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林若瑤踏進王府時,我正撿著他剛摔碎碗碟的最後一塊碎片。
“王爺!”她的嬌呼突然響起。
被她一驚,碎角劃破我凍得發紫的指尖。
“姐姐怎麼像條狗似的趴在這兒?”
林若瑤的裙擺掃過我的臉,牡丹香熏得人作嘔。
我攥緊碎玉抬頭,看見蕭凜的玄色大氅裹在她身上。
頸間還掛著完整的玉玨,裂痕處用金箔補得精巧。
“王爺說這臟玉晦氣,讓我熔了重打項圈。”
她俯身輕笑,熱氣嗬在我結冰的睫毛上。
“多虧姐姐當年替王爺扛了那毒箭的致命傷,才讓我白撿了個救命恩人的名頭。”
薑氏受製三年,我學會一件事——越是疼,越要咬斷敵人的喉嚨。
尖叫聲劃破庭院時,蕭凜的劍已經抵在我心口。
林若瑤軟倒在他懷裏,麵色蒼白,指尖發黑。
“王爺......姐姐給我的茶裏有毒!”
我盯著她裙擺下打翻的茶盞,忽地笑出聲。
蕭凜心疼地看著她,轉而對我怒目相向。
“你竟然還有臉笑?”
“來人,賞薑氏女三十鞭,一鞭不許少。”
第一鞭抽下來時,我數著廊下的冰棱。
從前江南看不到雪,可我才嫁來北疆一年,已經看膩了這雪。
“啪!”
第十七鞭抽下來時,肋骨斷了。
我嗆出一口血沫,突然想起蕭凜中毒昏迷那夜,也是這樣數著,用嘴替他吸出胸口的毒血。
“王爺!王妃有孕了!”
老嬤嬤的尖叫混著第三十鞭落下時,我看著血順著腿根淌進了雪地,綻出一串紅梅。
林若瑤倚在蕭凜肩上,護甲指著我身下。
“王爺明明日日陪著我,姐姐如何能有孕?”
“姐姐懷的......怕是馬廄裏那些畜生的種吧?”
我一口血啐在她臉上。
“啊!薑綰你這賤人,竟敢弄臟我!”
林若瑤氣急敗壞,端起桌上的滾燙茶水潑了我一身。
我倒在地上,看著蕭凜立在廊下的身影,乞求他能救救我的孩子。
可他眼裏隻有厭惡,說我穢亂王府,讓人把我關到柴房裏,不準醫治。
我蜷在柴房的草堆裏,摳著牆縫幹嘔,劇烈的疼痛讓我意識到。
孩子沒了。
多可笑,我的孩子化成了一攤血,凶手卻是他親爹。
林若瑤端著藥碗推開柴門,裙擺掃過血泊。
“王爺賞的補藥,姐姐可要一滴不剩地喝。”
我盯著她,想起阿娘曾教過我,碗沿這樣的烏青是絕子散的顏色。
“他自己怎麼不來?”
我啞聲笑,“怕看見這孩子是怎麼沒的?”
她猛地掐住我下巴灌藥,“一個野種,也配臟王爺的眼?”
我使盡渾身力氣,推翻湯碗,抓起碎瓷片趁機紮進她手背。
林若瑤的尖叫,引來了蕭凜,撲進他懷裏啜泣。
我攥著帶血的瓷片指向小腹。
“蕭凜,這是你的骨肉!”
他掃過滿地猩紅,突然輕笑出聲。
“昨日獵到隻懷崽的母狼。”
他彎腰拾起瓷片,在我小腹比劃。
“剖開肚子才發現,崽子早被毒蛇咬爛了。”
瓷片刺入皮肉的瞬間,我終於尖叫出聲。
不是疼,是恨。
恨我當年在亂葬崗沒任他腐爛,恨我竟以為碎玉能拚回人心。
“收拾幹淨。”
蕭凜將染紅的瓷片扔在我身上,摟著林若瑤轉身。
“別臟了若瑤的院子,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