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芷曦笑意一頓，把手覆在秦洛川身上摸索。

“怎麼會不舒服？該不會昨天摔倒有暗傷吧？”

她眼裏閃過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和關切。

“那你快躺下休息，明天上醫院檢查看看。”

秦洛川情緒複雜地搖搖頭。

“隻是最近累了，我想好好休息幾天。”

白芷曦微微皺眉，說好。

“那我下樓給你熱杯牛奶。”

這是秦洛川從小的習慣，也是他從白芷曦身上得到的被愛證明。

可自從知道牛奶裏有安眠藥之後，這一點溫情也全然散去了。

等人一走，他趕緊點開手機，果然發現一條好友申請。

看到未婚妻那三個字，秦洛川忍不住皺眉。

這個未曾謀麵的女人有夠霸道，八字還沒一撇呢。

正猶豫要不要點同意時，秦紅蓮的來電忽然跳了出來。

“小川啊，莫家姑娘明天的飛機，你回家一起吃個飯吧。”

明天？之前不是還說一周的嗎？

秦洛川忍不住蹙眉，說自己明天已經有約。

秦紅蓮以為兒子是在敷衍逃避，有些不高興。

“人家知道你願意見麵，特意推了一大堆事提前回國，看看她多重視你！”

她這麼一說，秦洛川心裏也有些觸動。

“媽，我是真的有事。”

他大學班長要結婚了，約了一大幫同學朋友，說是要趁成家前去酒吧最後再瘋狂一次。

聽到這個理由，秦紅蓮也不好讓兒子強硬拒絕，未免在朋友裏不合群。

可等秦洛川被人拉進貴賓卡座，他忽然就後悔了。

白芷曦和程譽坐在一起，身邊還圍著那幫熟悉的二代朋友。

早知道班長會叫他們，還不如回家和“未婚妻”見麵。

場子裏已經有不少人喝嗨了。

“快來一起玩遊戲！”

秦洛川被人七手八腳按在桌前，手裏多了一罐骰子。

“輸的人，要麼找人親嘴，要麼罰酒三杯！”

眾人歡呼哄笑，氣氛熱烈又大膽。

很快，程譽輸了一次，神情懊惱。

“這下糟了，我這幾天有點著涼，吃了藥不能喝酒......”

但四周的人卻狼叫著嚎起來。

“親嘴！親嘴！程大校草選我選我！”

“你個女蛤蟆還想吃男天鵝？人家要選肯定也選白姐好嗎？”

一瞬間，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射在白芷曦身上。

“喂喂你們別鬧，白總有潔癖最討厭別人碰她了，今晚好不容易請到的可別把人鬧走了！”

程譽臉色微紅，側頭看了白芷曦一眼。

“芷曦，我可以選你嗎？”

秦洛川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握起，緊緊盯著白芷曦。

隔著人群，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秦洛川也很想知道，當著自己的麵，她會如何回答。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白芷曦唇角掀起一絲笑，溫柔地看著程譽。

“我的榮幸。”

哄笑尖叫聲頓時蓋過音樂，刺痛了秦洛川的耳朵，也刺穿了他的心。

眼前的一切變得像放大的慢鏡頭，緩慢而清晰地折磨著他。

程譽摟著白芷曦的肩，含笑湊近。

就在兩張唇即將貼上時，白芷曦忽然抬眸，看向秦洛川。

可入眼的畫麵卻讓他的心狠狠一跳。

秦洛川沒有驚慌失措，沒有羞惱憤怒。

他那雙總是溫柔似水的、輕易就會被她撩撥到蕩漾層層漣漪的眼眸，此刻就像幽深潭水，沉寂冷漠。

最後一刻，白芷曦猛地撇了一下頭。

程譽的吻頓時偏離，隻堪堪擦過唇角。

燈光昏暗，其他人也沒太看清楚，隻顧著激動狼嚎。

隻有程譽笑意勉強，掩飾住眼裏一瞬間的失望和擔憂。

下一把，輸的人變成秦洛川。

他忍不住皺眉。

“我酒精過敏......”

白芷曦那幫兄弟打頭發出一片噓聲。

“程譽說自己不能喝酒，你也立馬找借口？這就叫東施效顰吧！”

“行啊，不能喝就找個人親嘴唄。”

秦洛川環顧一圈，臉色微微發白。

這裏的人，他一個也不願意有親密接觸。

有人眼珠一轉，不懷好意地湊到秦洛川身上摟住他。

“秦大少爺，你看我怎麼樣？哥哥的吻技很好，保證讓你爽到哦！”

臭烘烘的酒氣噴灑在耳邊，秦洛川頭皮發麻，拚命想要推開對方。

可鉗製他的壯碩男人就是存心要他丟臉，手勁極大。

心慌意亂之下，秦洛川下意識朝白芷曦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酒精過敏是真的，白芷曦知道。

她連程譽都可以答應，難道就不肯說句話替自己解圍嗎？

“你看白總幹什麼？難不成也想親她？”

“這話殺人誅心啊！誰不知道洛簡兩家是死對頭來著，秦洛川要是還能選白總，那是真的賤到沒邊了吧！”

白芷曦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她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靜靜看著這場鬧劇，毫無開口的打算。

那一瞬間，秦洛川掙紮的手慢慢垂下。

他們罵的對。

他真的是好賤。

居然會愛上死對頭的女兒。

居然到現在，還對白芷曦心懷希冀。

那些嘲諷和捉弄，固然讓人委屈氣憤。

可白芷曦放任看戲的沉默姿態，卻讓秦洛川心中最後那道吊橋徹底崩塌，從懸崖跌落。

臉上褪去血色，他認了。

“我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