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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兒子打電話通知我月底結婚,不小心沒掛電話。

“爸,等她死了,錢都是我的。”

“她就我一個兒子,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就是一條奴才命。”

我默默掛斷了電話。

出發那天,我沒讓司機助理送我,穿著簡單樸素。

兒子嫌我窮酸,將我親手做的喜餅喂狗。

婚宴不讓我坐主位,說我是家裏保姆。

管老公的初戀徐秋露叫媽。

我鄉村支教十幾年,最不缺的就是閨女兒子。

當晚,我將繼承人的名字改成了養子。

0

掛掉電話。

笑容凝固,拄拐杖的手不住地發抖。

“安姨,東西我都收拾好了。”

我看著養子安祈年格外周到事無巨細收拾的行李。

大到各類金銀珠寶,小到銀行卡和大紅包,應有盡有。

我疲憊的笑笑:“不用了,用不上這些。”

“把櫃子裏的舊衣服都翻出來吧。”

“好。”

他將我扶到沙發坐下,端來碗參雞湯貼心吹了吹。

“您腿腳不好,站著太累,坐著等我。”

我拿起手機編輯信息,發送給一個久未聯係的號碼。

看著他忙碌的背影,開始反思著自己。

我對兒子傾心付出,他卻巴不得我趕緊死,教養出這樣的兒子,是不是我的教育出了問題。

可安祈年也是這樣教育長大的,他父母車禍離世,村裏的親戚都嫌他晦氣,我一心軟便把他養在身邊。

除了學費,他沒向我要過一分錢。

靠自己的努力考入名校,拿到全額獎學金。

每周都給我打三通電話。

我換上年輕時在鄉村支教的舊衣服。

他眼睛一亮:“安姨,這身就是你當初把我接回家的那件!”

“都過去十五年了,你還記得呢。”

他低頭一笑:“當時我給您磕完頭,打心裏就認您是親媽了。”

我心中湧起酸澀,咽下苦楚。

他將紅包交給我:“這是我打工攢的錢,給弟弟結婚當賀禮。”

我收下,握緊。

我年輕時在鄉村支教了十多年。

一場泥石流,我摔斷了腿落下很嚴重的病根。

於是轉行開始創業。

兒子沒跟我受過苦,他爸嫌棄村裏條件不好,早早帶他去了城裏,每月我按時打生活費過去。

收拾好東西,我沒讓司機送我,讓助理買的綠皮火車票。

抱著碎花藍布的包裹,踏上了前往繁華都市的路。

兒子住在市郊的高檔小區,保安通過視頻窗口聯係他。

“薛先生,您有一位親屬拜訪您。”

他眼皮掀了一下,皺眉,滿臉嫌棄。

“你眼睛不好使?這種人能是我家親戚?”

“臭要飯的趕緊打發走!”

“薛既明。”我開口。

他發出一聲嗤笑,“老乞丐從哪知道我名字的?你算什麼東西啊,就過來舔著臉攀親戚!”

“趕緊滾,不然我報警了!”

“薛既明。”我提高音量再一次叫他。

他一怔,揉了揉眼睛,立刻開門一路小跑了出來。

看到我的模樣,上下打量一番。

腳步比眼神還猶豫。

試探性的叫了聲:“媽?”

我高興答應,他卻耷拉著臉一點也笑不出來。

跟著他回家,他全然不顧我腿腳不好走的飛快。

進門時,他嫌棄地說:“東西扔門口,臟。”

看我布鞋泥濘,將拖鞋收回去扔過來雙一次性的。

我蹲在門口,一樣樣拿出特產。

他捏著鼻子退了兩步:“這都什麼垃圾啊,臭死了,快扔出去!”

拽著我的胳膊拖起來,一把推了出去。

“你在門口放放身上的酸臭味,聞著想吐。”

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隱約聽見他打電話的咆哮聲:“媽的,就一窮酸老太太,什麼上市企業家,騙子!”

我的腿鑽心刺骨的疼,心也很痛。

安祈年發來消息:“安姨,平安到了吧,包裏帶的藥記得按時吃,那邊早晚溫差大記得添衣服,吃的不習慣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做好郵寄過去,千萬別老站著注意您的腿......”

