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蘇亦聞冷冷道。
清溪瞪了孟扶搖一眼,轉身欲下車。
卻被一隻柔軟的手拉住。
葉子清攔住了清溪,抬眸看向蘇亦聞:“成親之前我就和你說過,我與清溪情同姐妹,日後絕不能將她當做尋常的下人看待,你也答應了我,如今是想要食言嗎?”
蘇亦聞有些不悅:“你竟然為了一個下人和我鬧?”
孟扶搖捂著嘴,似是驚覺自己做錯了事:“蘇哥哥,嫂嫂,你們不要吵了,別嚇到了軒兒。”
蘇寧軒肉嘟嘟的包子臉上滿是感動。
“扶搖姨母,您對我太好了!”
目光轉向葉子清的時候,是滿滿的怨懟:“娘親,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你當真要為了一個下人惹得所有人都不高興?”
清溪俏臉一白。
蘇亦聞對她如何,她一點兒都不在乎。
可蘇寧軒這麼說,卻像是在她的心口上紮了一刀。
蘇寧軒是她從小照看著長大的孩子,說句僭越的話,她早已經把他當成了親生兒子看待。
曾經,他不止一次軟軟糯糯地喚她:溪姨。
他這句“一個下人”,當真是傷了她的心!
葉子清看著清溪蒼白的麵容,心頭泛著冷,也越發堅定了要拋棄這個混賬兒子的念頭。
“若你們覺得這是任性,那我便任性到底罷!”
她拉著清溪下了車,冷冷道:“日後不能讓清溪同乘馬車的出行,不必叫我。”
她目光微涼:“孟姑娘如此巧舌如簧,想必不需要我的引薦,也能夠讓嫂嫂對你刮目相看。”
“回來!”蘇亦聞冷漠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葉子清充耳不聞。
直到蘇亦聞繼續道:“是我們失言,馬車這麼大,五個人也能坐的開,清溪不必下車。”
孟扶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她不明白,蘇哥哥為何要如此容忍那對主仆?!
難道就因為那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嗎?
馬車終究還是緩緩開動,駛向了沈府。
馬車內,葉子清與清溪坐在一側,蘇家父子和孟扶搖坐在另一側,涇渭分明。
葉子清剛剛小產,身體還很虛弱,上了車便閉目養神。
清溪則是全程關心她的身體。
主仆兩個誰都沒有分給對麵三人一記眼神。
好在蘇府和沈府距離並不遠,不到兩刻鐘便抵達了府門外。
葉子清隻折騰了這一會兒便乏的厲害,隻能靠清溪攙扶著才不至於出醜。
二人身後,孟扶搖狀似好心地小聲嘀咕:“嫂嫂身體不適還要為我的事情操勞,我太感動了。”
蘇亦聞眸光一凝。
他大踏步著上前,一把扯住葉子清的手臂。
葉子清本就沒什麼力氣,被他粗暴地一拉,險些摔倒。
好在清溪反應夠快,及時扶住了她,才不至於讓她傷上加傷。
“老爺,你這是做什麼?”
葉子清被這麼一嚇,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
眼神卻格外清冷:“蘇亦聞,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並非沒有脾氣。
隻是因為愛他,所以大多數時候她都是溫柔恭順的。
可一旦他觸碰到她的逆鱗,她也絕不會任他拿捏。
大概是她這段時間太好說話了,才給了蘇亦聞錯覺,覺得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於她。
她的眼神是冷的,蘇亦聞卻被燙的心頭顫抖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
她好似這秋日的鴻雁,隨時都會離他而去。
這樣的錯覺令他心慌。
“我......”
他想說句軟話。
孟扶搖忽然驚呼了一聲,伴隨著蘇寧軒擔憂的話語:“扶搖姨母,你怎麼了?”
蘇亦聞立時從恐慌的情緒裏掙脫了出來,他急忙走到孟扶搖身側:“發生什麼事了?”
孟扶搖微微搖頭,楚楚可憐地看著他:“沒事,就是一想到等會兒會見到知府夫人,心裏有些緊張,才不小心崴了一下腳。”
蘇亦聞越發緊張了:“崴了腳?嚴不嚴重?”
他彎腰將人抱在了懷裏:“先去看大夫!”
孟扶搖得意地瞥了葉子清一眼,含羞帶怯道:“哎呀蘇哥哥,人家沒事,就是下馬車的時候沒站穩!你不要這樣,嫂嫂看著呢!”
蘇亦聞這才兩人此時的姿勢有多曖昧,慌忙將人放了下來:“兄長關心妹妹有沒有受傷是人之常情,想歪的人都是心思不正。”
被孟扶搖這麼一打岔,他想起了叫住葉子清的原因,冷聲警告道:“收起你那故作可憐的樣子,若是嫂嫂誤會了什麼,我不會放過你!”
蘇寧軒原本還有些擔心,畢竟葉子清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
聞言露出了恍然之色:“原來娘親是在裝病?真是個壞娘親!”
葉子清冷眼看著這一切,嘲諷地扯了扯唇角,好似被算計,被誤會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樣。
“所以呢,還要不要我進去?若不需要的話,我便回去了。”
蘇亦聞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沉聲開口:“進去。”
他已經放下了孟扶搖,孟扶搖幾乎貼在了他的身上,聞言扯了扯他的袖子:“蘇哥哥......”
語氣裏充滿了擔憂。
蘇亦聞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放心,她不會亂說的。”
葉子清的確是不會說孟扶搖所擔心的那些話。
卻不代表她不會說別的。
沈夫人如今剛好三十,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像是隻有二十出頭的模樣。
沈知府有貴客要接待,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但蘇亦聞與兩口子都很熟,在有葉子清在場的時候,即便他是外男也不需要刻意回避。
他開口,欲與沈夫人寒暄幾句。
沈夫人卻是打斷了他,擔憂地看著葉子清:“臉色怎的如此難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她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孟扶搖的臉上:“你盡管說出來,嫂嫂替你做主。”
蘇亦聞麵色微凝,孟扶搖也瞬間緊張了起來。
蘇亦聞沒想到沈夫人居然如此不給自己麵子。
他們兩口子和他才應該是同一陣線的,不是嗎?
他將孟扶搖帶過來,以沈夫人的城府不可能猜不出他的意圖。
她這麼問,就是在打他的臉。
他有些不悅地看向葉子清,目光裏滿是警告之意。
葉子清挑眉笑笑,蒼白脆弱的麵容在此刻卻說不出的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