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愛我,更不愛女兒。
從女兒出生到現在,六年時間,他一次都沒抱過女兒。
醫生說,他患上了情感障礙,他隻是不懂得如何表達感情。
可白月光回來的那天,老公難得的對我們露出了笑容,
甚至,破天荒的帶了一份禮物給女兒。
我以為他終於想明白了。
直到,我和女兒看到他手機屏保上的照片。
照片中,他笑眼彎彎,一手摟著缺了門牙的小姑娘,另一隻手牽著他的白月光。
女兒拉著我的手,眼眶微微泛紅。
“媽媽,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我們能不能再給爸爸最後三次機會。”
“如果三次機會以後,爸爸還不要我們,我們就離開吧。”
1.
我輕輕的撫了撫女兒的頭,點了點頭。
將手機放回原位,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可到底,酸澀還是占據了我的胸腔。
我歎了口氣,先哄著女兒回了房間。
因為跟女兒約定好,再給周奕柯三次機會。
所以女兒還像從前一樣,把周奕柯當成爸爸。
更是在父親節的時候,把幼兒園裏做的石膏娃娃帶回了家。
她有些怯生生的問我:“爸爸會喜歡我的禮物嗎?”
我看著女兒手指縫裏洗都洗不掉的泥垢,心疼地替女兒洗幹淨手,看到她白嫩嫩手指上細小的傷口,揉著女兒的腦袋安慰:“爸爸一定會喜歡的。”
果然,女兒一聽,就露出笑容。
其實女兒一點也不擅長捏泥人,可她在周奕柯書房看到一個泥膏娃娃後,以為周奕柯喜歡,就一直在幼兒園學習。
不知道捏壞了多少個泥人,才做出一個成品。
女兒坐在沙發上等到半夜,都不見周奕柯回來。
我準備把女兒抱回房間,卻不小心驚醒了她。
“是爸爸回來了嗎?”
我搖搖頭:“媽媽先抱你回去睡覺,等爸爸回來會叫醒你的。”
“不,我就要在這裏等爸爸回來!”
女兒不肯睡,窩在沙發裏等得人都打盹了,大門終於打開。
周奕柯回家了。
女兒立刻跳下沙發,興衝衝舉著石膏娃娃給周奕柯看。
“爸爸,父親節快樂。”
周奕柯很明顯地愣了一下,接著,他從女兒手裏接過禮物,生硬地說了一句謝謝。
女兒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追問:“爸爸,你喜歡嗎?”
周奕柯沒有回答,沉默地進入書房。
女兒也要跟進去,卻被周奕柯嗬止:“說了多少遍不要進我的書房?”
女兒嚇得哆嗦了一下,小聲嘟囔:“我知道了,爸爸。”
她抬起頭,想去看一下周奕柯的臉色,卻正好看見周奕柯把她做的娃娃隨手扔在桌上。
卻拿著另一個編得歪歪扭扭的繩結,十分珍視地掛在自己的書架上。
女兒眼圈發紅,脫口而出:“爸爸,那是糖糖姐送你的嗎?”
周奕柯動作頓住,神色有些不自然,女兒仿佛一瞬間明白了什麼,立馬從書房退出去。
“對不起爸爸,以後我絕對不會再進你的書房了。”
我在一旁看著,心痛得無以複加。
我女兒才六歲,就學會了察言觀色,隻是為了留下他這個爸爸!
周奕柯,你還剩兩次機會。
這天夜裏,女兒沒有哭,隻是問了我一個問題:
“媽媽,你說爸爸是情感障礙,不知道該怎麼愛我們,可是為什麼,他會那麼喜歡糖糖姐呢?”
“他也會像喜歡糖糖姐一樣喜歡我嗎?”
麵對女兒期待的眼睛,我不知該怎麼回答。
難道我要說洛菲兒和糖糖是周奕柯的例外?
