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未婚夫都是考古隊員。
隻因他白月光想看看古墓是什麼樣。
他就違反規定,夜裏私自帶人下墓。
我一路追過去,卻發現他們不慎觸發了墓裏的機關。
危急時刻,未婚夫緊緊拉著白月光的手,逃出古墓。
而被困住的我,隻能衝著對講機苦苦求他:
趕緊找隊長報告情況,申請營救。
他卻責備道:「你少裝了,報告情況之後我受處分事小,但音音可是會吃官司的!你大度點,別故意害她!」
「音音受傷了,我現在陪她去醫院,你趕緊自己出來!」
可他不知道,我剛才為救他傷了一條腿。
而他白月光,卻趁機將我推進最深處的墓室,還封死了我逃生的路。
1
不見天日的密閉墓室裏,我被冰冷的遊蛇纏住腳腕。
恐懼到極點的時候,我忍不住喊了顧景之一聲。
得到的卻是他充滿厭煩和嘲諷的聲音:
「怎麼,你又想告訴我,音音害你被困在墓裏出不來,現在必須趕緊報告隊裏營救你?」
顧景之嗤笑一聲,「林竹溪,你少騙人了。音音是鋼琴家,性子優雅善良,和你這種說謊精不一樣的。」
頓了頓,對講機裏又響起他的聲音。
「別怕,醫院就快到了。」
溫柔至極,卻明顯不是對我說的。
腳腕上纏繞著的刺骨冰冷,此刻似乎蔓延到了我的心頭。
我微微張口,嗓子卻苦澀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裏隻剩一片絕望。
手電微弱的光勉強照亮這間墓室,遍地都是碎石,角落還有一口棺材。
地上到處都是蠕動的蛇,偶爾還能聽見老鼠的吱吱聲。
最要命的是,射中我腿的那支箭已經生鏽,有破傷風的風險。
如果一直被困在這裏,我可能撐不過今晚。
可我的手機早在剛才慌張的逃命中,不知道被丟哪去了。
我想將對講機切到公共頻道,找考古隊尋求幫助,可現在是半夜,根本沒人能聽見。
如今能救我的,似乎隻有顧景之一個人。
可讓他在我,和他的白月光蘇若音之間做選擇。
他早已給出了答案。
當蘇若音大膽地跨過考古隊拉的警戒線,直接伸手觸碰古墓,卻不慎觸發墓裏的機關時。
一片碎石箭雨落下,顧景之毫不猶豫地就奔向了她。
他一眼都沒看我。
自然也就沒注意,我在第一時間推開他,導致自己大腿被箭射中。
更沒發現,蘇若音欺負我動不了,趁亂狠狠將我推進一旁的小墓室。
還旋轉外麵的機關,關上了墓室的門。
她笑得那麼得意,用最單純的臉,說出了最惡毒的話。
「不被愛的,就該去死。」
「反正景之隻愛我一個,你就用命成全我們吧,我會替你好好幸福的。」
而那時,顧景之還在著急大喊著蘇若音的名字。
墓室的石門轟隆關上。
縫隙間,我看見顧景之拉著蘇若音逃命的背影。
他的手牽得那麼緊,寧可被頭頂落下的碎石砸傷,也不肯鬆開半秒,給足了她安全感。
可整個過程中,他卻從沒想過回頭找我。
哪怕一眼。
我閉著眼睛苦笑,笑自己竟然癡癡地愛了顧景之十年,還不如養條狗。
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我心中格外堅定。
顧景之不愛我,但愛我的爸媽還在等我回家。
他不救我,那我就想辦法自救!
我在心裏跟自己定下賭約:
林竹溪,有骨氣一點,如果這次能平安出去,就不要再愛顧景之了。
2
我小心翼翼用手電趕走腳腕上的蛇,爬起來查看周圍的情況。
經年累月,古墓傾斜下沉,這間墓室更是直接塌陷了。
而它的開關,就在門外不遠。
好消息是,塌陷後石門和牆壁之間有道窄縫。
或許我能將手伸出去夠到開關。
壞消息是,墓室整體比外麵低了半米。
開關對我來說太高了。
我隻能拖著傷腿,搬來許多石頭摞在一起。
艱難地爬上去,將手臂伸出那道縫隙,去夠開關。
縫隙太窄,我的手臂被刮得鮮血淋漓。
腿上的傷口也在不斷滲血,褲子幾乎濕透了。
我咬著牙,眼前一片昏黑,搖搖欲墜。
這時對講機中,顧景之滿是關切的聲音響了起來。
「醫生,她這會不會傷到筋骨?她是鋼琴家,手很重要的。」
緊跟著是醫生略顯無語的聲音。
「這就是擦傷而已,不會影響什麼的。」
我垂眸盯著下方已經彙聚了小小一灘的血,不禁慘笑出聲。
如果顧景之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會是什麼反應呢?
