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一章

我與姐姐一母同胞。

姐姐溫婉知性，而我不學無俗唯喜製蠱 。

姐姐本有佳人良緣，卻因術士一句「天命凰女」被迫和親。

姐姐歸來之時，我歡喜相迎。

接到的卻是姐姐殘破不堪的軀體。

腹中還有一具早已成型的胎兒。

三年後大齊皇帝暴斃。 而我成了大齊史上第一個垂簾聽政的異國太後。

「陛下你看我現在又幾分像從前的姐姐？」。

1.

近日來，大齊皇帝頭痛頻發，太醫署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因著頭痛的緣故，皇帝的脾氣也開始陰晴不定，稍有不滿便動輒打殺。

殿內跪滿了太醫，個個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下一個掉腦袋的便是自己。

皇帝靠在榻上，滿麵怒容：「一群廢物，朕養著你們有何用？若是再尋不出治療的法子，你們也不必見朕了。」

「陛下息怒。」

個別膽子小的太醫腿抖如篩糠，不停的用袖子擦拭額上的汗珠。

整個寢殿裏靜的可以聽到眾位太醫盡量壓低的呼吸聲。

「陛下，臣有一法或可一試。」太醫院曙謝少卿大著膽子上前。

皇帝不耐煩的揮揮手，一旁的內官立刻將手中謝少卿手中的藥瓶呈與皇帝。

內官拔掉塞子，一股清幽的香氣頃刻間便布滿整個寢殿，皇帝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

寢殿之中的眾人也跟著放下心來，至少今日他們的項上人頭是保住了。

「謝愛卿做的不錯」皇帝大手一揮：「賞。」

謝少卿朝皇帝一拜：「陛下，臣不敢居功，此藥物並非由臣製成。」

皇帝頓時來了興趣，身子前傾：「想不到朕的宮中還有此等醫術高超之人，到底是何人？」

「人已經在殿外候著。」

皇帝靠在榻上假寐，一身姿綽約的女子款款而來。

「臣妾見過陛下。」

皇帝雙眼半睜充滿探究之色：「抬起頭來。」

2.

長相極為妖豔，卻豔而不俗，眸光流轉之間，像極了會勾人心魄的妖精，後宮之中何時有了這樣的美人他竟不曾知曉。

皇帝拍了拍床榻示意我坐過去，我忍住想要一刀捅死他的衝動，靠在他身旁坐下。

「陛下臣妾還有一法子治療頭痛，可願一試？」

病痛緩解，美人在側，皇帝的心情也大好起來。

我跪坐在榻上，輕輕的為狗皇帝按揉著穴位，卻乘著他不注意將蠱下到他身上。

蠱蟲入體，被下蠱之人本就沒有什麼感覺，況且我也做了萬全準備，方才那瓶散發這清幽香氣的藥便可以麻痹狗皇帝的神經和痛覺，哪怕我現在一刀捅死他，他也不會感覺到痛。

皇帝眉頭漸漸舒展，大力的將我扯入懷中：「愛妃這般美人，為何朕早沒發覺，愛妃來自何處？」

我嬌羞般的躲進他懷中，纖細的指尖在他胸口處摸索著，這是最好的下刀位置，我不怕死，可我不想他死的這般容易。

「臣妾九黎人。」

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呆愣，環著我身軀的臂膀也在不斷收緊，我知曉他是想起什麼，這樣最好，若是他什麼都忘了，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陛下，您弄疼臣妾了。」

他挑起我的下顎，打量我半響，似想找出我來這大齊皇宮的目的：「九黎的女子當真美，你與你姐姐很像，可你比你那貴妃姐姐更美，也更懂得伺候人。」

他的大手在我身上遊離，散發這藥味的大嘴不斷朝我靠近，我忍住內心的厭惡，默默操縱蠱蟲。

不過數息之間狗皇帝便歪著頭睡去，我推開他沉重的身軀，眼中的厭惡毫不掩飾，他會在夢中與我歡好，也會越來越離不開我。

3.

阿姐不僅人長得美，性子也好，深受族人的喜愛。

爹爹也說過阿姐會是下一任族長的最佳人選，原本等阿姐完婚之後，爹爹便要立阿姐為少族長，可是眼前這個男人毀了阿姐，也毀了我。

若是他對阿姐好也就罷了，可他縱容宮中之人欺辱阿姐，甚至將懷有身孕的阿姐折磨而死，這樣的人蠱王是最適合他的。

在九黎部落之中養蠱的女子其實不在少數，可唯有我養的是萬蠱之王這種人人懼怕的蠱蟲。

爹爹為此沒少罰我，可每次都是阿姐擋在我身前。

族中之人大多都喜歡阿姐而厭惡我，她們認為養萬蠱之王的女子大多都心狠手辣，可我並不曾害過她們，每每捉弄她們之時總是阿姐一直代我向她們賠罪，無論我惹出再大的禍事，我知曉阿姐都會為我擺平。

阿姐總說我是年紀小，性子皮，愛玩了些，可本性不壞，不過是養個萬蠱之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日後好好引導便是，阿姐還說我能養成萬蠱之王這般難養的蠱蟲，以後一定也是能幹成大事之人。

自從阿姐和親大齊之後再也沒有人能毫無保留的愛我支持我，我又成了從前那個人人都討厭的瘋子。

可阿姐說的沒錯，我是個可以幹成大事的人，我要將傷害過她的人一個個都送下去在阿姐麵前懺悔。

其實她們說的也沒錯，我是個瘋子，我如今竟然要謀害大齊的皇帝。

要讓他受盡折磨但卻不能讓太醫查出來，下蠱是最好的的辦法。蠱蟲的好壞全都取決於養蠱之人是否良善，蠱可以救人，卻也是殺人的最好利器。

4.

