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蘭推開人群,撲到晏懷朔床前。
她身材嬌小,眼中含著淚花,一幅楚楚動人的模樣。
晏懷朔眼中一喜,溫柔地拉起她:
“無礙,隻是暫時不能走,以後會好的。”
不會好的,我在心底道。
前世我查了無數醫書,遍尋名醫。
每日要耗費兩個時辰為晏懷朔針灸,泡藥水,盡心養護,不敢又一絲一毫馬虎。
直到我死前,也隻不過讓他勉強站立而已,但已經是極限。
為了鼓勵他,我欺騙他說隻要堅持下去,就會好的。
晏懷朔欣喜若狂,認為是林若蘭進宮帶給了他好運。
然後把我一直想要的,緩解指節疼痛的名貴香草藥賞給了林若蘭。
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起來,周圍人都有些尷尬,紛紛告辭離開。
我聽到他們逐漸遠去的嘲笑聲:
“我猜謝景鳶又要發瘋了,每日厚顏無恥賴在太子身邊,謝將軍的臉都要被她丟光了,真可悲啊。”
“如此恬不知恥,說不定私下裏早就被太子玩爛了,但可惜,還比不上林若蘭一個小小官吏家的女兒。”
聲音遠去,林若蘭也聽到了,倚在晏懷朔懷中,得意地看著我。
往日我肯定哭哭啼啼,跳梁小醜般打斷兩人。
但我隻是冷淡地看著他們,像看一對將死之人。
見我沒反應,晏懷朔反而不高興似的。
她將林若蘭懷裏攬的更緊了些,鄙夷地看向我:
“謝景鳶,你是不是又在想怎麼害蘭兒?你好歹是個大家閨秀,就這樣沒有容人之量嗎。”
“告訴你,太子妃隻能是蘭兒,你別想和她搶。”
林若蘭臉上一喜,又柔柔弱弱地低下頭:
“蘭兒隻要能留在懷朔哥哥身邊就行了,謝小姐家世顯赫,我遠不如她,被嫌棄也是應該的。”
“聽說謝將軍一早進宮,是替謝小姐求陛下賜婚的,我是沒有這樣的好父親......”
晏懷朔一聽便黑了臉。
“謝景鳶,你知不知廉恥,我還沒答應,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讓你父親去求旨賜婚?”
“即使父皇讓你做太子妃,我也絕不會承認你,你去求父皇恩準,讓蘭兒成為太子妃,我便原諒你的擅作主張。”
我心中冷笑連連,忍不住道:“你怎麼就這麼肯定,阿爹為我求賜婚的人是你?”
晏懷朔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嗤笑一聲。
連林若蘭都窩在他懷裏嬌笑連連。
“謝小姐,你是要欲擒故縱嗎,這滿京城都知道,你從小就追在懷朔哥哥後麵。”
“不過蘭兒還是勸你一句,人貴在自重,你這樣,懷朔哥哥隻會更厭煩你。”
晏懷朔不以為然地看著我:
“除了我,你還有別的人選嗎?你謝景鳶恬不知恥的名聲已經在京城傳來了,就是你上趕著,也不會有人要你的。”
但我知道,阿爹為我求的人並不是晏懷朔。
他為我選了他心中值得托付的良人,想要我不受委屈。
前世我卻以死相逼,非晏懷朔不嫁。
他拚上一身軍功,冒著抗旨的風險,才請求皇上把賜婚對象改為了晏懷朔。
在看我眼中閃過一絲刺痛後,晏懷朔更加得意了。
他將林若蘭抱的更緊:“蘭兒你不必怕她,以後,你為大她為小,她若是以下犯上,你盡管懲罰她就是了。”
我的目光落在他完全不能動彈的下半身上。
前世,他隻能坐在輪椅上出行,就連一個低低的門檻,都需要幾人合力將他抬過去。
他脾氣暴躁時,不讓任何侍從近身。
我每日推著他的輪椅,手指都磨出血泡來。
曾經對他的愛意,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也逐漸消弭。
到了最後,我甚至分不清是因為我在愛他,還是隻是盡我身為妻子的責任。
林若蘭願意做他的太子妃,便去做吧。
如今我的手那麼纖細嬌嫩,是我爹娘細心養護出來的,我不想讓它再磨出血泡。
我譏諷地看著他們:“那就祝殿下和林小姐,一生一世一雙人,長長久久,永結同心。”
晏懷朔攢了一肚子火正要向我發泄,他等著我哭鬧,求他。
但我冷淡的態度讓他仿佛打到了棉花上。
憋悶地看向我:“你知道就好,以後,也要這麼事事忍讓蘭兒。”
我不再理會他,轉身離開。
我回去時,碰到剛下朝的阿爹。
看到我,他輕咳一聲,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棠兒,爹擅自幫你向聖上求了一樁婚事。”
“我知道你喜歡那個晏懷朔,但他實非良人,棠兒要是嫁給他,日後必定要受委屈。”
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滿臉忐忑,一幅生怕我生氣的模樣。
我眼眶酸澀,衝上去緊緊抱住他:“謝謝爹,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前世晏懷朔登基後,有意無意冷落了阿爹,提拔林若蘭的父親。
對方不過是個仗著女兒飛升的酒囊飯袋。
好大喜功,讓我阿爹白白死在戰場上。
這一世,我要把晏懷朔也死死按在泥地裏,他也別想再翻身!
第二日我出門時,在街上被一架馬車攔住。
晏懷朔坐在輪椅上,被侍衛艱難地從馬車上抬下來。
侍從並不熟練,他隻能用力地扶著兩邊把手,衣服被扯得淩亂,看起來頗為狼狽。
林若蘭跟在他身後下來。
看到我,晏懷朔臉色緩和一些,習以為常地等著我去幫他整理衣服。
我不為所動,冷淡地看著他。
晏懷朔等了半天,見我沒有過去的意思,皺眉道:
“謝景鳶,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他以為我聽到這話會欣喜若狂,但我毫無反應。
晏懷朔臉上閃過不悅:“你以為裝傻就可以蒙混過去嗎,現在跟我進宮,和父皇說,你自願做側妃,讓蘭兒做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