恐怕隻會不耐煩地皺著眉,批評我別矯情,不要小題大做吧?
對講機裏又傳來蘇若音的撒嬌。
「景之哥哥,原來你還這麼關心我啊?」
「其實我在國外一直很想你,這次回國,我就是專程為你而來的。可沒想到,你已經有未婚妻了......」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失落。
我看不見顧景之的表情,隻知道他一直沉默。
此時此刻,我隻想諷刺地大笑。
我和顧景之是大學認識的,是我先暗戀他。
而蘇若音是他青梅竹馬,兩人自小就定了娃娃親。
可後來顧景之家裏破產,蘇若音就毫不猶豫地甩了他。
他消沉了很久,甚至試圖自殺。
我花了整整兩年,才幫他走出情傷。
又給他補落下的課業,幫他進考古隊,陪他賺錢還債。
顧景之看我的眼神日漸柔和。
直到他家東山再起,他主動提出,要我做他女朋友。
這一天,我等了將近十年。
我們之間也不是沒有甜蜜過。
向來高冷的顧景之,會幼稚地逼我在朋友圈發合照,恨不得把我們在一起的事昭告天下。
他也曾是我朋友口中的二十四孝好男友,親手為我做一日三餐,天天車接車送。
我們的訂婚,也是他纏著我,主動提出的。
可後來,蘇若音回來了。
起先我還不知道,隻是忽然發現,顧景之開始噴香水、聽鋼琴曲了。
我並沒多想,直到某天顧家家宴上,蘇若音出場表演鋼琴。
顧家人都含笑看著她,顧景之更是滿眼欣賞留戀。
忽的,他轉過頭看向我。
眼神裏是怎麼都藏不住的淡淡嫌棄。
「你怎麼連個才藝都沒有,這麼拿不出手,叫我怎麼跟親戚介紹你?」
曾經的我,因為愛而卑微無比。
甚至想過要不要為了顧景之,去學個什麼樂器或舞蹈。
可現在,我隻是輕輕笑著擦掉臉上的汗和血。
「顧景之,你救救我好不好?」
「隻要我能平安出去,我就答應跟你解除婚約,成全你們。」
3
我以為這是個很好的主意。
顧景之卻發了怒,語氣竟然比這墓室還森冷。
「你少裝模作樣了,我不會報告隊裏,也絕不解除婚約!」
「林竹溪,趕緊出來,有本事你就死在墓裏!」
一時間,我們都陷入沉默。
對講機裏傳來護士的聲音,「蘇若音的家屬在嗎?你是她什麼人?」
頓了一下,顧景之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是她......丈夫。」
我以為自己已經決心放下顧景之,不會再為他傷心了。
可聽見這句話,我心裏還是像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
腳下一滑,我整個人驟然失重。
從石堆上跌落,狠狠砸在地麵上。
右腳傳來一陣劇痛,疼得我幾乎睜不開眼。
恍惚間我感覺到,有什麼踩著我的手跑過去。
勉強抬頭我才發現,周圍有無數老鼠和蛇,正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它們試探性地碰了碰我,可我卻再也無力反應。
仿佛發現一頭瀕死的巨獸,它們終於確認我再也沒有還手之力,便狂歡著一擁而上。
疼。
我的世界裏仿佛隻剩下這個字。
這些動物在瘋狂啃咬我的身體,尖利的牙齒不斷拉扯我的皮膚和血肉。
我以為我能很從容地赴死,可劇烈的疼痛讓我在地上來回打滾。
我唯一的微弱反抗,就是嗚嗚哭喊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的話。
可沒人會在意我的求饒。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劇痛漸漸消退。
我的視線也漸漸模糊。
身體驟然一輕,我竟然飄到了空中。
當垂眼看見墓室裏的慘狀時,我終於意識到,我死了。
緊跟著,一股巨大的拉力,將我的靈魂帶到了醫院。
4
對講機裏,我慘叫的聲音才剛剛落下。
顧景之愣愣盯著,表情有點遲疑。
可突然,蘇若音掰過他的臉,直接吻了上去。
「景之哥哥,不要林竹溪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以為顧景之會很欣喜地答應。
可他很認真地看著蘇若音,「音音,我要娶她的。」
如今這話聽了,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顧景之,你要娶的人,可早就被你拋棄,慘死在古墓裏了。
天漸漸亮了,顧景之一直陪著蘇若音。
怕她受驚過度,他便要求醫生給掛了葡萄糖水。
還極其溫柔地攬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睡覺。
可他的目光,卻不時飄向對講機,越來越焦灼。
忽然,電話響起。
是考古隊打來的。
「景之,古墓塌了!現場發現了你和竹溪的東西,但誰也聯係不上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趕緊過來!」
聽見聯係不上我時,顧景之的眼底劃過幾分慌張。
電話那邊一個勁催他給出解釋。
這時,蘇若音扯了扯他的袖角,楚楚可憐地哀求道:
「景之哥哥,我馬上就要開音樂會了,你還答應我要去看呢,所以......」
所以不能說出實情。
顧景之的眼神猶豫一瞬,他終究還是再次選擇了保護蘇若音。
「是林竹溪半夜私自下墓,不小心觸發墓裏的機關,導致古墓坍塌。抱歉,我沒能攔住她......」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恨不得扳著他的肩質問。
「顧景之,你怎麼敢的啊!」
「你不愛我也就算了,可你明明知道,考古是我最珍愛的事業,是我畢生的追求!」
卻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悉數抹殺!
