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帶著周時宜在京城的小巷中快速穿梭,直到追兵的聲音消失不見,這才停下腳步。
他躬身行禮:“在下秦霄,奉裴大人之命,特來搭救小姐。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先帶小姐到安全的地方。”
她心中充滿了疑問,但知道現在不是提問的時候。
秦霄背著周時宜在京城的小巷中穿梭,最終來到了一座普通的民宅。
他將周時宜放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我們暫時在這裏躲避,等風頭過了,我會送小姐出城。”
周時宜環顧四周,房間雖小,但家具用品一應俱全,隻是久未住人,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她找了個凳子坐下,抬頭看向秦霄,心中暗想:這個人武功不弱,卻如此容易臉紅。不過他看起來老實可靠,或許能從他口中得知更多的事情。
在周時宜的巧妙盤問下,秦霄透露了不少信息。
原來裴大人名裴雪歸,是太子的貼身禦醫,醫術高超,隻為太子和皇上看病。
他與太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不僅醫術精湛,武功高強,而且為人清高,很少與人來往,太子對他極為看重,視他為軍師,宮中無人不敬他三分。
周時宜和姐姐周忍冬從小就與太子和裴雪歸相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一年前,周忍冬被定為太子妃,原本即將大婚,卻不料發生了這場悲劇。
至於周丞相謀反的真相,秦霄作為下人,自然無從得知。
周時宜和秦霄在房間裏交談,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
就在他們稍稍放鬆警惕時,屋外突然火光衝天,腳步聲和喊聲此起彼伏:“就是這間屋子,下午有人看見一男一女進去了,很可能是逃犯......”
“快,打開看看......”
周時宜驚慌失措地看向秦霄,他也是一臉嚴肅。
他們環顧四周,發現唯一的出路是窗戶。
秦霄果斷地說:“我們從窗戶走。”
但當他們打開窗戶,卻發現四周已被官兵包圍,火把照亮了夜空。
秦霄若是獨自行動,或許還有逃脫的機會,但帶上周時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霄無奈地說:“看來我今天的任務是無法完成了。請小姐先跟他們回去,我立刻去通知裴大人,他一定會設法救你。”
說完,他縱身躍出窗外。
房門被撞開,周時宜沒有反抗,乖乖地跟著官兵返回皇宮。
大殿內冷清而寂靜,太子的麵容如同大殿一般陰沉。
周時宜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盡管內心充滿了恐懼,但她的麵容依然保持著鎮靜。
太子沉默不語,周時宜也不敢開口。
這種死一般的沉默持續了許久,終於,周時宜聽到太子低沉的聲音:“沒想到你還會逃,我還以為你會在天牢中自盡,真是沒心沒肺的女人。你們周家的女人想成為本殿下的太子妃?哼,做夢!”
周時宜心中充滿了疑惑,她不知道周家和太子之間究竟有何糾葛,這一切真的隻是太子抓住了周丞相謀反的把柄這麼簡單嗎?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太子。
這是一張極具輪廓的臉,寬額、挺鼻、薄唇,帶著幾分混血兒的特征,威嚴中透露出皇室獨有的高貴。
然而此時,那張臉上帶著隱隱的怒氣。
周時宜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是搖尾乞憐還是視死如歸?
但她知道,無論她如何選擇,太子都不會因為她的話而放過她。
就在周時宜左右為難之際,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裴雪歸見過太子。”
隨著聲音,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出現在她的視野中,淡淡的藥香也隨之飄來。
“雪歸,你來得正好,依你之見,這個叛臣之女該如何處置?那個救走她的人,會是誰?”
裴雪歸沉思片刻,回答:“太子既然在太子殿見時宜,要怎麼處置,不是已經心中有數了嗎?至於是誰救走時宜,微臣也說不好。”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太子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暫時將罪臣之女周時宜囚禁於霖霜院。”
囚禁於霖霜院?就是說暫時不會被砍頭了,終於又躲過了一劫。
這時的周時宜已是滿身冷汗,腿腳都有點發軟。
這霖霜院是座廢棄了的冷宮,長滿青苔的青石圍牆,漏雨的屋頂,歪斜的木大門,無不昭示著這裏的破敗和寂寞。
屋子最裏麵,破舊的木床上放著散發黴味的潮濕的被褥,一張桌子,兩根圓肚凳子,木床旁邊,是掉了漆的紅色的梳妝台,上頭立著一麵泛著黃光的銅鏡,鏡麵並不光滑,隱隱能看清裏麵的人影。
周時宜靜靜地坐在銅鏡前,看著銅鏡裏的少女,十五六歲的摸樣,膚若凝脂,隻是這時候的小臉蒼白無血色,她眉如遠山之黛,形如柳葉,長而翹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溫若水波流動的雙眼,本是傾國傾城的俏佳人,卻因為在牢裏受了幾天煎熬,顯得憔悴不堪。
坐了一會,周時宜走向床邊,一頭倒在床上就睡,潮濕黴臭的被子雖然令她很不舒服,比起天牢又好了很多。
她渾渾噩噩的睡到掌燈時分,有太監送來幾個硬得能打死狗的饅頭,和一碗發餿的大米粥。實在是難以下咽,周時宜還是皺著眉吃了一個饅頭和大半碗米粥。
放下已經冰冷的碗筷,周時宜和衣披著被子窩在床上,仔細的想著今後該怎麼辦。
就在此時,隻聽“噗”的一聲響,窗戶紙破了一個小洞,掉進來一團東西。
她撿起來,是張紙條,上麵寫著:取悅太子。
取悅太子?我現在人在冷宮,連太子的麵都見不著,如何取悅?
周時宜邊想邊打開門,院門口隻有兩個守夜的太監,是派來監視她的,並沒有發現送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