看著緊閉的大門和手機上滿是關懷的文字。

這一刻,我放棄了親生兒子。

02

我算是明白了。

比血緣更重要的,是人心。

兒媳婦高挑漂亮,她的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鋼琴家。

同是博士生同學,兩人站一起很般配。

我站在角落,看到了我的丈夫薛麟。

西裝革履精神抖擻,保養的不錯,看不出已經六十九歲了。

徐秋露穿著紅裙帶著珍珠項鏈,挽著他的手臂。

薛麟看見我,擰著眉頭走過來。

“你什麼意思?這是兒子的婚禮,你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他一臉嫌棄:“安瑾華,我聽兒子說了,你根本不是什麼公司女老板,就是一個山野村婦!”

他冷笑:“這麼多年了一點進步都沒有,大山裏書教多了窮酸氣洗都洗不下來,讓熟人看見也不怕丟人。”

“趕緊收拾東西回去,大喜的日子你別在這兒晦氣!”

我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秋露看我,眼中有恨意,跟多的是得意。

她恨當年薛麟選了我。

更得意她現在又將他搶了去。

她將他的手摟緊,他緊緊回握,真是一對璧人。

鞭炮煙花聲震耳欲聾,我的胸腔卻突然安靜下來。

親兒子都不要了,留著這老男人也是添堵。

其他念頭紛紛消失,隻剩一種選擇。

“薛麟,我們離婚吧。”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覺得可笑:“安瑾華,你六十五了,還鬧小孩子脾氣?”

我回視他,一字一頓道:“我不要你了。”

他眼中劃過一絲慌亂。

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他們很快便被請進轎車去往酒店。

而我,被丟在原地。

兒子上車前嫌棄地說,“你快回你村裏吧,少去給我丟人現眼。”

我拄著拐杖,站在冷風中。攔了輛出租車,跟在後麵。

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含辛茹苦養大的高材生。

一歲時,他坐在背簍裏我背著他上課。

兩歲時,我在窗口批改作業聽著他叫媽媽。

三歲時,看著他在鄉間小路上追蝴蝶。

後來被他爸帶走,徹底變樣了。

親眼看他完成婚禮,算是對我自己前半生的一份交代。

兒媳婦顧佳楠見我下車還上前扶我。

“阿姨,您是既明什麼人啊?”

兒子狠狠瞪著我,一把將我推開:“別管她,她是我雇的保姆。”

轉頭用口型罵我:“老不死的,趕緊滾!”

我沒有理會他,坐到宴席裏,兒子衝過來將我拽走。

“讓你走你聽不懂人話?”

我將安祈年的紅包塞進他手裏,“這是你哥哥給你的賀禮。”

他摸了下厚度,冷笑:“就這麼點?”

“我沒哥哥!”

甩手丟掉,鈔票散落一地。

指著我的鼻子警告我:“你安靜待著,婚禮結束了趕緊滾。你要是敢和佳楠亂說,別怪我不客氣!”

我扶著腿緩緩蹲下,把錢一張張撿起來,輕輕撣去灰塵,不能臟了安祈年的心意。

疊好,揣進上衣內兜裏。

他嫌棄丟掉的,是我寶貝珍惜的。

婚禮宴席沒有我的位置,我隻能站在角落。

腿很疼,疼到麻木。

到了雙方父母的環節,他大聲的叫著徐秋露媽。

徐秋露看著我,眼中滿是複雜。

合照環節,他們站在一起其樂融融。

“阿姨,您過來一起拍吧。”

許是看到了我張望的身影,佳楠揮手叫我過去。

父子倆瞬間都變了臉色。

“一個保姆你叫她做什麼,格格不入的。”

佳楠父親出聲製止:“大喜的日子拍個照怎麼了?”

