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花嫂子新寡,廠長丈夫要兼祧兩房。
麵對廠長丈夫遞過來的離婚報告,我毫不猶豫地簽了名。
隻因上一世丈夫哥哥去世後,他想要一夫二妻,娶了自己嫂子,我咬死不同意,鬧到了鄉領導那裏。
這才平息了這場鬧劇,可嫂子卻想不開流產了。
婆婆更是把她嫁給了村裏的跛腳鰥夫。
那鰥夫殘暴變態,她不堪受辱,用褲腰帶上了吊。
丈夫認定是我唆使婆婆才讓嫂子落得這般下場。
他舉報我投機倒把,我被下放到最艱苦的牛棚,寒冬臘月凍死在冰冷的炕上。
再睜眼,我回到了丈夫要兼祧兩房,向我提出離婚這天。
我不假思索答應了下來,還安撫愧疚的丈夫
「沒事的,咱倆假離婚而已,畢竟她肚子裏的孩子沒爹上不了戶口」
1、
第二天一早,我和丈夫就去打報告離婚。
領導一看我遞過去的離婚報告,開門見山地就問「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嗎?怎麼突然要離婚?」
我剛要開口,李衛國卻搶先一步說道「報告領導,我們感情破裂了。」
領導歎了口氣,搖搖頭說「你們年輕人啊,有什麼想不開的就好好溝通。別動不動就離婚,傷了和氣。」
見我不說話,領導狐疑地看了看我們倆,又問「小王,你怎麼說?」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卻感覺李衛國在桌子下輕輕踢了我一腳。
我咬了咬嘴唇,低聲說「就像他說的那樣,我們感情破裂了。」
「小劉同誌,你們年輕人有什麼想不開的?」領導皺著眉頭「要不要我給你們做做工作?」
「不用了領導。」丈夫搶著說,「我們已經想清楚了。」
領導歎了口氣,在離婚報告上簽了字。
出了辦公室,丈夫拉住我「我有話跟你說。」
他帶我到院子角落裏,四下張望確定沒人後,壓低聲音說「你能不能別把真實原因說出去?」
「嫂子現在身體不好,要是再被人議論...」他欲言又止,「你也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咱們假離婚之後還能複婚的」
我看著他焦急的樣子,心裏五味雜陳,那對我的流言蜚語難道我就可以承受是嗎?
李衛國說著,眼神閃爍了一下,「淑芬,你身上穿的衣服,還有那塊手表,都是我買的,柳眉看到了不高興會動胎氣的...」
我心裏一陣發涼,苦笑著打手指已經摸上大襖的扣子。
李衛國沒說話,但是躲閃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一顆一顆解開扣子,寒風灌進領口,激得我打了個寒顫。
當初他作為生日禮物送我的手表也被我摘下來,放在他手心。
李衛國接過手表和棉衣,眼神閃爍,似乎有一絲愧疚,但很快便被他掩飾過去。「我和柳眉的事兒不好對外說,直接讓你搬走不好,你就這半個月說自己要去進城工作,到時候在城裏租個房子,我給你出一半錢」
我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突然覺得可笑。
上輩子我拚了命也要守住這段婚姻,到死都不知道他心裏早就住著別人。
沒了自行車,我隻能一步一步走回去。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濕了我的毛衣,又濕又冷。
路上泥濘不堪,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鞋子沾滿了泥巴
「聽說衛國去接他嫂子了,那柳眉啊,現在可是個寡婦,嘖嘖嘖……」
「可不是嘛,他對柳眉那個狐狸精可是情根深種,現在柳眉沒了丈夫,他記得都要發瘋了。」
我加快腳步走過去,卻聽見身後傳來更大的議論聲「哎呀,這不是李衛國的媳婦嗎?這大冷天的,怎麼連件棉衣都沒穿?」
「嘖嘖,這男人啊,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我緊咬著嘴唇,在雨中快步往前走。渾身發抖,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
上一世,這些流言蜚語我一句都沒信過,到死我才知道李衛國的的確確迷戀柳眉已久。
他還在廠子門口讓我謹言慎行,不要給柳眉帶來謠言的困擾。
可這風言風語哪用我傳,他對柳眉的情意明晃晃的,大家都知,就是我上輩子傻,才在那裏誓死捍衛自己的婚姻。
路過以前常去的小飯館,透過霧蒙蒙的玻璃,我看見李衛國正攙扶著柳眉往外走。他把自己的大衣披在柳眉身上,小心翼翼地為她撐傘。
那眼神,那動作,哪裏還有剛才對我的冷漠。