皇帝連著寵了我三日，第三日一早我便去了皇後宮中，大齊規矩，侍寢第二日必得去拜見皇後，我已經遲了一日，想必皇後現在定然怒火中燒，皇後最恨旁人得皇帝專寵。 皇後娘娘的母家起初並不強盛隻是江南地區的商賈，不過是偶然間救了遇刺的皇帝，那是皇帝還隻是皇子，她與皇帝有年少相識的情誼，又在他豢養私兵和奪嫡之時給予不少幫助，如此才得皇帝真心相待。

像皇後這般母族不強的女子，除了依附於皇帝並沒旁的出路，比起世家小姐更好掌控。

在奪嫡之時她為皇帝擋下一箭，孩子沒保住又傷了身子，是以雖無子嗣卻依舊可以坐穩中宮之位。

皇後自認皇帝待她是不同的，皇帝曾答應她隻要她生下皇子便是大齊未來的帝王，所以她便不許其他嬪妃先生下皇子，而阿姐正是因為有了子嗣且被太醫斷言是個皇子才沒能保住性命。

我在宮外跪了兩個時辰，皇後才召我進殿。

大紅色的長指甲挑起我的下頜，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嫉妒。

「難怪陛下會破格晉封，當真是個美人，可美則美矣，卻是個不識趣兒的，比起你姐姐你這張臉更讓人討厭。」

阿姐是個善良的人，可我不是，九黎族人都叫我瘋子，我最愛蠱，最喜捉弄人，喜歡看人在我麵前求饒。

時間再好的情誼都抵不過時間的流逝，年少情誼總會變淡，縱然皇帝心中現在並不愛我，可我總會有辦法一步步讓他們兩相生厭。

長長的指甲從臉上劃過，疼痛襲來，一滴滴鮮紅的血液落在地上猶如一朵朵綻放中的曼陀羅。

我猛然抓住她的手，險些將她從椅子上扯下來：「陛下如今喜愛我這張臉，娘娘若是弄花了可如何向陛下交代。」

皇後眼中閃過片刻的遲疑，陰惻惻的道：「色衰而愛馳，總有一天你會落在本宮手中與你姐姐是一般下場。」

5. 入夜後皇帝早早便來了我的寢殿，我以輕紗遮麵，皇帝隻當我又玩些新鮮花樣，有些迫不及待，畢竟這幾日的侍寢讓他食髓知味。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滑落：「陛下臣妾容顏有損，恐無法侍奉，還請陛下去娘娘宮中。」

皇帝將我拉入懷中，扯下麵紗，盯著我那哭紅的雙眼和紅腫異常的傷口，厲聲道：「愛妃，是何人傷的你？」

我靠在他懷中，小聲啜泣：「陛下，都是臣妾的錯，您別問了，臣妾不願傷了您與娘娘的情分。」

在後宮之中除了皇後和良妃能被人稱為娘娘，其餘的便是些位分低的美人，才人。

良妃鮮少外出，從不與嬪妃起衝突，那我口中的娘娘自然隻能是皇後。

皇帝並沒有說出要懲罰皇後的話，而他的反應也在我意料之中，我暗中催動蠱蟲，片刻間皇帝的神色便溫柔起來：「不知愛妃想要如何處理？」

如今皇後娘家的勢力如今並非我一人可以抗衡，蠱蟲也還不能完全控製皇帝，現在我還急不得：「想來娘娘也並非故意，不如就讓她禁足可好？」

他猶豫片刻後道：「一切都聽愛妃的。」

殿內香味開始彌漫，皇帝眼中染上情欲，抱著我向床榻而去。

僅是數個呼吸之間，皇帝嘴角掛著滿足的笑容睡去。

蠱蟲入體不過半月時間，倒是比我預想的更加強大一些，我使勁掐著狗皇帝的脖子，直到他麵色通紅我才將手放開，不能就這麼輕易讓他死了。

禁足隻是剛剛開始，阿姐剛來大齊時並未得罪皇後，隻因長相貌美便被無端罰跪禁足，如今我要將你們加注在阿姐身上的痛一點點還回來。

皇後安靜了好一陣子沒來找我的麻煩，但我知道她這種睚眥必報之人定然不會就此作罷，她恨我長得美，恨我搶了她的寵愛，恨我搶走了皇帝的心。

高傲的狼王是不允許旁人分食食物，如今的皇後早已不是那謹小慎微的商賈之女。

眼下的平靜不過是為了迎接日後的暴風雪，隻是這風雪是為何人而來尚且不好說。

如今的一切不過是剛剛開始，若是這都受不了，日後她又該如何？

習慣了站在雲端的人是無法忍受腳下的淤泥。

我倒是十分期待她接下來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