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清醒過來的時候,清溪正坐在床邊垂淚。
“怎麼哭了?”
清溪趕忙抹去淚水,勉強擠出一絲笑:“沒什麼,奴婢隻是太高興了,是喜極而泣。”
葉子清不解。
她暈倒了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清溪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茫然和糾結,笑著開口:“大夫說,您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若是老爺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葉子清一怔。
緊接著便是心痛。
她怔忪地輕撫著小腹。
難怪,她這段時日總是吃不好睡不好。
她還以為是最近太過憂慮的緣故。
卻原來,是有個小生命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突然就有些茫然。
這個孩子的到來,打亂了她的陣腳。
她下意識問:“蘇亦聞呢?”
她分明記得昏迷之前他還在的。
清溪擠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眼神閃爍:“老爺他,他突然來了生意......”
葉子清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心中有所猜測。
很奇怪,剛剛還動蕩不安的心,就那麼平靜了下來。
“清溪,我有沒有說過,你不適合撒謊。”
清溪終於忍不住了:“小姐,老爺他怎麼可以這樣?您分明都暈倒了,可那個女人隻是不小心被水打濕了衣服,他就丟下您衝了過去!”
還覺得小姐暈倒,隻是小姐的計謀,是苦肉計!
但這句話她不敢說出來,她怕小姐更失望。
葉子清並沒有多失望。
畢竟失望的次數太多了,她的心已經泛不起太大的波瀾。
“大夫走了嗎?”
清溪搖頭:“還沒,在等著您醒過來,我這就叫他進來。”
葉子清微微搖頭:“不必,你告訴他,給我開一副墮胎藥。”
清溪神色一震:“什麼?”
葉子清沒解釋什麼。
剛剛得知這個小生命的到來的時候,她是有一瞬間的鬆動的。
可,祂的父親並不期待祂,她也沒有辦法保證祂將來能夠得到一個健全有愛的家庭。
畢竟,她得到的隻有傷害和背叛。
清溪哭的更厲害了。
葉子清無奈:“傻丫頭,哭什麼?你該慶祝我想通了。”
在大殷國,除了一些身份特殊的女子,沒有人會輕易選擇流產。
若非經曆過蘇寧軒的背刺,她在無數個夜晚裏曾假設沒有生過這個兒子會如何,她也不會快速做出決斷。
“去吧,送李大夫離開,讓他管好了嘴巴。”
不多時,清溪回來了:“我和李大夫說好了,他保證不會說出去。至於藥......”
還沒說完,就傳來了蘇亦聞怒氣衝衝的聲音:“你們和李大夫說好了什麼?”
清溪麵色大變:“老爺?”
蘇亦聞大踏步而來,向來溫和的俊臉上此時滿是怒火,他扯著葉子清的手腕將她拉了起來:“你果然是在裝病!”
“葉子清,我不過是讓你為你自己做過的錯事善後罷了,為了逃避責任,你連這麼卑劣的手段都想得出來?”
清溪急了,想要扯開蘇亦聞的手。
蘇亦聞一腳把人踹開後,將葉子清重重甩在了床上。
葉子清下意識護住肚子。
身體的虛弱令她額上大滴大滴地滲出了冷汗。
蘇亦聞見此有些遲疑,可一想到主仆二人的對話,他就怒火中燒。
“我告訴你,這些把戲對我沒有用。你必須要去給那些世家一個說法,還要親自給扶搖道歉!”
葉子清死死咬住下唇才沒有痛呼出聲。
她抬起頭,冷汗已經浸濕了她的額頭,她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但蘇亦聞卻已經背過了身,留下了惡毒的話語和命令,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人。
清溪強忍著腹部和背部的疼痛,踉蹌著小跑到床邊,關切的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葉子清搖搖頭,剛剛那陣不舒服已經平複了下去。
清溪忍了忍,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小姐,我們到底什麼時候離開?”
自古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可她放眼四顧,卻不明白小姐這段婚姻還有什麼維持的必要?
她那被千嬌百寵著長大的小姐,曾經明媚無雙的小姐,難道要一輩子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後院,被渣男賤女欺淩一生嗎?
“快了,時機到了,咱們就走。”葉子清回複道。
她已經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隻差一個簽字。
一個在和離書上的簽字。
和離書一拿到手,她就會毫不留戀地走人。
其實,早在發現他和孟扶搖之間的不正當關係之後她就提過了。
那一晚,蘇亦聞發了很大的火,又伏在她的膝間溫柔呢喃、真誠保證。
說他和孟扶搖之間清清白白,絕對沒有不正常的關係。
也是那一晚的心軟,自己腹中才多出來了一個孩子。
現在看來,那次的心軟就是個笑話......
“回去吧。”
葉子清在清溪的攙扶下,從蘇亦聞的書房離開一步步朝著偏遠的小院走去。
突然,一道人影像小陀螺般衝過來,伸手重重一推。
葉子清沒有防備,竟被推的一個趔趄。
幸好清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沒有摔倒。
“少爺,你做什麼?”清溪驚呼。
葉子清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才發現推了自己的人竟然是蘇寧軒。
五歲的蘇寧軒長得粉雕玉琢,如同下凡的童子,可那童子圓嘟嘟的臉蛋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
“娘,你太過分了!你為何要欺負扶搖姨母?”
葉子清愕然:“我?欺負孟扶搖?”
蘇寧軒自小便聰明機靈,又被葉子清教導的很好。
是以盡管隻有五歲,他卻足夠口齒伶俐,條理清晰:“我都聽說了,你到處說扶搖姨母是外室!”
葉子清沒想到他竟然會為孟扶搖打抱不平,更沒想到他會為了孟扶搖動手,心寒不已:“蘇寧軒,你為了一個外人頂撞我?”
“扶搖姨母不是外人,是我最喜歡的人!”
蘇寧軒清脆的奶音卻說出了如同淬了毒汁一般的話。
葉子清眸子忍不住濕潤了:“她是你最喜歡的人,那我呢?”
蘇寧軒皺了皺小鼻子:“娘你滿心隻有銅臭,粗俗極了,比不上扶搖姨母溫柔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