我站在雨裏,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走回家,心裏拔涼,曆經兩世,我依舊會為他的薄情寡義而覺得難受。
我推開家門的一瞬間,就聽到柳眉尖細的嗓音 「哎呀,淑芬你這是怎麼了?渾身都濕透了!衛國,快去拿件衣服給淑芬換上,別著涼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我身邊經過,輕車熟路地走進了廚房。那熟悉的背影,讓我恍惚間以為自己才是這個家裏的外人。
李衛國猶豫了一下,從櫃子裏翻出一件舊毛衣遞給我 「先換上吧。」
我接過毛衣,才發現我的東西全都被搬到了外屋。原本屬於我的衣櫃裏,整整齊齊地掛著柳眉的衣服。
「你們這是......」我攥緊了手裏的毛衣。
「這不是怕你感冒嘛。」柳眉端著一碗薑湯從廚房走出來,「外屋安靜,你一個人住著也清靜。」
我看了眼主屋和柳眉住的側屋之間,那堵牆已經被打通了一個門。他們倒是打得好算盤,表麵上三個人分開住,實際上他們兩個早就住到一起去了。
李衛國說好給我半個月時間搬走,可他自己倒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2、
第二天一早,隔壁的孫嬸來串門,看到我從外屋出來,一臉詫異 「淑芬,你咋搬到這屋來了?這屋陰冷潮濕的,對身體不好啊。」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李衛國就搶著解釋 「沒有的事,是我打呼嚕太響,影響淑芬休息。」
他著急忙慌,生怕我
「是這樣啊......」孫嬸將信將疑地看了看我們。
孫嬸走後沒多久,我和李衛國要離婚的謠言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聽說了嗎?李衛國和他媳婦要離婚了......」
「可不是嘛,都分居了。聽說是因為柳眉......」
「那個寡婦可真不要臉,老公屍骨未寒就......」
路過主屋窗戶時,我看見李衛國正給柳眉係圍裙。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那親密的樣子刺得我眼睛生疼。
「衛國,」柳眉撒嬌的聲音傳來,「你幫我嘗嘗這個鹹不鹹?」
「嗯,剛剛好。」李衛國的語氣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我加快腳步往前走,耳邊卻還是傳來他們的說笑聲。
我恍惚了一天做工的時候全程心不在焉,可沒想到人還沒下工,就聽到了關於我的傳言。
「看,就是她,偷人被李衛國趕出主屋的。」
「嘖嘖,虧我之前還覺得她是個好媳婦,沒想到骨子裏這麼不檢點。」
我咬緊牙關,強忍著淚水快步走過。這謠言想都不用想就是李衛國放出來為他和柳眉打掩護的。
沒想到,他一個廠長居然手段卑鄙至此,全然不顧我的名聲。
我本想解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解釋有用嗎?她們隻會添油加醋地傳播更難聽的版本。
一路上,各種各樣的打量的眼神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怒氣衝衝地推開主屋的門,一眼就看到李衛國係著圍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他哼著小曲,手裏拿著鍋鏟,時不時地翻炒著鍋裏的菜,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愣住了,記憶的閘門瞬間打開。
結婚這麼多年,我從未見過李衛國下廚。
我生病時也提出過讓他幫忙做飯,可他寧願花錢去國營飯店也不願意下廚,總說「男人是不能圍著鍋灶轉的,你別想讓我像個娘們一樣做飯。」
可如今,他卻心甘情願為柳眉下廚。看著他溫柔細致的樣子,我心如刀割。
看到我闖進來,李衛國立刻丟下鍋鏟,一個箭步衝到柳眉麵前,像護小雞一樣把她擋在身後。
「你來幹什麼?」他冷冷地問。
我被他的態度刺痛了,咬著牙問「外麵那些謠言是你放出去的?」
「是我讓人傳的。」他坦然承認,「柳眉懷著孩子,我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那我呢?」我的聲音顫抖,「我的名聲就不重要了嗎?」
「你...」李衛國皺眉,「我會給你補償的。要多少錢你開個數,隻要你安安靜靜地配合離婚。」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想用錢打發我?結婚這麼多年的感情在他眼裏就這麼不值一提?
