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廠長老婆遞過來的離婚報告,我毫不猶豫地簽了名。
隻因上一世妻子姐姐去世後,他想要一妻兩夫,嫁給自己姐夫。
我咬死不同意,鬧到了她領導麵前,這才平息了這場鬧劇。
可姐夫卻遭受不住流言蜚語病倒了,丈母娘更是逼著他做了村裏老寡婦的上門女婿。
那老寡婦殘暴變態,他被日日虐打,最終跳了河。
老婆認定是我唆使丈母娘才讓姐夫落得這般下場。
她舉報我倒賣供銷社物資,我被下放到最艱苦的牛棚,寒冬臘月被凍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妻子要一妻兩夫,力求平等,向我提出離婚這天。
1、
天剛蒙蒙亮,我就和老婆去打離婚報告。
領導一看我遞過去的離婚報告,開門見山地就問「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嗎?怎麼突然要離婚?」
我剛要開口,她卻搶先一步說道「報告領導,我們感情破裂了。」
領導歎了口氣,搖搖頭說「你們年輕人啊,有什麼想不開的就好好溝通。別動不動就離婚,傷了和氣。」
見我不說話,領導狐疑地看了看我們倆,又問「小王,你怎麼說?」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卻感覺蘇念語在桌子下輕輕踢了我一腳。
我咬了咬嘴唇,低聲說「就像她說的那樣,我們感情破裂了。」
「小同誌,你們年輕人有什麼想不開的?」領導皺著眉頭「要不要我給你們做做工作?」
「不用了領導。」老婆搶著說,「我們已經想清楚了。」
領導歎了口氣,在離婚報告上簽了字。
出了辦公室,老婆拉住我「我有話跟你說。」
她帶我到院子角落裏,四下張望確定沒人後,壓低聲音說「你能不能別把真實原因說出去?」
「姐夫現在身體不好,要是再被人議論...」她欲言又止,「你也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咱們得公平點,我不能同時和你倆都領證的,隻能先離婚了。」
我看著她焦急的樣子,心裏五味雜陳,姐夫受不得流言,那我呢,這綠帽子難道我就受得了嗎?
蘇念語說著,眼神閃爍了一下「衛國,你身上穿的衣服,還有那塊手表,都是我買的,你能不能先給我,建業看到會氣壞的」
我心裏一陣發涼,苦笑著打手指已經摸上大襖的扣子。
蘇念語沒說話,但是躲閃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一顆一顆解開扣子,寒風灌進領口,激得我打了個寒戰。
當初她作為生日禮物送我的手表也被我摘下來,放在她手心。
蘇念語接過手表和棉衣,眼神閃爍,似乎有一絲愧疚,但很快便被她掩飾過去。「我和建業的事兒不好對外說,直接讓你搬走不好,你就這半個月說自己要去進城工作,到時候在城裏租個房子,我給你出一半錢」
我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突然覺得可笑。
上輩子我拚了命也要守住這段婚姻,到死都不知道她心裏早就住著別人。
沒了自行車,我隻能一步一步走回去。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濕了我的毛衣,又濕又冷。
路上泥濘不堪,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鞋子沾滿了泥巴。
「聽說念語去接她姐夫了,那柳建業啊,現在可是個鰥夫,嘖嘖嘖……」
「可不是嘛,她對柳建業那可是早就情根深種,現在柳建業沒了老婆,她急得都要發瘋了。」
我加快腳步走過去,卻聽見身後傳來更大的議論聲「哎呀,這不是蘇念語老公嗎?這大冷天的,怎麼連件棉衣都沒穿?」
「嘖嘖,這女人也是個狠人,這就不要自己老公了。」
我緊咬著嘴唇,在雨中快步往前走。渾身發抖,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
上一世,這些流言蜚語我一句都沒信過,到死我才知道蘇念語的的確確迷戀柳建業已久。
她還在廠區門外讓我謹言慎行,不要給柳建業帶來謠言的困擾。
可這風言風語哪用我傳,她對柳建業的情意明晃晃的,大家都知道,就是我上輩子傻,才在那裏誓死捍衛自己的婚姻。
路過以前常去的小飯館,透過霧蒙蒙的玻璃,我看見蘇念語正攙扶著柳建業往外走。她把自己的大衣披在柳建業身上,小心翼翼地為他撐傘。
那眼神,那動作,哪裏還有剛才對我的冷漠。
我站在雨裏,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走回家,心裏拔涼,曆經兩世,我依舊會為她的薄情寡義而覺得難受。
