通,那頭傳來老人慈愛溫和的嗓音:“請問是林晚小姐嗎?”
“......我是。”
“小晚你好啊,我是司禦的奶奶,榕海國道發生了意外事故,你沒受傷吧?”
薄司禦的奶奶?
林晚將手機從耳旁拿下,看了眼還在通話的界麵,隨後又放回耳邊,半信半疑:“我還好,受傷的是薄先生。”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來家裏吃個飯。”
“我有的。”
掛斷電話不出三分鐘,身前便停下一輛老款紅旗車。薄家是軍政世家,近幾代才開始從商,放眼整個海城甚至是全國,這款車子也沒幾個家族能用。
如此。
這通電話必然百分百來自薄老太太。
......
回到海城是三小時後。
薄家的府邸遠比想象中莊嚴宏偉,老中式的建築巍峨,廳堂掛著十大元帥的江山刺繡圖。老太太倒是和藹,沒有半分架子,見到林晚便笑嗬嗬地拉住她的手,熱情非常。
不多時。
門外傳來汽車聲。
林晚抬眸,見薄司禦進到大廳。他換了身幹淨的休閑服,不同於中午見他時西裝革履的冷漠斯文模樣,此刻的他添了幾分慵懶平和,看著好相處了些。
林晚視線定格到他臉上。
落在黑墨鏡旁。
老太太說他有眼疾,是參與國際任務的過程中受的傷,目前眼睛看不見。許是上位者的氣場過硬,足夠沉穩平靜,林晚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並沒察覺到他是個盲人。
“司禦,我把小晚請來家裏吃飯,她現在就坐在我身邊。”
“知道。”
“晚餐之前,不如先談一下你們倆的婚事吧?”
薄司禦不語。
林晚驀地瞪圓了眼睛,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身旁和藹可親的老太太。不等二人開口,老人又說:“明天就是好日子,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