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寵冠六宮的貴妃。
宋涪將我捧到高處,給我富貴,許我權勢。
直到他登基的第二年,從秋獵場上帶回了個異域美人,楚執柔。
那美人能歌善舞,盈盈一握的細腰更是將宋涪迷得神魂顛倒。
他寵她入骨,下旨封為柔妃。
對我的態度,則逐漸冷淡起來:「許以寧,不就是一支金釵嗎?你給了執柔又如何,朕之後再賞你百支便是!」
我冷笑,將那支他曾說過為我打造的金釵扔在地上。
轉身褪盡珠釵,終生不再與他相見。
1
承和三年大雪,一則西北戰敗的急報自邊關送傳回時,我正在承乾宮中陪著阿澤溫書。
門外的小德子著急地跑進來,“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慌張喊道:
「貴妃娘娘不好了,西北急報,大將軍他......戰敗了!」
話落,我手中的茶盞掉落,滾燙的茶水撒在腿上,卻沒有一絲痛感。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底下的小德子,顫抖著轉頭讓翠菊帶著阿澤下去,才壓著情緒低聲嗬斥道:
「昨日本宮才收到哥哥從西北送來的家書,如今你告訴我戰敗了,小德子,你可知欺騙本宮的下場!」
我情緒激動,緊緊捏著椅子晃動地站起身來。
隻見小德子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一聲悶響,青石磚上砸出了血:
「奴才不敢欺瞞娘娘!小將軍他......他戰隕了,屍身不日便會回京......」
我沒能聽清小德子後麵的話,隻覺心口一陣刺痛,眼底落了一片濕潤,喃喃自語道:
「本宮要親自去問問皇上,父親和哥哥打了這麼多年的勝仗,西北一戰局勢並不險峻,為何會敗了!本宮不信你的話!」
說著,我著急地衝向門口要去勤政殿找宋涪。
我想他會給我答案,會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小德子胡說。
可不想我剛走幾步,跪在地上的小德子突然擋住了我的去路,磕得頭破血流地哭喊道:
「娘娘不可呀!」
「給本宮滾開!」
「皇上剛才因西北戰敗一事氣得殺了好幾個奴才,柔妃娘娘勸了好久皇上才消了氣......下令不許娘娘出承乾宮!」
我聽著這話愣了半晌,雙眼通紅地看著小德子,哽咽地一字一句問道:「皇上親口說的?還是那楚執柔的意思?」
結果不待小德子回答,便瞧見承乾宮外的李公公帶著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趕了進來。
我冷眼瞧著李公公,冷聲道:「皇上呢?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了?」
李公公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德子,清了清嗓子道:
「貴妃娘娘,皇上說這幾日宮內不太平,望娘娘這幾日安分待在宮中......」
「所以......現在是那楚執柔在勤政殿伺候皇上!」
李公公麵色為難地瞧著我支吾了半天,才說:「貴妃娘娘,您也知道皇上身旁缺不了人的,柔妃娘娘這才......」
「鬼話!她算個什麼東西,你們也敢讓她在皇上麵前胡言亂語!」
我滿臉怒氣地應聲打斷,轉身便要朝門口走去。
身後的李公公瞧著,急忙喚人攔住了我的去路,高聲喊道:
「皇上有旨,貴妃禁足承乾宮,無召不得出!貴妃娘娘......皇上這會兒不想見你呢。」
我扭頭冷眼瞧著李公公手中的那道聖旨,接過手中看了一會兒,隨即一把撕了扔在地上。
看著李公公驚恐的臉,我冷聲道:「這是本宮的承乾宮,還輪不到她楚執柔來指手畫腳!」
話落,我不等李公公等人的阻攔,冒著大雪一個人衝去了勤政殿。
2
一到殿外便瞧見了楚執柔,她頭上正戴著前些日子從我這裏搶去的金釵。
她站在石梯上瞧見了我,故意扶了扶那金釵,一臉得意地朝我走來。
「貴妃娘娘這來得不巧了,妾身剛才服侍皇上午睡了,娘娘一時半會兒還見不到皇上......」
「你是個什麼東西,前日本宮賞你那巴掌你可是忘了?給本宮滾開!」
楚執柔的話還未說完,我就冷聲打斷了她。
隻見她嘴角的笑意一僵,隨即目光陰冷地看著我,湊到我麵前:「妾身自然不敢忘,否則今日何故勸皇上將娘娘禁足呢。」
「賤人!」話落我瞪了她一眼,用力推開她,轉身要往勤政殿走去。
不想楚執柔這時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她用了巧勁。
我被她抓得吃痛,正待掙開時,她突然靠近我的耳旁輕聲道:
「娘娘這般著急去找皇上,是為了大將軍的事的吧!可大將軍叛國通敵一事娘娘就算給皇上磕破了頭,怕也無濟於事!」
「你說什麼?」
「看來娘娘還不知道呢!剛才皇上又收到了一則來自西北的加急信件,上麵寫著這次戰敗是因許大將軍叛國所致,皇上為此大怒......」
說著,楚執柔突然停了口,退了半步看著滿臉驚詫的我,掩唇笑了笑說:
「如今大將軍已在被押送回京的路上,皇上給妾身說要親自下旨判許大將軍斬首呢!」
我氣得身子顫抖,一巴掌朝楚執柔打去。
她沒有躲閃,“啪”的一聲楚執柔被我扇倒在了地上,白皙的臉瞬間紅腫了起來。
我居高臨下地瞧著她,怒聲嗬斥道:「賤人!本宮的父親一生為國,赤膽忠心,不可能是叛國之人,下次本宮再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本宮定撕爛你的嘴!」
話落,我冷眼瞧了一眼雪地裏的楚執柔,轉身準備離開,突然見到站在階梯上黑著臉的宋涪。
他望著我的目光冷冽,一步一步朝這裏走來。
