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把王東北送回旅館的,結果王東北說他連住宿費都沒有,非要厚著臉皮跟我回紅旗屯,還跟我擠在一個炕上,一躺下就呼哧呼哧的打起了呼嚕。
外麵的蛐蛐叫個不停,屋子裏王東北鼾聲如雷,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一腳就把王東北給踹醒了。
王東北嚇了一跳,一個激靈翻身爬起來,摸著腦袋滿臉茫然地問:“龜兒子的,又查房了嗎?”
“查啥房咧?”我撐著腦袋問他。
王東北看見是我,長籲一口氣,重新躺了下去:“八哥,你一驚一乍的搞啥子,我還以為是獄警查房呢!”
王東北之前蹲過半年多大牢,看樣子是留下了心理陰影。
我揚了揚下巴:“喂,看你小子穿金戴銀,打扮得周吳鄭王的,我還以為你發財了呢,怎麼連個住宿費都沒有?”
王東北揉了揉屁股:“我的錢都在股市上呢,我跟你講,等我買的這隻股票漲了,我請你住大酒店,還有美女陪睡的那種!”
我嘁了一聲:“拉倒吧!大字不識兩個,你還學人家炒股票?你可別虧得血本無歸啊!”
“烏鴉嘴!”王東北翻了個身,不再理我,繼續酣睡。
第二天起來,我跟老爹老媽說我想出去散散心,老爹老媽還以為我被林若雪退婚的事情所困擾,不僅很爽快同意我出去散心,還給了我一筆旅遊費,讓我好好玩。
我也沒什麼好帶的,背了個小包,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然後把枕頭下麵的那本《牽羊術》也給揣上了。
告別爹媽,我跟著王東北離開了大興安嶺,乘上了南下的火車。
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這趟火車將會改變我一生的命運。
一路長途跋涉,我在火車上睡了三天,睡得腰酸背痛,終於抵達山城。
山城不愧是“火爐”,走出火車站,熱浪撲麵而來,讓我這個東北人差點窒息。
因為市區距離臥龍村還有上百公裏,時間太晚已經趕不過去了,於是我們決定在市區休整一夜,第二天再乘車去臥龍村。
晚上的時候,王東北拉我去吃火鍋。
火鍋是山城的地標性美食,來到山城,不吃火鍋,那就不算來過山城。
這幾天在火車上,不是吃泡麵就是啃麵包,我和王東北的嘴巴都已經淡出鳥來了,這麻麻辣辣,醇香渾厚的山城火鍋吃在嘴裏,感覺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食。
王東北帶我去的這家火鍋店,是藏在小巷深處的一家棚戶級火鍋店,隻有三四張桌子,但卻是一家擁有二三十年曆史的老字號火鍋店,經濟實惠,好吃不貴。
王東北告訴我,來到山城,就要找這種老巷子裏的火鍋店,味道才最正宗。
吃火鍋的時候,我看見牆上貼著辦假證的小廣告,靈機一動,照著上麵的電話打過去。
電話接通,對方詢問我要辦什麼證,他們可是什麼證都能做,我想了想,跟他們講,幫我辦兩張地質隊的證。
對方說簡單,然後給了我一個地址,讓我明天一早就去取證,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以後再付錢,這服務態度還是相當不錯的。
王東北問我辦假證做什麼,我夾了一片毛肚塞進嘴裏,咬得咯嘣響,對王東北說:“枉你還是捕快出身,咱們出去偵查任務,第一步要做什麼?是不是要做偽裝呢?”
王東北點點頭:“還是八哥心思細膩,想得周到!”
其實,偽裝身份不僅是捕快的常用手段,也是憋寶人的常用手段。
我記得小時候,老爺子就跟我講過一個憋寶人的故事,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天津有三宗寶,鼓樓、炮台、鈴鐺閣。
鈴鐺閣最初是唐代的寺廟,收藏經文,明朝萬曆年間修建藏經閣,閣角裝有風鈴,每當風吹銅鈴,鈴聲清澈悅耳,傳遍四周,是當時紅橋區的一景。
清末的時候,紅橋區非常繁華,有一天,一個外地男子來到這裏,在鈴鐺閣下麵支了個小攤,賣起了炸油條,當地人叫“炸果子”。
日複一日,這個男人從不間斷,即使沒人買也炸一大鍋。
周圍的人對他很不滿,油條炸得跟鐵條似的難吃死個人,更重要的是油煙上升把鈴鐺表麵熏染了一層油膩,再也沒有了清脆的鈴聲。
麵對眾人的責罵,這個男人也不氣惱,主動要求去清洗油汙。
在周圍人的監督下,這個男人上了閣樓,挨個拆卸下來清洗鈴鐺上的油汙,清洗完後又重新掛上。
周圍的人看見他把鈴鐺清洗幹淨也非常高興,哪知換上的鈴鐺再也沒響過,而那個男人自換下鈴鐺後,也早不見了蹤影。
這時人們才醒悟,原來這個男人把鈴鐺閣的寶鈴偷走了。
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個憋寶人,他從開始炸油條就是為了盜鈴鐺,炸油條的油煙上升會使鈴鐺充滿油汙,麵對眾人的責罵,他主動要求清洗,其實清洗的時候早已用狸貓換太子的手段換上了事先買好的普通鈴鐺。憋寶人拿下寶鈴清洗幹淨後,就逍遙而去了。
在這個故事中,憋寶人之所以能夠成功憋寶,關鍵就在於他前期進行了很好的身份偽裝。
第二天,我們按照約定時間去了解放碑,有個精瘦男人走過來,詢問我們的名字以後,遞給我們一個信封。
我拆開信封看了看,裏麵是兩張地質隊的證書,而且還有鋼印,不能說高度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我很滿意,爽快地付了錢。
我們前往客運中心,乘上大巴車,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到了山城下轄的一個區,然後又在區縣裏麵轉車,又顛簸了一個小時,來到一個小鎮。
再從鎮上乘坐那種鄉村小麵包,前往臥龍村,這一路的山路彎彎繞繞,磕磕絆絆,不僅磕得我屁股生疼,而且一下車我就吐了,把昨晚的火鍋一股腦兒全都噴了出來,真是浪費了。
一百多公裏的路程,我們卻花了大半天時間,抵達臥龍村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隻剩下一抹殘陽斜掛在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