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裏的畫經年久月早已褪色。
當我提筆想重新繪色時,連候發瘋般闖進我的畫室,撕爛我辛苦繪製的畫。
他嫌惡又不屑:「你有什麼資格以我的模樣作畫,你以欺騙生下我來護佑你的家族,這是我莫大的恥辱。」
我沉默不語,他挑釁重複。
「你要是真為我好,那就自己識趣滾出連家,我不需要一個騙子母親。」
我冷眼看著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內心沒有絲毫心痛和失望,隻剩下疲倦無力。
「這是你所想的,那我成全你。」
......
我看著滿地零碎的畫作殘骸,內心深處苦苦堅持的東西也在一點一點崩塌。
我沉默不語,彎腰拾取一片片殘缺的畫作。
連候卻還嫌不夠,用力把我推出畫室,點燃打火機,畫室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連候搶過我手裏捏著的碎片,一並丟進火裏。
他一臉倨傲,趾高氣昂:「你的畫裏有一半都是我,其他的都是一些光怪陸離的醜東西,我有權處理它們。」
我沒有招呼人來滅火,隻平靜看著眼前七歲的幼童。
總歸是孩子,被我的眼神看得身體瑟縮一下,又不服氣地挺直腰。
「這是你欠我的,都是因為你,我才會是一個騙子的孩子。」
說罷,他狠狠撞開我跑走了。
我揉了揉被他撞痛的腰,靜靜地看著大火把所有的畫吞噬幹淨。
在火勢即將不可控時,才招來傭人把火滅掉。
滅火後,畫室一片狼藉,灰蒙蒙的,也映照了我像這些畫一樣脆弱,見不得光的三十年。
連決一回來,就聽聞了連候做的事,徑直找到我。
他語氣戲謔,幸災樂禍:「聽說連候把你的畫室燒了?」
我坐在沙發上,沉默。
連候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連親生子都不待見你,你還真是失敗。」
他湊過來掐住我的下頜,帶著怒意的眼神撞進我波瀾不驚的眼裏。
「這就是你答應他們一起來欺騙我的下場。」
我偏頭躲開他的手,語氣沒有絲毫起伏: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她,卻依舊和我結婚。你說你討厭欺騙,你不也騙了我三年。」
連候像個小孩一樣蠻不講理,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那是我的權力,你沒有那個資格。」
我擰眉,覺得我不應該和一個瘋子講道理。
劍拔弩弓的氣氛隨著他親吻的落下,變得曖昧起來。
我伸手抵抗,卻不及他的力氣。
在他侵略性十足的進攻下,我敗下陣來,被迫和他沉浮。
好不容易風雨停歇下來,望著熟睡的連決,我撐著困頓的眼皮,思緒飄忽不定。
這是我代替孿生姐姐嫁給連決的第十年。
自出生起,我就被大師說我的命格會給宋家帶來不幸。
宋家會因為我而走向衰落,大師提點爸媽,按照他給出的陣法,建一座困住我的房子,不能讓我踏出一步,方能緩解危害。
我的一生因為這寥寥幾句,就被困在那座房子整整二十年。
直到我的孿生姐姐宋微然和連決談戀愛,卻又在結婚的前一天,人間蒸發。
宋家承受不住連決的怒火,慌亂中才想起我這個和姐姐除了眼尾的一顆紅痣,其餘都一模一樣的人。
爸媽苦苦哀求我時,我是覺得可笑的。
難不成連決連自己的愛人都認不出嗎?
但是我若是不答應,等待我的結局隻會是,在這座牢籠裏終其一生。
於是,我消去那顆紅痣,成為了我的姐姐,為保全宋家嫁給連決。
連決竟然真的沒有認出來我,和我成婚後,他花了三年時間,帶著我四處遊玩,成為第一個帶我踏進這個世界的人。
直到我生下連候時,連決薄唇輕啟,喚出了我的名字。
「宋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