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軍聞言一哽,剛才隻是他一時氣話,話趕話的,並沒有真的想取消婚約的意思。
可讓他出口道歉,也拉不下來這個臉。
當即惡狠狠瞪了陳露白一眼,氣鼓鼓拂袖而去。
看著男人轉身離去的身影,佟采珍樂了。
挑眉笑著緊了緊脖子裏的圍巾,一副幸災樂禍的語氣:
「姐,我可坐等你們退婚啊,他做不成你丈夫,做你妹婿也成,反正都是一家人......」
說完,便一路哼著小曲兒,大搖大擺地走了。
雪花紛揚,不過片刻,呆愣片刻的陳露白頭上肩上,早已雪白一片。
連帶著渾身的血液仿佛也被冰雪完全覆蓋,心頭更像是紮了一記冰錐,又疼又冷,眼眶酸軟得想掉淚。
大娘們趕緊將她拉進臨時搭建的棚子裏,給她遞上一團紅薯:
「孩子!別凍病了,趕緊吃口熱乎兒的,暖暖身子。」
陳露白的腳底早沒了知覺,喉頭哽住也說不出感謝的話。
隻點頭道謝,接過紅薯,垂頭一下下剝著紅薯皮。
熟悉的香氣縈繞鼻尖,她鼻尖發酸,莫名想哭。
一個外人都能看見她的窘境,都能真心實意的關心她。
而那些和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人,隻會欺負她打壓她。
幸好,這一次她不再像以前一樣,逆來順受了。
明明做了決定,可心底的疼還是像藤蔓似的,裹著全身慢慢收緊,又冷又疼。
眼淚就這麼猝不及防一顆一顆落下,她背過身,抬手抹了抹。
大娘眼神不好,問了一句:「孩子,你這是......哭了?」
陳露白捏緊了紅薯,趕緊轉過了身,甕聲甕氣道:
「大娘,剛才有雪花迷眼了,冰的......」
不知是因為受了寒,還是因為傷心過度,當晚陳露白便發起了高燒,渾身軟綿綿的,蜷縮在床上,臉色臘白得像一具活死人。
佟文蘭進了房,閑閑看她一眼,嘴裏陰陽怪氣:
「不就讓你出去搬個菜,回來就要死活的,別以為裝死就能偷懶不幹活!」
「你給我起來!快起來!晚飯還等你收拾呢!」
她三兩步上前,一把掀了被子,惡聲惡氣道:「我讓你睡!給我起來!」
女人一手掀了被褥,一手在陳露白身上猛力地掐著擰著。
凶神惡煞的模樣,恨不得當場要了她的命。
頭腦昏沉的陳露白動作遲緩,即便想躲,還是實實在在挨了好幾下。
她沒有喊疼,甚至沒有反抗。
隻用一雙死寂的眼緊緊盯著眼前的女人,像是要將她的惡行惡狀,牢牢記個嚴實。
瞬間,佟文蘭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手上也情不自禁鬆了力,後退幾步劈頭丟下一句話。
「趕緊給我死過來,晚飯做不好,爸回來,你等著吃皮帶炒肉筍吧!」
陳露白死死咬住牙關,讓頭腦保持清醒。
她告訴自己,還有最後幾天,就能徹底離開這裏。
片刻後,她坐進廚房的柴火堆裏,木著臉對著灶膛添火。
下一秒,沈建軍走了進來,手上還拿了一盒藥:
「蘭姐,下午我聽采珍咳了一聲,估計是要感冒了,」
「這盒藥給她,你叮囑她一定要吃下,」
或許是被灶台遮掩,或許是太擔心佟采珍,走近的沈建軍並沒有發現蹲在灶台旁的陳露白。
佟文蘭眼神一轉,側頭看著他,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
「露白也發了高燒,一盒藥恐怕不夠姐妹倆吃的,要不這藥......先給她?」
陳露白知道自己不該再抱有期待。
可還是忍不住屏住呼吸,等著男人的回答。
沈建軍沒有絲毫的猶豫,隻輕嗤一聲:「別開玩笑了!她一個賤骨頭,哪裏配!」
「這是給采珍的!你記得提醒她!要溫熱水下肚,晚上要記得保暖。」
字字句句全是苦口婆心的關懷和叮囑,隻不過聽在陳露白的耳裏,卻像一道炸開花的驚雷。
劈得她頭暈目眩,太陽穴突突地疼。
明明灶台裏柴火旺盛,她身上卻冒出一股股冷汗。
「好好!我都記下了......」
後麵兩人再說了什麼,陳露白麻木冰冷的視線,隻盯在沈建軍的腳下。
明明兩人不過相隔幾步的距離,此刻為什麼卻覺得那麼遙遠呢?
兩輩子她陪了他幾十年。
天冷時用滾熱的懷抱給他捂手,夏天不厭其煩給他打扇撲蚊。
他一句想吃桑葚,她跌斷了腿躺了三個月在佟家受盡白眼,也毫不在意。
可如今換來的是什麼?
隻有,一句賤骨頭不配......
她驟然笑了,手裏機械般填著柴火。
此時佟文蘭看戲不嫌事大地添火:
「有些人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大學沒了,男人又飛了......真可憐啊!」
「爸媽早就和沈家說好了,婚就不退了,到時候直接換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