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婚十周年紀念日的傍晚，我精心熬煮了一鍋銀耳羹。

沒有等來丈夫的擁抱，卻等來一段加密視頻。

畫麵裏的酮體糾纏不休，喘息聲此起彼伏。

“明遠，我哪裏比不上那個黃臉婆？”

嬌嗔帶怨的是我的閨蜜。

“她哪有你年輕鮮嫩，早就味同嚼蠟。”

嗓音沙啞的是我的丈夫。

我從未聽過他這般溫柔的語調。

【你不會真以為你老公愛的是你吧？知趣點，什麼時候滾？】視頻水印閃爍著嘲諷。

【三天後】我摩挲著婚戒輕笑。

1

結婚十周年紀念日這天，我特意請了半天假回家。

桌上擺著四菜一湯，都是我老公周賀喜歡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菜從熱變涼。

就像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苦笑著承認，靠一個人的執拗根本贏不回一顆冷漠的心。

是時候離開了。

京城有家高精尖公司一直想挖我過去，我已經答應了。

並用新號碼注冊了微信，準備把用了十年的手機號注銷。

在離開前三天，我被電話吵醒。

“嫂子，周哥喝多了，快來接他。”

我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你們在哪兒？”

朋友把地址發給我，是一家會員製迪廳。

我打車趕過去，推開包廂門時，濃烈的酒味撲麵而來。

周賀穿著定製西裝躺在女人懷裏，像個玩偶。

他朋友起哄：“嫂子，你終於來了。周哥不喝酒，罰酒三杯哦。”

說著就塞了一杯紅酒給我：“喝喝喝，今晚不醉不歸。”

我抿了一口，澀澀的。

周賀斜睨著我：“誰讓你碰我的酒？”

他把紅酒潑在地上，碎玻璃碴子迸裂。

他的朋友們哄堂大笑：“嫂子，你把周哥惹毛了，要罰吻哦。”

我穿著白大褂趕來，現在沾了一身酒漬。

周賀靠在女人懷裏，嗤笑：“死板著臉給誰看？別以為你穿個白大褂就真的是白衣天使了。”

他低頭親了一下女人的臉頰：“貝貝，這才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我氣得發抖，抬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周賀被我打懵了，捂臉怒吼：“霍紫婷，你瘋了？敢打我？”

我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拖出迪廳。

周賀死死扒住門框，抵死不從：“我不出去！今天你必須給貝貝道歉！”

我轉身怒斥：“她不過是荷官！你們都姓周嗎？輪得到她當周太太？”

周賀甩開我的手，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臭婊子，你有什麼資格囂張？要不是周家收養你，你早就被你親爹媽賣了！”

“你矯情給誰看？裝清高給誰看？”

“你連給貝貝提鞋都不配！”

“趕緊給貝貝敬酒賠罪，不然明天就讓你滾出周家！”

周賀的朋友們推波助瀾：“是啊是啊，周哥喝得夠多了。嫂子你就給貝貝敬杯酒吧。”

“貝貝剛滿十八歲呢，你真下得去手？”

“別欺負小姑娘嘛。”

周賀把手裏的紅酒遞給我：“趕緊敬酒。”

我奪過酒瓶，仰頭咕咚咕咚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周賀伸手搶：“給我留點兒！”

我把剩下的紅酒全都倒在他頭上：“周賀，我們離婚吧！”

2

周賀怔愣幾秒，破防了。

他咬牙怒罵：“霍紫婷，你他媽有病是不是？動不動就提離婚？”

“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周賀的朋友們也很尷尬，想打圓場。

“周哥，算了算了，都是哥們，別傷了和氣。”

“是啊是啊，嫂子就是性格耿直了點兒。大家喝了酒，都過去了。”

周賀沒接茬，反而陰陽怪氣：“喲，脾氣見長啊。敢跟我提離婚了？”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他：“霍紫婷，別忘了你的身份。你隻是我們周家的一條狗。”

我死死瞪著他。

周賀甩開我的手，目光渙散，醉醺醺道：“要不是老爺子非要我娶你，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在一起？”

“你不過是我的一條舔狗而已。”

“現在你這舔狗居然敢反咬主人了？”

周賀的朋友們哄堂大笑：“嫂子，趕緊給周哥服個軟。周哥一高興，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我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努力壓下心頭怒火。

周賀伸手探進我的衣兜：“再給爺樂一個，就把離婚的事兒忘了。”

我忍無可忍，抬手扇了他一個巴掌。

周賀被我打懵了，捂臉怒吼：“霍紫婷，你他媽瘋了？敢打我？”