洛菲兒是周奕柯的白月光,而糖糖,則是洛菲兒的孩子。
她們母女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周奕柯的喜愛。
而我和女兒不管怎麼努力,都捂不熱他的心。
周奕柯的書房裏擺滿了我和女兒送他的禮物,他卻連看也不看,任由那些禮物放在角落裏積灰。
而糖糖送的禮物,他那麼的珍視。
我不想欺騙女兒,正在思考怎麼表達不會傷害女兒。
女兒卻仿佛懂了一般,沉默地抱住我。
我默默的記上一筆,周奕柯,你還有兩次機會。
這天以後,女兒真的一步也沒有進過周奕柯的書房。
雖然她表麵上對周奕柯沒有那麼上心了,可是一看到周奕柯回家,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追隨過去。
但周奕柯一旦想跟女兒說話,女兒就下意識縮起脖子,滿眼的膽怯。
周奕柯看到女兒這樣,也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直到女兒生日的到來。
她終於鼓起勇氣詢問:“爸爸,你可以跟我一起過生日嗎?”
周奕柯正拿著書架上的繩結把玩,聽見女兒的話,皺了皺眉。
“你生日是哪一天?”
周奕柯不記得她的生日,女兒並沒有傷心,而是認真回答他的問題。
“我的生日在後天,爸爸你能來嗎?”
周奕柯思索了一下,搖頭:“那天我有事。”
聽到這個回答女兒不哭也不鬧,低著頭,輕聲替周奕柯辯解:“爸爸工作很忙,我應該多體諒爸爸。”
“媽媽,生日我們和奶奶一起過吧。”
看著女兒乖巧懂事的樣子,我心裏刺痛,把女兒抱進懷裏。
“好,我們和奶奶一起過。”
生日當天,雖然女兒極力掩飾,可婆婆還是發現異樣。
“我的小彤彤怎麼不開心啊?誰欺負你了,告訴奶奶。”
女兒的頭搖成撥浪鼓:“我沒有不開心。”
婆婆揉著女兒的腦袋:“讓奶奶猜一猜,是不是爸爸沒來,彤彤想爸爸了?”
女兒被說中心思,不知該怎麼反駁,隻是一味地替周奕柯解釋。
“爸爸是太忙了才沒來的,奶奶不要怪爸爸。”
“彤彤這麼乖,爸爸怎麼能不來給彤彤過生日?我這就給你爸爸打電話,奶奶的話他不敢不聽。”
婆婆說完,我看到女兒的眼中重新拾起希望。
“爸爸真的會來嗎?”
婆婆裝作打電話說了周奕柯兩句,實際並沒有撥通號碼,女兒卻並沒發現,小臉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
“放心吧,你爸爸說了,他一會兒就過來。”
我沒有揭穿,隻想讓女兒開開心心過完這個生日。
“彤彤的繪畫比賽下周開,這次估摸著又是個冠軍。”
婆婆誇讚:“彤彤可真出息!”
“奕柯公司正需要一個繪畫神童,不如就讓彤彤去吧。”
從沒被周奕柯肯定過,彤彤不自信地看向我:“媽媽,我可以嗎?”
我鼓勵:“彤彤一定可以做到。”
吃完飯,彤彤要去洗手間。
婆婆陪她一起。
可沒兩分鐘,我就聽到彤彤發出的尖叫。
她用稚嫩的嗓音喊著:
“我才是爸爸的女兒!你不是!”
我立馬衝出門,正好看到洛菲兒的女兒糖糖推了彤彤一下。
出於母親的本能,我張開雙臂接住彤彤。
“你為什麼推我女兒?”
結果轉頭就看到糖糖一抹眼睛,掉下眼淚來,指著我女兒道:
“是彤彤故意罵我,我才推了她一下,周爸爸你要替我做主啊。”
“你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了?彤彤可沒罵你!”
我上前想把糖糖的手指按下來。
三歲的時候,周奕柯帶女兒去超市,結果沒能及時給女兒換紙尿褲,那天,女兒在路人的圍觀下哭了大半天。
自此,她就很討厭有人指著自己。
女兒瑟縮躲在我懷裏,我感受到她的害怕,冷厲的看著糖糖。
“把手放下來,不要指著彤彤。”
糖糖明明聽懂了,卻更囂張地抬起手指。
我剛朝前走了一步,周奕柯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擋在糖糖麵前。
“趙恩寧,你在做什麼?”
