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八歲的少年將軍說會以十裏紅妝娶我，

二十歲的他卻夜夜笙歌，

床上的女人換了一波又一波，

冷眼看著我全族慘死、被人戳瞎眼睛。

三年後他卻將胸口抵進尖刀裏，

一聲聲喚我原諒他…

1

寒風卷著雪粒子撲在我臉上，我跪在青石板上，單薄的中衣早已被融雪浸透。

將軍府主屋的雕花木窗透出暖黃燭光，隱約傳來女子嬌媚的喘息。

\"將軍......\"我透過窗紗影子隱約看見紫衣美人攀著慕寒的脖頸，媚若柔蛇，故意拔高聲音，\"外頭跪著的，可是當年名滿京城的徐家嫡女？\"

琉璃盞映出慕寒棱角分明的側臉，他仰頭飲盡杯中酒，鎏金扳指在燭火下閃過冷光。

\"如今不過是個暖腳婢罷了。\"他捏碎酒盞，一片鋒利地瓷片撞破紗窗擦著我的臉頰飛過，血珠滾落在雪地裏，留下他冰冷地命令\"去，給本將軍取個新杯子！\"

我剛要起身，一雙繡鞋狠狠碾在我手指上，穿紫粉紗裙的侍妾推開門笑吟吟地朝我發令\"將軍讓你爬著去。\"

肋骨處的淤青傳來劇痛，三天前就是這女子用金簪紮進我腰側，說是要試試\"罪臣之女的血是不是黑的\"。

而這一切都是慕寒，我的少年將軍默許的。

庫房在回廊盡頭，我拖著凍僵的膝蓋往前挪動。

沿途灑掃的仆婦見怪不怪，有個小丫鬟不忍心要扶我，立刻被管事嬤嬤拽著耳朵拖走。

青石磚縫裏結著薄冰，碎瓷紮進掌心時，我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春日。

那時慕寒還是慕小將軍，翻牆遞給她一支桃花簪，說等及笄就來下聘。徐家祠堂裏供著的紫檀木盒裏，還收著他親手寫的婚書。

直到三月前父親被查出貪汙受賄，慕寒率禁軍抄家那日，他沾血的手指捏著我的下巴說\"徐家的債，該你來還。\"

\"取個杯子要半柱香？\"主屋門忽然洞開，慕寒披著玄狐大氅站在廊下。懷裏的青玉杯叮當作響，我低頭看見自己凍成青紫的腳踝，十根腳趾早已失去知覺，艱難地跑上前去。

紫衣美人裹著錦被倚在門邊嬌笑\"聽聞徐小姐擅琴，不如給我們助助興？\"話音未落，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我劇烈顫抖，濕發黏在脖頸間，睫毛上的冰碴模糊了視線。

“將軍，妾就要聽嘛。”她轉身附上慕寒的腰，貼合得嚴絲合縫。

慕寒的皂靴停在眼前，他彎腰勾起我下巴時，腕間伽楠香混著胭脂味撲麵而來。

\"彈《鳳求凰》\"他漫不經心摩挲她結冰的耳垂。

\"彈錯一個音，剁一根手指。\"琵琶弦沾了血會打滑，我在第三次彈錯時，看見慕寒眼底閃過一絲猩紅。

他掐著我的手腕拖向梅林，身後傳來美人們的哄笑。

老梅樹的枯枝劃破肩頭，我被他狠狠撞在樹根上。

慕寒扯開我衣襟，寒風中裸露的肌膚激起戰栗。\"痛嗎？\"

他手指撫過那些新傷疊舊傷的疤痕，眼底帶著陰鬱\"徐相下獄那日，可比這痛上千百倍。\"

“聽說每日有燒紅的烙鐵伺候他，一天打上三百荊棍，吊著他一口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發狠似的扯下我腕間玉鐲——那是他當年送的定親信物，驀然掐住我的脖子，指甲劃過深深一條血口“勸你乖乖聽話，否則我也讓你嘗嘗求生不得的滋味。”

