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婆婆一把火燒光了家具，站在廢墟中間哢哢拍照。

我和老公氣瘋了，拉著她就要送精神病院。

可婆婆卻衝我們翻白眼，理直氣壯道：

“這是行為藝術，你們懂不懂？”

我不懂什麼行為藝術。

但我知道，鄰居已經報警了。

她不去精神病院就隻能戴銀手鐲！

周六晚上我和老公在電影院看電影時，手機催命似的震動個不停。

我罵罵咧咧地拿起手機，發現來電的竟是我鄰居，心裏難免咯噔一下，暗道大事不妙！

王阿姨既是我的鄰居，又是社區居委會的婦女主任，平日裏最是熱心腸。

可她現在給我打電話，顯然不是來關心我的。

兩年前，我和老公把住在鄉下老家的婆婆接到了城裏住，本是想讓她享享福，可誰知這卻害了我們自己。

婆婆剛搬過來時倒也闔家歡樂，可慢慢的她總是疑神疑鬼。

一會懷疑這個嘲諷她，一會懷疑那個陰陽怪氣她。

本著讓老人開心快樂的目的，我和老公花了大量的金錢和時間順著婆婆。

我帶著她去逛街買新衣服，去美容院做護理，去各地旅遊......

婆婆倒也適應的快，不出半年就每天給自己捯飭的像模像樣。任誰看了都會誇一句：“這老太太真精神！”

看著婆婆越活越年輕，我心裏也跟著高興。

一輩子為兒女操勞，婆婆也總算在老年時期活出了自我。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順著婆婆居然順出毛病來了。

婆婆最近竟然迷上了行為藝術。

還加了一個名為“老年行為藝術團”的群，整天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別人的行為是藝術，但她的行為可真是要了命了。

把家裏的垃圾從陽台倒下去，在樓道裏塗滿鬼畫符，淩晨三點坐在門口痛哭......

我們跟在後麵又是賠錢又是陪笑。

關鍵是還不能說她，說了就是我們不懂藝術，不懂自由。

甚至還要給我們夫妻二人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

可真是把我們夫妻二人折磨的不行，鄰居們也跟著受罪。

自從婆婆迷上行為藝術開始，王阿姨就沒少因為她的事給我打電話。

現在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我婆婆又又又作妖了。

我用眼神示意老公跟我出來。

多年的夫妻默契，他一下就讀懂了我的意思。

電影院門外，我接起鄰居的電話，開了外放，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這次婆婆又捅了什麼簍子。

隻聽見鄰居扯著嗓子在電話那頭喊道：

“小張啊，你快回來看看吧，你家著火了！”

“樓道裏都是煙，你婆婆還在裏麵，我們已經報警了。”

我和老公對視一眼，嚇了個半死，婆婆不會出事吧？

我們收拾好東西，馬不停蹄地往家趕。

一路上，老公把車開的飛快，我的心也怦怦怦跳的厲害，婆婆盡管愛作妖，可畢竟是我們的親人呐。

想到剛才我還猜想是婆婆又作了什麼妖，心裏十分慚愧。

這次看來是冤枉婆婆了，我心裏暗暗祈禱婆婆可千萬別有什麼事。

好在電影院離家不遠，我們趕在消防隊來之前先一步到家。

濃煙從門縫裏散出，屋內隱約透著火光，老公顫抖著拿出鑰匙想要開門，哆哆嗦嗦幾次都插不進去，最後還是我打開了大門。

“咳咳！咳咳！”

家裏濃煙彌漫，被燒的一片廢墟，這場景看得我心驚肉跳。

“媽，你在哪？你沒事吧？”

“我和阿俊回來了，消防車也快到了，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跟老公喊了半天，屋內也沒人回應。

鄰居們圍了一圈，都扯著嗓子幫我們叫人。

平時再多的齟齬在此刻也煙消雲散了，畢竟人命大過天。

屋裏的安靜更加劇了我的擔憂。

婆婆雖然有時候做事欠考慮，但是其他方麵對我還算不錯。

見老公衝進去，我想都不想也跟著進屋去找婆婆。

耳邊隱約傳來“哢哢”的拍照聲，越往裏走越清晰。

終於，透過煙霧，我看見了婆婆。

她正拿著自拍杆站在一片廢墟前......拍照。

可婆婆的臉上哪裏有半點驚慌，分明激動的要命。

還有什麼好說的，看婆婆這架勢，分明又是在搞什麼行為藝術。

老公氣不打一處來，拽著她一隻手臂出門。

婆婆居然還掙紮了起來，責怪道：

“兒子，你幹嘛呢，媽還沒拍完呢！”

“你放開我！”

火光映著婆婆那張無理取鬧的臉，我氣的險些要暈過去，吼道：

“媽，你是不是瘋了？家裏著火你知不知道？”

“趕緊跟我們出去，別拍了！”

誰知婆婆一臉得意，笑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火就是我放的啊。”

“大驚小怪的，不就燒點家具嗎，別那麼小氣。”

這哪裏是家具的事，她這是蓄意縱火，犯法的！

老公氣的渾身發抖，像是下了什麼決定。

不由分說拉著婆婆往外走，語氣堅定：

“媽，我看你是真瘋了，跟我去醫院看病。”

婆婆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瞬間掙開了老公的手，嚷嚷道：

“我沒瘋，你這個不孝子，居然敢說老娘瘋了！”

“我這是行為藝術，你們懂不懂？”

我不懂什麼行為藝術。

但我知道，鄰居已經報警了。

她不去精神病院就隻能戴銀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