糖糖拽著周奕柯的衣服,抽抽噎噎地哭著。
“周爸爸,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彤彤就罵我野種......”
周奕柯的眼中冒出火光,他抱起糖糖,用著我和彤彤從沒聽過的溫柔聲線,柔聲安慰:
“糖糖不是野種,我永遠都是你的周爸爸。”
“你媽媽在國外一個人辛苦地生下你,爸爸沒能從小照顧你,是我的錯。”
我隻知道糖糖是洛菲兒獨自在國外生下的孩子,原來她的親生爸爸是周奕柯?
怪不得周奕柯這麼疼愛糖糖。
白月光受盡白眼替自己生下的女兒,他當然心疼。
彤彤聽到周奕柯的話,從我懷裏鑽出來,看著眼前這一幕,聲音都發著抖。
“爸爸,你是我的爸爸,不要做糖糖姐的爸爸好不好?”
周奕柯罕見地沉默了一下,像是被彤彤淚眼汪汪的模樣觸動到了。
可當糖糖把腦袋埋進周奕柯的脖頸尋求庇護時,周奕柯回過神,用又冷又硬地語氣回答:
“彤彤,別鬧了,回家去。”
那一刻,我清晰看到彤彤眼裏的光黯淡了。
這時婆婆從屋裏走出來。
她似乎和洛菲兒達成了某種協議,兩個人手挽著手,像一對和諧友愛的婆媳。
洛菲兒看到糖糖在哭,並沒有把糖糖從周奕柯懷裏抱下來,而是走過去安慰。
周奕柯和洛菲兒柔聲細語哄著糖糖。
周奕柯更是從洛菲兒手裏接過生日帽,給糖糖戴上。
三個人站在一起,像極了真正的一家三口。
可這六年來,周奕柯卻一次也沒有替彤彤過過生日,戴過生日帽。
我想捂住女兒的眼睛,女兒卻把我的手掰下去,用雙眼將這副畫麵銘記在心。
婆婆看見彤彤的眼神,立刻打圓場:“糖糖和彤彤都是一家人,以後要做一對好姐妹啊。”
彤彤發問:“奶奶以後也會成為糖糖的奶奶嗎?”
婆婆點了下頭:“以後你是妹妹,糖糖當姐姐好不好?”
才六歲的小孩子懂什麼呢。
他們隻是想讓彤彤在不懂事的情況下讓糖糖融入這個家。
可是彤彤天生早慧,聽到婆婆的回答,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什麼也沒再問,而是牽住我的手:“媽媽,生日過完了,我們回家吧。”
第二次了,周奕柯,你隻剩最後一次機會了。
我看了他一眼,獨自領著彤彤回家。
沒有一個人追上來哄彤彤。
沒有人在乎我和彤彤。
六歲的彤彤就此變得悶悶不樂起來,小小的人兒好像裝了沉甸甸的心事。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隻知道在彤彤的心裏,還為周奕柯保留著最後一塊淨土。
隻要周奕柯願意給彤彤一點好臉色,那麼周奕柯依然會是彤彤的好爸爸。
過幾天,就是繪畫比賽的日子,我心裏明白,彤彤很期待能在繪畫比賽上看到周奕柯到場。
於是主動提出邀請周奕柯來。
彤彤的腦袋抬起來,似乎想說什麼,可很快又垂下去,小聲說:“爸爸真的會來嗎?”
“不問問怎麼知道呢?”