瞧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楚執柔,之後滿臉怒意地看著我,冷聲道:
「你怎麼會在這兒?朕不是讓你禁足承乾宮嗎?李清他人呢?」
迎著他冰冷的目光,我咬牙說:「李公公在承乾宮,臣妾聽說西北戰敗的消息,想求見皇上......」
「後宮不得幹政,貴妃你逾矩了!」我口中的話還未說完,宋涪便不耐煩地一口打斷。
我聽著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眼角泛紅,深吸了一口氣道:
「臣妾不幹涉政事,隻是同皇上說說臣妾的家事!」
宋涪眉頭緊皺,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
「何事?若還是關於西北戰事,便不用......」
我聽著這話死死捏緊了手,不等宋涪說完便打斷他道:「如今臣妾哥哥為國戰死,父親不日也要歸京,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臣妾的父親?」
我緊盯著宋涪,眼中泛著淚光。
可他卻躲開了我的目光,彎腰將地上的柔妃抱了起來,冷漠道: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兒!來人,把貴妃帶回承乾宮,沒朕的命令不許出宮!」
話落,宋涪抱著楚執柔頭也不回地走了。
漫天大雪中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發了瘋地在宮女的手中掙紮。
一不小心重重地砸在了階梯上,鮮紅的血跡瞬間㓎染了白雪。
我不顧膝蓋處鑽心的痛,不顧貴妃的尊儀朝宋涪聲嘶力竭地喊道:
「宋涪,你忘了你這天下是誰替你打下來的嗎?你忘了你曾許諾過我什麼!宋涪,你回答我!」
我的話音剛落,勤政殿的門就“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 ,而他,卻沒有回一次頭。
漫天大雪中,我頹然地跌坐在了地上,冰冷刺骨的寒風撕扯著我腿上的傷。
昨日還聽小德子說,這幾日宋涪常讓楚執柔伴於身側。
說是為了紅袖添香。
可我卻知是因宋涪欲望太強。
下麵的太監都說每每楚執柔去時,勤政殿內常常是一片歡聲笑語。
我為此同宋涪鬧了好幾次。
但他從未有一次放在心上,依舊處處維護他的柔妃。
漸漸地,柔妃在後宮的勢力越來越盛,竟是逼到了我的跟前來。
我以為宋涪隻愛楚執柔那盈盈一握的細腰。
可這刻我才明白,他愛的是她乖順的性子。
3
我不知道自己後來是如何走回的承乾宮。
隻是剛走到承乾宮門口,便撐不住力氣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三日夜,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已經停了。
我睜眼看著床榻旁撐著手打著瞌睡的阿澤,嘴角扯出了淡淡的笑意。
剛想動身起來時,阿澤猛地驚醒了過來,一臉茫然地望著我,隨即笑道:
「母妃,你醒啦!母妃前日回來發了高熱,阿澤本想去找父皇,可翠菊姐姐不讓阿澤去......父皇可是惹母後傷心了?」
阿澤最後的話問得小心,我聽著一愣,眼角不自覺泛了紅,摸著她的頭安慰道:
「阿澤別多想,母後隻是累了。對了,翠菊呢?」
話音剛落,翠菊就端著一碗中藥走了進來,看見我時麵色一僵,目光閃爍:
「娘娘,這藥是奴婢剛熬好的,快趁熱喝了吧。」
我聽著翠菊的話,瞧了一眼那白瓷碗中黑色的藥汁,沒有去接,而是盯著翠菊的目光問道:
「翠菊,你是不是瞞著本宮什麼事兒?」
「娘娘多慮了,能有何事,隻是聽小德子說這幾日皇上不太來後宮。」
「因為西北戰事,本宮的父親和哥哥不日便會回朝,上次本宮說了重話,惹了皇上不快,明日我再去求求皇上看在以前的麵子上,讓他......」
我正說著,隻見翠菊端著碗的手突然一抖,滾燙的藥汁濺落,白瓷碗碎了一地。
翠菊緊張地跪在那碎片上,重重地磕著頭向我求饒,哭得聲音哽咽。
我在旁看著她,知翠菊從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如今為何如此反常?
正欲開口,門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吵鬧,滿臉青腫的小德子摔了進來。
隨後聽到一聲尖銳的笑聲。
隻見一臉得意的楚執柔走了進來。
「貴妃娘娘可真是好脾氣,到了如今時刻竟還沉得住氣。」
我聽著這話一愣,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升起,但依舊撐著表情,望著楚執柔怒聲道:
「柔妃,擅闖本宮寢殿,你就不怕本宮賞你一丈紅!」
話落,楚執柔笑得更大聲了,她上前一步走到我的麵前,低聲道:
「娘娘還不知道嗎?昨日大將軍和小將軍便被送回了京城,皇上為了安撫朝中大臣,下令今日午後於午門處以大將軍淩遲之刑。」
我聽著一股冷意從背後升起,不可置信地朝楚執柔怒吼道:「不會的!皇上不會對本宮這樣絕情,本宮不會相信你的話,絕對不信!」
楚執柔輕笑一聲:「娘娘不信嗎?那臣妾便帶娘娘去午門親眼瞧瞧。」
說著楚執柔抓住了我的手,一邊派人攔住地上的翠菊,一邊將我從床榻上拖了出來。
我就這樣任由著楚執柔帶著去了午門旁的一處高樓。
在那裏可將底下的場景盡收眼底。
天空晦暗陰沉,冷風呼嘯。
我看見了高台上一身囚服的父親。
以及......對麵的宋涪。
「貴妃娘娘好好看看,這就是皇上對娘娘的情深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