我推開家門的一瞬間,就聽到柳建業粗獷的嗓音 「哎呀,衛國你這是怎麼了?渾身都濕透了!念語,快去拿件衣服給衛國換上,別著涼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我身邊經過,輕車熟路地走進了廚房。那熟悉的背影,讓我恍惚間以為自己才是這個家裏的外人。
蘇念語猶豫了一下,從櫃子裏翻出一件舊毛衣遞給我 「先換上吧。」
我接過毛衣,才發現我的東西全都被搬到了外屋。原本屬於我的衣櫃裏,整整齊齊地掛著柳建業的衣服。
「你們這是......」我攥緊了手裏的毛衣。
「喝點薑湯,別感冒了。」柳建業端著一碗薑湯從廚房走出來,「外屋安靜,你一個人住著也清靜。」
我看了眼主屋和柳建業住的側屋之間,那堵牆已經被打通了一個門。
他們倒是打得好算盤,表麵上三個人分開住,實際上他們兩個早就住到一起去了。
蘇念語說好給我半個月時間搬走,可她自己倒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那我還不如自己早點走,我給斷聯的父母寫去了信件,希望我還有回去的機會。
2、
第二天一早,隔壁的孫嬸來串門,看到我從外屋出來,一臉詫異 「衛國,你咋搬到這屋來了?這屋陰冷潮濕的,對身體不好啊。」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蘇念語就搶著解釋 「沒有的事,是衛國打呼嚕太響,怕影響我休息,主動搬出去了。」
她著急忙慌,生怕我多說一句
「是這樣啊......」孫嬸將信將疑地看了看我們。
孫嬸走後沒多久,我和蘇念語要離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聽說了嗎?蘇念語和她老公要離婚了......」
「可不是嘛,都分居了。聽說是因為柳建業......」
「柳建業可真不要臉,媳婦屍骨未寒就......」
路過主屋窗戶時,我看見蘇念語正給柳建業係圍裙。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那親密的樣子刺得我眼睛生疼。
「念語,」柳建業溫柔的聲音傳來,「你幫我嘗嘗這個鹹不鹹?」
「嗯,剛剛好。」蘇念語的語氣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我加快腳步往前走,耳邊卻還是傳來他們的說笑聲。
我恍惚了一天做工的時候全程心不在焉,可沒想到人還沒下工,就聽到了關於我的傳言。
「看,就是他,偷人被蘇念語趕出主屋的。」
「嘖嘖,虧我之前還覺得他是個好的,沒想到骨子裏這麼不要臉。」
我咬緊牙關,強忍著表情快步走過。這謠言想都不用想就是蘇念語放出來為她和柳建業打掩護的。
沒想到,她居然手段卑鄙至此,全然不顧我的名聲。
我本想解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解釋有用嗎?他們隻會添油加醋地傳播更難聽的版本。
一路上,各種各樣的打量的眼神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怒氣衝衝地推開主屋的門,一眼就看到蘇念語係著圍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她哼著小曲,手裏拿著鍋鏟,時不時地翻炒著鍋裏的菜,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愣住了,記憶的閘門瞬間打開。
結婚這麼多年,我從未見過蘇念語下廚。
我生病時也提出過讓她幫忙做飯,可她寧願花錢去國營飯店也不願意下廚,總說「我可是跳舞的是不能圍著鍋灶轉的,你別想讓我像個村婦一樣做飯。」
可如今,她卻心甘情願為柳建業下廚。看著她溫柔細致的樣子,我心如刀割。
看到我闖進來,蘇念語立刻丟下鍋鏟,一個箭步衝到柳建業麵前,像護小雞一樣把他擋在身後。
「你來幹什麼?」她冷冷地問。
我被她的態度刺痛了,咬著牙問「外麵那些謠言是你放出去的?」
「是我讓人傳的。」她坦然承認,「建業身體不行,我不能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那我呢?」我的聲音顫抖,「我的名聲就不重要了嗎?」
「你...」蘇念語皺眉,「我會給你補償的。要多少錢你開個數,隻要你安安靜靜地配合離婚。」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想用錢打發我?結婚這麼多年的感情在她眼裏就這麼不值一提?