我早上給周奕柯發了消息。
直到晚上他都沒回。
彤彤從一開始的期待慢慢變成失望:“也許爸爸根本就不喜歡我。”
話音落下,忽然,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是周奕柯的回答。
“明天有空,會到。”
彤彤看到消息,渾身的不開心散盡,整個人都陽光了起來。
“我就知道,爸爸不會不要我的。”
繪畫比賽當天,我和彤彤在會場門口等了周奕柯很久。
可始終都不見周奕柯的身影。
直到主持人催促進場,我才帶著彤彤進去。
可彤彤的眼神總是向外張望,眼中期待和失望交錯。
臨上台,彤彤還是不怎麼開心。
主持人詢問彤彤作品的寓意,彤彤這才抬起頭,看向評委席的瞬間睜大了眼。
原來周奕柯是評委之一。
彤彤以為周奕柯守約來看她,高高興興介紹起自己的作品。
“我的作品含義,是女兒期待和爸爸去一次遊樂園。”
然而周奕柯並沒有把票投給彤彤,而是給了一旁的糖糖。
雖然最終彤彤還是拿了冠軍。
可看到周奕柯投給糖糖那一瞬,彤彤的眼淚流了出來。
但她很快又安慰自己。
“媽媽,爸爸有情感障礙,又那麼公平,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對嗎?”
我抱住彤彤,無法解釋。
我和周奕柯家境相當,經家裏介紹相親。
明知道周奕柯心裏有個忘不掉的白月光,我還要上趕著嫁給他,是我錯了。
他們都說,周奕柯是個固執的人,又有情感障礙,要是他認定了一個人,一輩子都不會變。
偏偏我非要自討苦吃。
還連累了女兒沒有爸爸疼愛。
“對不起,彤彤,是媽媽選錯了。”
彤彤不知道我為什麼道歉,隻是乖乖替我擦掉眼淚。
“媽媽,不哭。”
我和彤彤相互依偎取暖,洛菲兒卻拉著糖糖突然出現。
“周彤彤,你憑什麼拿冠軍,我看你就是抄襲我們家糖糖!”
我和女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洛菲兒身後跟著評委和一些看熱鬧的觀眾。
觀眾們的視線在彤彤身上來回打量。
“洛小姐是國外有名的神秘畫家EN,她說彤彤抄襲,彤彤肯定抄襲了。”
“糖糖作為畫家EN的女兒,怎麼可能輸給一個沒聽過名字的彤彤,肯定是彤彤抄襲了!”
神秘畫家EN,那明明是我啊。
他們居然會認為EN是洛菲兒。
看到洛菲兒得意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是冒用了我的身份。
她指著彤彤。
“隻要你主動給糖糖道歉,我們可以不追究的。”
我明白。
洛菲兒就是想把彤彤釘在恥辱柱上。
就算彤彤證明了自己沒抄襲,以後也會被人指指點點,像三歲時在超市那次一樣,留下心理陰影。
我當機立斷,堵住彤彤的耳朵,反駁洛菲兒:“你說彤彤抄襲,有什麼證據?”
就見洛菲兒拿著彤彤得冠軍的作品,和糖糖得亞軍的作品放在一起比對。
“你看看,這線條,這細節,不是抄襲是什麼?”
幾個評委點點頭。
“周總夫人說的沒錯,兩幅畫確實很相似。”
周總夫人?周奕柯的夫人?
怪不得洛菲兒能說得動這麼多評委,原來是以周奕柯夫人自居。
“發生了什麼?”
我剛要解釋,發現周奕柯也走了過來。
洛菲兒嘴快舌長,把畫拿給周奕柯看,自己立馬裝起柔弱。
“奕柯,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證據擺在這裏......”
“雖然我相信彤彤沒有惡意,隻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可抄襲要從小杜絕啊。”
“小小年紀,要是被人帶壞了怎麼辦?”
洛菲兒沒提我的名字,卻處處都暗示是我教壞了彤彤。
我極力爭辯:“周奕柯,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周奕柯揉了揉眉心,一臉失望看向我:“趙恩寧,別總是針對菲兒了行不行。”
“你看看你,把彤彤帶成什麼樣子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彤彤急切道:“爸爸,我沒有抄別人,你不相信我嗎?”
周奕柯轉過頭,對著彤彤歎了口氣。
“彤彤,跟你糖糖姐道歉。”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可在那一刹那,彤彤內心仿佛有什麼東西坍塌了。
我看到彤彤眼裏的光徹底熄滅。
周奕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