我轉身就走。

周賀醉醺醺地跟上來，一把揪住我的頭發：“霍紫婷，你跑什麼？怕了？”

“我警告你，隻要我不同意離婚，你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我怒極反笑：“周賀，你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先看看自己那副德行？”

周賀伸手摸摸自己臉上的傷。

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在酒吧被打的事。

他的表情漸漸陰鷙，語氣陰森：“行，離婚是吧？離就離！”

“不過你欠我家的，一分都不能少。”

是的。

我是農村出身的小鎮做題家。

考上重點大學那年，父母同時患病住院。

高昂的醫藥費讓我不得不輟學打工。

是周家資助我上大學，幫我把父母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為報救命之恩，我嫁給了不學無術的周賀。

可我隻是一顆棋子。

周父立周賀為周家繼承人那天，周賀當眾給了我一個耳光。

他說：“霍紫婷，你以後什麼都不用做。乖乖在家當個花瓶就行。”

我把熬好的醒酒湯遞給周賀：“今天是我們的結婚十周年紀念日。”

周賀看著桌上冷掉的飯菜，嘴角抽了抽。

3

周賀一臉茫然。

結婚十周年，我一共說了四遍。

他都忘了。

我把醒酒湯遞給他：“你先把醒酒湯喝了。”

周賀接過醒酒湯，仰脖灌了下去。

他抹了一把嘴，試探道：“老婆，我錯了。我真不知道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要不，我重新給你補過一個？”

我搖搖頭：“算了。”

周賀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銀行卡，塞進我的口袋裏。

“這張卡裏有一千萬，就當我給你的禮物。”

我垂眸看著銀行卡，心裏五味雜陳。

注意到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今天的日期不再是十周年紀念日。

有些事已經無法挽回了。

我擠出一個笑：“謝謝你。”

周賀伸手把我攬入懷中：“老婆，以後別動不動就提離婚了，行嗎？”

我靠在他肩頭，心中明白。

有些裂痕一旦出現了，就無法修複。

周賀扳過我的下巴，輕輕親了一口。

“老婆，我們生個孩子吧。”

“等你生了孩子，就不會再想著離婚了。”

他把我壓在沙發上。

我伸手推他：“周賀，我今天不太舒服。”

周賀不悅地皺眉：“有什麼不舒服的？”

他伸手撩起我的裙擺。

我伸手推他，卻推不動。

周賀捏住我的下巴，惡狠狠地吻下來。

“霍紫婷，你最好乖乖聽話。別惹我不高興。”

“否則......”

我放棄掙紮。

周賀滿意地笑了：“這樣才對。”

他伸手扯開襯衫紐扣，露出精壯的胸膛。

我偏過頭不敢看他。

周賀掰過我的下巴：“霍紫婷，看著我！”

我直勾勾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

周賀不滿地皺眉：“你什麼意思？”

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強迫我看他：“霍紫婷，你是我的女人！你的眼裏隻能有我！”

“還有，以後不準你再去醫院買避孕藥。”

“我要你乖乖給我生個孩子。”

“聽到了嗎？”

我呆呆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賀捏住我的下巴晃了晃：“我問你話呢！回答我！”

我擠出一個笑：“好。”

周賀滿意地笑了。

當晚，我吃了一片避孕藥。

4

第二天一大早，周父周母把我叫到主宅。

我站在門口，透過門縫看到周賀和孟婉婉並肩站在周父周母麵前。

他們十指相扣，神情親密。

周賀一臉認真。

“爸，媽，你們放心。我已經讓霍紫婷懷孕了。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抱上大孫子了。”

“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去扯證結婚。”

孟婉婉一臉嬌羞。

“謝謝叔叔阿姨成全。”

周父滿意地點點頭。

“隻要你能給我們家生個大胖孫子，我和叔叔一定成全你們。”

周母欣慰地笑了。

“小賀從小不爭氣，沒想到找女朋友的眼光倒不錯。小婉長得好看，又懂事識大體。比霍紫婷那死板的性子強多了。”

周賀捏捏孟婉婉的臉蛋。

“那是當然。霍紫婷不過是個農村出來的土包子，哪能跟我們婉婉比？”

“不過霍紫婷那小子夠勁兒，生出來的孩子肯定又聰明又胖實。”

“我爸就是看中了她這點，才逼著我娶她進門的。”

“還好她聽話，這麼多年都沒敢反抗我。”

周父板著臉訓斥。

“你可別小看霍紫婷。那女人從小就是個不服輸的性子。要不是她爸媽死得早，她未必會嫁給你。”

周賀不以為然。

“那又怎樣？她現在不還是被我捏得死死的？”