「蘇念語,你...」我氣得渾身發抖。
「念語」柳建業從她身後探出頭,柔聲說,「湯要煮糊了。」
「哦!」她立刻轉身奔向灶台,動作麻利地關火,還不忘叮囑,「小心點,別被熱氣燙著。」
看著她對柳建業百般嗬護的樣子,我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裏有多少苦澀,恐怕隻有我自己知道。
見我還不走,她有些不耐煩地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團結,塞到我手裏 「行了行了,我知道委屈你了。這些錢,你拿去買個電視機,就當是補償了。」
我看著手裏薄薄的幾張錢,隻覺得無比諷刺。我的名聲,我的尊嚴,在她眼裏就是用錢就可以買的。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3、
我強忍著淚水回到偏房,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夜色漸深,院子裏一片寂靜,隻有幾聲蛙鳴斷斷續續地傳來。
突然,一陣曖昧的聲響從主屋方向傳來,我猛地睜開眼睛。那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輕點.....」蘇詩雨的聲音細若蚊吟。
「放心,不會弄疼你的。」柳建業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欲望。
我捂住耳朵,卻還是能聽到床板發出的吱呀聲。這對狗男女居然這麼迫不及待!
蘇念語今天對柳建業的嗬護,那般珍視的樣子,仿佛那是她的心頭肉。
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在我腦海中閃現 ,他們是不是早就不清不楚了。
蘇念語的姐姐常年在外地出差,一個月能回來住個三四天就不錯了。
上一世我總是想不通他們何時有的首尾,現在想來,分明就是他們早就在蘇念語姐姐去世前就勾搭上了!
「啊...輕點...」柳建業的呻吟聲又傳來。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試圖用疼痛壓下心中翻湧的惡心感。
這對狗男女,怕是早就暗度陳倉了吧?隻是藏得太好,我這個傻子竟然毫無察覺。
想到蘇念語白天還在外麵散布我偷人的謠言,我就氣得發抖。
她倒是會倒打一耙,把自己的齷齪事強加在我身上。
第二天清晨,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啃窩窩頭,柳建業突然端著兩個菜碟走了進來。
「衛國,我給你送點飯菜。」他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你別和念語置氣,她就是這個脾氣。」
我冷笑一聲,沒有說話。柳建業卻自顧自地坐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其實我和念語從小就認識,那時候她和她姐姐總是跟在我屁股後麵轉。」
「你知道嗎?她倆為了給我摘樹上的杏子,還打過架呢。念語那時候就特別倔,非要自己爬到最高的樹枝上給我摘最大最紅的杏子。」
我握緊了拳頭。我是知青下鄉時才認識蘇念語的,那時柳建業已經娶了她姐姐。
誰能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過往。
就是上一世,我也斷沒有想到蘇念語從小就迷戀柳建業,隻是不知為何嫁給了我。
「來,嘗嘗這個紅燒肉,是念語特意為我做的。」柳建業把碗往我麵前推了推,「她說我身體虛弱要補身子。」
我伸手想接過碗,卻不小心碰到了柳建業的手。他突然大叫一聲,整個人向後倒去。
他捂著自己的頭,大聲地叫「你...你怎麼能推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蘇念語就衝了進來。
她一把推開我,然後立刻抱住柳建業 「建業,你沒事吧?頭是不是疼,咱們去衛生院看看?」
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堆碎片紮進了我的手掌。鮮血順著手指滴落,可蘇念語看都不看我一眼。
「怎麼回事啊?」隔壁的孫嬸探頭進來張望。
蘇念語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還不是衛國!偷人不說還對柳建業大打出手。」
我看著她摟著柳建業離開的背影,血順著手臂流下來,在地上彙成一攤暗紅。
郵差騎著自行車,車鈴叮鈴咣當地響,遠遠地就喊「王衛國!王衛國!有你的掛號信!」
原來是父母的信到了,我可以回城了。
我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和一些重要的物品,打成一個包裹。
路過衛生院的時候,隱約聽到裏麵傳來蘇念語的聲音。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湊了過去。透過窗戶,我看到蘇念語正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說話。
「我家衛國品行不端,我和他已經離婚了。現在建業這樣,我得對他負責。」
蘇念語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得意,「到時候衛國走了,我就和建業結婚,給他一個名分。」
醫生點點頭,笑著說道「恭喜啊,念語,你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蘇念語咧嘴一笑,眼角都舒展開了 「可不是嘛!辦婚禮了,我一定請你喝喜酒!也不枉我癡迷他這麼多年。」
原來,我猜得沒錯,他們早就搭上了。
村口的大媽又在議論著八卦,見我帶著個包袱往外走。
狐疑地問「衛國,你這是去哪?」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就傳來蘇念語的呼喊
「王衛國,你又在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