她的母親也跟著附和,笑眯眯地招手。

“來吧妹妹,咱們一起合影。”

佳楠將我扶上台,笑的特別甜,“阿姨您看著就麵善。”

兒子邁步過來將我和她隔開,把我擠到最角落的位置。

按下快門,我笑的燦爛。

輕輕吐出一口氣。

花甲之年,也有勇氣翻開嶄新的一頁。

03

說來可笑。

回家時,兒子竟然是為了看住我不亂說話,才勉強願意和我同坐一輛車。

他嫌棄地白我一眼,冷聲提醒:“別亂摸亂碰弄臟了,你種地幾輩子也賠不起。”

我抿唇一笑,沒出聲。

快到家時,我忍不住問他。

“既明,我是你的親生母親,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他冷笑,很是不屑。

“你還有臉說?我爸供我讀書上學,支持我考研考博。”

“生活費月月準時到賬,沒讓我吃過一點苦受過一點罪。”

“你呢?”鄙夷地掃了我一眼:“你管過我嗎?我發達了你舔著臉回來了,就你這種爛人也配做我媽?”

我望向窗外,一切豁然開朗。

我與薛麟結婚時,兩人窮的叮當響。

沒錢沒房沒車,僅僅簡單領了證。

他是學文學的,戴副眼鏡文縐縐的還會寫詩。

長得又高又帥還有文化學識。

輕而易舉把我迷的團團轉。

但他吃不了苦,眼比天高。

我掃盲支教,鼓勵山區孩子們上學讀書走出深山改變命運,他嫌我費力不討好。

他覺得看書寫詩做文章才登得大雅之堂。

我性子硬朗要強不服輸,肯吃苦做事雷厲風行。

他覺得我太強勢,不會撒嬌服軟,不像個女人。

徐秋露呢。

愛打扮,小白鞋紅裙子,笑起來露著酒窩,又嬌又憨。

她什麼也做不好,什麼也不會做。

割草會劃傷手,燒水會燙傷。

芝麻大的事也能秒變紅眼小白兔,每次都是薛麟親自處理解決。

他總向我抱怨,說徐秋露沒我聰明堅強有能力。

說她很傻,很笨,遇事隻會哭哭啼啼。

可一通嫌棄抱怨之後,奔向她的次數隻增不減。

她會哭會鬧會撒嬌,懂得服軟更知討人歡心。

這些,我都不會。

久而久之,在薛麟的眼中。

我的遇事冷靜成了冷血,不哭不鬧就是冷漠。

那時的我還不懂什麼是嬌妻,老了才漸漸深有體會。

他說他最愛我能幹優秀,獨立強勢。

現在我才知道,他隻是為了自己吃軟飯找了個好理由。

這麼多年,供兒子上學的錢都是我出的。

給兒子寫了無數信件都石沉大海。

我給予兒子的母愛被薛麟奪取霸占,肆意踐踏。

“下車。”薛既明冷聲道。

我從怔楞中回神,思緒收回。

腿鑽心的疼,我一直強忍著,拖著腿下車。

他不耐煩地催促我:“真墨跡,多看你一眼都晦氣。”

我垂眸,淡道:“我今晚就走,以後再也不來麻煩你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

往別墅走的路上,看到我千裏迢迢帶的特產被丟進垃圾桶裏。

親手做的喜餅被狗吃了,隻剩下一地碎渣。

我的包袱扔在門口和垃圾袋放在一起。

看見這些,本以為會傷心難過。

可我的心早已經麻木了。

兒媳婦見我回來叫我幫她熱一杯牛奶。

薛既明沒說話,狠狠瞪我一眼算是警告。

我應了一聲,默認了保姆的身份。

端著牛奶進屋,她正在看照片。

“阿姨,你看咱們這張拍的多好,明天就要登報了。”

她媽媽是頗有名氣的著名鋼琴家,女兒結婚定媒體定會報道。

照片一出,我的身份就瞞不住了。

瞥見她桌上的財經雜誌。

“HarryMarkowitz。”我念出封麵人物的名字。

她詫異地轉過頭:“阿姨,你認識?”

“我去美國看過他的講座,可惜啊,他去年去世了。”

她嘴唇微張,一臉地不敢置信:“阿姨您......”

“佳楠,我不是保姆,也不是討錢要飯的村婦。”

我平靜地告訴她:“我是蔣既明的母親。”垂眸又補充了句,“今天過後,就不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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