2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更，柴房漏風的木門就被鐵鏈撞得哐當作響。

我蜷縮在黴爛的稻草堆裏，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臘月的寒氣順著青磚縫鑽進來，在我單薄的素衣上凝成白霜。

\"賤婢！\"粗使婆子一鞭子抽在門框，飛濺的木屑劃過她凍得青紫的臉，\"將軍等著盥洗，還不快滾出來！\"

我踉蹌著爬起來，膝蓋上的淤傷撞到門檻，疼得眼前發黑。

回廊的燈籠在晨霧裏暈開血色，我數著青磚上的冰棱走向東廂房——那是慕寒豢養美人的地方。

銅盆裏的熱水騰起白霧，通過倒映出我眼下駭人的烏青，像孤魂野鬼。

那些姬妾的嘲笑聲像針尖刺進耳膜\"瞧瞧徐大小姐這雙彈琴的手，如今倒適合給咱們絞帕子。\"

“不，不夠，適合給咱刷夜壺。”

兩個粗使丫頭擁上來捆住我的雙手，一巴掌扇在我臉上“賤婢，勸你給我老實點。”

“給我紮，徐大小姐這雙手太令人羨慕了，怎麼能比我的手更好看呢。”

慕寒新納的紫衣美人捂著嘴，不停揮舞帕子，指揮著兩個丫頭不停用粗針往我手背上手心上戳。

一瞬間，一道道錐心的刺痛傳來，一股股鮮血冒出。

“你每反抗一次，你父親在牢裏多受一次折磨......”慕寒的話回響在我耳邊，我死死咬住唇，忍受著一切。

辰時三刻，我跪在書房青金石地磚上，不停得求著麵前的人。

慕寒玄色蟒袍上的金線刺得我雙目灼痛，父親在天牢受刑的慘叫仿佛穿透宮牆日日在我在耳邊回蕩。

\"求將軍......\"我額頭青紫，冒出一股股血跡，喉間湧上血腥氣，\"家父年邁，受不住詔獄的......求將軍救救我父親…\"

狼毫筆尖突然戳進我鎖骨，墨汁順著衣襟滴落。

慕寒俯身捏住我下巴，拇指碾過幹裂的唇瓣\"徐相貪汙軍餉，害死我父親時，可想過他女兒要在本將軍府上受盡屈辱？\"

“還想本將軍救他的命？不夠，你做得還不夠，再讓本將軍滿意些！”

他猛地扯開我衣帶，冷風灌進胸膛的刹那，我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恨意比詔獄的烙鐵更灼人。

“不，我相信我父親不會是那種人......”

子夜的雪光透過菱花窗，在青磚上投下淩亂的影子。

我盯著帳頂遊動的金蟒紋，渾身疼得像是被馬車碾過。

慕寒將白玉碗摔在我胸口，漆黑的藥汁順著鎖骨流進褥子。

\"喝幹淨。\"他係著玉帶扣冷笑，\"你還不配懷慕家的種。\"

翌日春雪初霽，回廊忽然響起環佩叮當。

我抱著浣衣的木盆轉身，正撞見榴紅織金裙裾掃過階前殘雪。

一個女子抬手勾起我下巴\"聽說將軍昨夜寵幸了你？\"

她忽然嬌笑起來，麵容狠辣，鬢間九鸞銜珠步搖亂顫\"一個贗品也配用我的臉？\"

銅盆咣當落地，我望著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麵容，原來這就是當今聖上賜婚，慕寒新娶的將軍夫人。

柳盼兒的護甲突然刺向我左眼\"本夫人第一次見你最討厭你這雙眼睛——看人時總帶著三分清高，和那些禦史台的酸儒一個德行！\"

劇痛炸開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喉間溢出的慘叫。

溫熱的血順著臉頰流進嘴角，柳如玥的笑聲混著梅香在庭院回蕩\"拿鹽來，我要親自教教徐大小姐，怎麼當好一個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