可惜沒人能聽見我的絕望和憤怒。
顧景之隻是轉頭衝蘇若音微微一笑。
「別怕,你的演出不會受影響的。」
「她林竹溪敢騙人,就得付出代價,不然永遠記不住教訓!」
沒過多久,考古隊的人就趕來醫院。
總負責人也來了,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考古學家。
望著他那威嚴的麵容和兩鬢泛白的頭發,我瞬間紅了眼眶。
「爸爸......」
5
考古,是我爸引以為豪的畢生事業。
大概是遺傳了他骨子裏的熱愛吧,抓周時我抓的是我爸的考古日記,小時候買玩具我都要那個考古挖掘的。
長大之後,更是毫不猶豫就選了考古專業。
我一度是爸爸的驕傲。
可在聽見蘇若音翻著白眼說,是我私自下墓,害她和顧景之差點死了時。
我爸沉了臉,「林竹溪違反隊裏規定,我已經決定將她除名了!」
作為領導,我爸狠狠批評了我一頓。
滿心委屈,我卻隻能自己吞下。
可在考古隊要離開時,我爸忽然站定,向蘇若音和顧景之深深鞠了一躬。
那瞬間,他好像滄桑了不少,神態卑微。
「但作為一個父親,我替林竹溪向你們道歉。能不能請你們告訴我,她到底去哪了?」
被冤枉我還可以承受,但這一刻,我終於淚如雨下。
想攔住爸爸,手卻從他的身體裏穿過去。
我隻能徒勞無助地大喊,「爸爸,別給他們鞠躬!別道歉!根本就不是我的錯!」
而顧景之聽見這話,徹底愣住。
「林竹溪她,沒有回去麼?」
他開始瘋狂給我打電話,發覺沒人接之後,又衝著對講機,厲聲訓斥我別再作妖。
蘇若音眼底的嫉妒仿佛淬了毒,她從背後抱著顧景之,柔聲道:
「她躲著遲遲不出現,就是覺得你會為了她而擔心慌亂,你這樣,不是正中她的下懷嗎?」
「林竹溪現在啊,說不定躲在哪裏偷笑呢。」
顧景之這才猛然驚醒似的。
徐徐吐出一口氣,向對講機冷聲道:
「林竹溪,你別太得意。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顧景之為了逼迫我,故意扔了我的所有東西,甚至還讓蘇若音搬了進來。
我們的訂婚照,在一起那天看的電影票根,還有大大小小的紀念日禮物......
每扔一件,他都故意衝著對講機報一件。
可是對講機一片死寂,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顧景之的眼神越來越顫抖。
可他賭氣似的,變本加厲倒逼我。
在蘇若音第二次問他,要不要跟我解除婚約,跟她再續前緣的時候。
顧景之沉默地盯著對講機很久很久。
他想,如果我再不出現,他就要答應蘇若音了。
將來我再怎麼後悔痛哭,都是活該。
「好。」
他沙啞開口,隨即臉上染上怒色。
「林竹溪,以後你哪怕自殺求我回頭,哪怕你死無全屍,我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我靜靜盯著他的臉,隻覺得心如止水,輕輕笑了。
我忽然很好奇,如果他發現我真的死無全屍,意識到我沒有撒謊,我不是不想出來,而是已經再也出不來了。
會是什麼反應呢?
嗡嗡。
電話響起。
我爸滄桑絕望的聲音傳來,「找到林竹溪了。」
顧景之的神情在那一刻充滿了厭惡,冷笑一聲,「她終於肯出現了,人在哪?」
我爸哽咽出聲,「古墓裏,我的寶貝女兒死了......」
那瞬間,顧景之的表情寸寸破碎,堪稱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