“再說，她吃我的用我的，她還敢反抗我？”

“她要敢反抗，我就把她掃地出門。”

周母滿不在乎道：“反正她都嫁進我們家十年了。就算她要離婚，也得淨身出戶。”

周賀親昵地捏捏孟婉婉的臉蛋：“放心吧，婉婉。我不會虧待你的。”

“霍紫婷要是乖乖聽話，讓她繼續做她的周太太。”

“她要是不聽話，就讓她滾一邊去。我們自行結婚。”

我看著周賀那張俊美的臉，隻覺得無比惡心。

原來他昨晚說要生孩子，不是為了討好我。

是為了討好孟婉婉和他爸媽。

十年婚姻，我竟然活得像個笑話。

而我喪父喪母的悲痛在他們眼裏一文不值。

我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

伸手推開門。

屋裏的四個人齊刷刷朝我看過來。

他們臉上錯愕的表情讓我痛快極了。

尤其是周賀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讓我痛快極了！

我踩著高跟鞋走進房間，站在中央。

周父周母錯愕道：“霍紫婷，你怎麼來了？”

我勾勾唇角：“不是你們叫我過來的嗎？”

周父周母對視一眼，不冷不熱道：“既然來了，就坐下一起吃個飯吧。”

周賀伸手摟住孟婉婉的腰肢：“老婆，你別生氣。我爸媽就是那死板性子。”

孟婉婉柔柔弱弱地靠在他懷裏：“老公，我沒生氣。就是覺得有點委屈。”

周賀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好好好，都怪我。晚上我去你屋裏賠罪好不好？”

我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秀恩愛。

隻覺得惡心至極。

5

周賀不耐煩道：“霍紫婷，你給我滾出去！”

我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抬眸看向周父周母。

“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我也討厭你們。”

“但你們憑什麼這麼欺負我？”

周父板著臉訓斥：“你還有沒有點兒規矩？”

我垂眸，任由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

“周賀，我要和你離婚。”

“還有，我不會生你的孩子。”

周賀氣急敗壞地吼道：“霍紫婷，你這個毒婦！我好吃好喝養著你，你居然敢和我提離婚？”

周父周母也變了臉色。

“霍紫婷，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自私？”

“你要和孟婉婉一樣給我們周家生個大胖孫子，我們會虧待你嗎？”

“你居然敢和我們提離婚？”

我扯扯唇角：“是啊。我就是這麼自私。”

周賀氣得破口大罵。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賤人！要不是我家出錢出力幫你治好你父母的病，你連大學都讀不完！”

“你現在居然敢和我提離婚？”

我平靜地看著他。

“周賀，我和你結婚十年。這十年來，你吃喝拉撒都是我照顧。你體弱多病也是我照顧。你進醫院住了三個月，也是我端茶遞水伺候你。”

“你媽說我是衝喜衝掉了你的病根。可你明明知道，你的病是我精心照料才治好的。”

“如今你病情穩定了，就想一腳踢開我。周賀，你真當我是傻子嗎？”

周賀臉色陰沉不定。

周父周母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霍紫婷，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是啊。我都知道了。”

周父板著臉訓斥：“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樣？別忘了你父母治病的錢是誰出的！”

我點點頭：“我會把錢還給你們的。”

周賀氣急敗壞道：“行，你要離婚是吧？離就離！你就等著淨身出戶吧！”

“還有，你別指望著從我這裏再拿到一分錢。”

我認真地看著他：“你放心。我不會再要你一分錢的。”

周賀氣急敗壞地走了。

周父周母臉色陰沉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們不會相信我的話。

但我不在乎。

第二天一大早，周賀就去了公司。

我知道他在避著我。

沒關係。

距離離婚隻差一天多一點兒了。

我早上出門上班的時候，周賀已經走了。

餐桌上放著一張字條——

【霍紫婷，你最好乖乖聽話。】

【否則你就等著淨身出戶吧！】

我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

然後去廚房做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

下午六點半，周賀推開家門。

他看著桌上豐盛的飯菜，得意道：“霍紫婷，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我放下手機，抬頭看向他。

周賀伸手摟住我的腰肢：“老婆，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就不和孟婉婉在一起了。”

“我可以去找別的女人生孩子。”

“畢竟你這麼聰明能幹，生出來的孩子肯定很優秀。”

“老婆，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我沒答應也沒拒絕。

但我心裏明白——

我不會和周賀好好過日子的。

今天已經是八月八號下午六點半了。

距離八月九號隻剩下十七個小時三十分鐘。

再堅持一下，我就能獲得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