「李衛國,你...」我氣得渾身發抖。
「衛國」柳眉從他身後探出頭,柔聲說,「湯要煮糊了。」
「哦!」他立刻轉身奔向灶台,動作麻利地關火,還不忘叮囑,「小心點,別被熱氣燙著。」
看著他對柳眉百般嗬護的樣子,我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裏有多少苦澀,恐怕隻有我自己知道。
見我還不走,他有些不耐煩地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團結,塞到我手裏 「行了行了,我知道委屈你了。這些錢,你拿去買點東西,就當是補償了。」
我看著手裏薄薄的幾張錢,隻覺得無比諷刺。我的名聲,我的尊嚴,在他眼裏就是用錢就可以買的。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3、
我強忍著淚水回到偏房,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夜色漸深,院子裏一片寂靜,隻有幾聲蛙鳴斷斷續續地傳來。
突然,一陣曖昧的聲響從主屋方向傳來,我猛地睜開眼睛。那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輕點...小心孩子...」柳眉的聲音細若蚊吟。
「放心,不會傷到孩子的。」李衛國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欲望。
我捂住耳朵,卻還是能聽到床板發出的吱呀聲。這對狗男女,柳眉懷著身孕都這麼迫不及待!
李衛國今天對柳眉肚子裏孩子的嗬護,那般珍視的樣子,仿佛那是他的心頭肉。
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在我腦海中閃現 ,這孩子,真的是他哥哥的嗎?
李衛國的哥哥常年在外地出差,一個月能回來住個三四天就不錯了。
上一世我總是想不通他們何時有的首尾,現在想來,分明就是他們早就在李衛國哥哥去世前就勾搭上了!
「啊...輕點...」柳眉的呻吟聲又傳來。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試圖用疼痛壓下心中翻湧的惡心感。這對狗男女,怕是早就暗度陳倉了吧?隻是藏得太好,我這個傻子竟然毫無察覺。
想到李衛國白天還在外麵散布我偷人的謠言,我就氣得發抖。他倒是會倒打一耙,把自己的齷齪事強加在我身上。
第二天清晨,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啃窩窩頭,柳眉突然端著兩個菜碟走了進來。
「淑芬,我給你送點飯菜。」她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你別和衛國置氣,他就是這個脾氣。」
我冷笑一聲,沒有說話。柳眉卻自顧自地坐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其實我和衛國從小就認識,那時候他和他哥哥總是跟在我屁股後麵轉。」
「你知道嗎?他倆為了給我摘樹上的杏子,還打過架呢。衛國那時候就特別倔,非要自己爬到最高的樹枝上給我摘最大最紅的杏子。」
我握緊了拳頭。我是知青下鄉時才認識李衛國的,那時柳眉已經嫁給了他哥哥。
誰能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過往。
就是上一世,我也斷沒有想到李衛國從小就迷戀柳眉,隻是不知為何柳眉嫁給了他哥哥。
「來,嘗嘗這個紅燒肉,是衛國特意為我做的。」柳眉把碗往我麵前推了推,「他說我懷孕了要補身子。」
我伸手想接過碗,卻不小心碰到了柳眉的手。她突然尖叫一聲,整個人向後倒去。
她捂著肚子大聲尖叫「你...你怎麼能推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李衛國就衝了進來。他一把推開我,讓我重重地撞在牆上,然後立刻抱起柳眉 「眉眉,你沒事吧?孩子怎麼樣?」
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堆碎片紮進了我的手掌。鮮血順著手指滴落,可李衛國看都不看我一眼。
「怎麼回事啊?」隔壁的孫嬸探頭進來張望。
李衛國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還不是淑芬!偷人不說還要謀害柳眉的孩子」
我看著他抱著柳眉離開的背影,血順著手臂流下來,在地上彙成一攤暗紅。
郵差騎著自行車,車鈴叮鈴咣當地響,遠遠地就喊「王淑芬!王淑芬!有你的掛號信!」
我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和一些重要的物品,打成一個包裹。
路過衛生院的時候,隱約聽到裏麵傳來李衛國的聲音。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湊了過去。透過窗戶,我看到李衛國正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說話。
「我媳婦兒品行不端,我和她已經離婚了。現在眉眉懷著我的孩子,我得對她負責。」
李衛國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得意,「等孩子生下來,我就和眉眉結婚,給她一個名分。」
醫生點點頭,笑著說道「恭喜啊,老李,雙喜臨門!」
李衛國咧嘴一笑,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可不是嘛!等孩子出生,我一定請你喝喜酒!」
原來,我猜得沒錯,這孩子果然是李衛國的。
村口的大媽又在議論著八卦,見我帶著個包袱往外走。
狐疑地問「淑芬,你這是去哪?」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就傳來李衛國的呼喊
「王淑芬,你又在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