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



宮裏要選秀女。

凡是京中叫的上號的人家都要往進送。

別人家的姊妹爭的你死我活，我們家的姐妹也是......爭著都不想去。

01

我不喜歡將軍，因為我爹爹是鎮國將軍，我不願意成親，因為我爹爹娶了十幾房。

早朝回來，爹爹喜上眉梢，宮裏要為皇上選妃，凡是京中叫的上號的人家都要往進送。

爹爹盤算著，大姐貌美如花，二姐冰雪聰明，三姐溫柔賢惠，四姐活潑可愛，五姐落落大方，六姐才情雙絕，七姐謀略了得，我年齡合適，九妹......還小。

爹爹越看我們九個姊妹越覺得誰都配得上那後宮，愁出了幾根白頭發，一拍大腿，向我們宣告:來一場內部選拔。

我和其他八個姊妹當即開戰。

大姐和爹爹說「父親，女兒也想為父親爭口氣，隻是比皇上年長幾歲，怕是人家嫌棄。」

爹爹如此回答「雲霓，這說的哪裏話，你這模樣一點兒看不出年長，再說......女大三，抱金磚。」

大姐無奈。

二姐和爹爹說「父親，家中賬房一直都是我在管，我這一入宮，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爹爹這樣說「雲棠，當時爹爹就不同意你一個女兒家管事，正好，歇歇。」

二姐攤手。

三姐和爹爹說「女兒......咳咳，女兒這身子......咳咳......怕是無法伺候龍體。」

爹爹拍拍她的背「對啊雲柳，太醫院肯定能治你這身子。」

三姐咳得更猛了。

四姐摟著爹爹的脖子耍潑「爹爹，我連那皇上見都未見過，才不要嫁。」

爹爹這老滑頭摸摸胡子說「雲柔啊，選秀就是給你見的機會啊......」

四姐嘴撅的可以栓頭驢。

五姐行了大禮「爹爹，我想多陪您幾年，舍不得......」說著，還掉了淚。

爹爹拿手帕拭去她的淚，握著她的手「爹爹都明白，雲微真是孝順啊，你放心，爹爹是將軍，定能常常見你。」

五姐搖頭。

六姐則是吟誦了一首巨長的詩篇，來表達自己不想嫁人

「玉樹臨風吾不愛，欲追青鳥上瑤台。碧宵渺渺有勝境，紅塵滾滾滿塵埃。身輕恐沾風月債，情傷怕係鴛鴦結。世間裁逢多巧手，嫁衣何曾為我裁。」

爹爹這個大老粗隻聽懂了“玉樹臨風”這四個字。

兀自誇起來「還是雲葉懂事，知道皇上定是玉樹臨風，妙啊！」

六姐腹誹:沒文化，真可怕。

七姐知道謀略對爹爹沒用，他隻認得棍棒，便操起園中棍子遞給爹爹

「爹爹，女兒不進宮，您就是打我，我也不！」

我和姐妹們都捏了一把汗，爹爹卻笑了

「雲嵐這樣有骨氣，適合後宮，適合啊！」

七姐醉了......

我隻乖乖聽話「爹爹，女兒願意參加內部選拔。」

不是因為我想進宮，而是因為我知道我一定選不上，不管內部還是外部。

我打小總幹些不合時宜而又出人意料的事情，放在男子身上，可能大家會誇上一句

「這孩子真聰明，生龍活虎啊。」

放在我這女子身上，出乎意料就隻配得到

「不懂事，不像個女子，不省心......」諸如此類的評價。

所以七個姐姐自從及笄後，提親的人把將軍府都要踏破了。

連我那剛剛五歲的九妹都有人家來求娃娃親，唯獨沒有人家敢求娶我。

我想這宮裏應當更加挑剔，絕不會看上我。

爹爹輕哼了一聲

「總算省心一回。」

我暗暗歎了口氣，習慣了。

02

內部選拔搞得轟轟烈烈。

第一選:要做妃子，需有察言觀色的本領，皇上累了，要為揉肩，皇上乏了，要陪床榻，皇上不高興了，說話都得提著一口氣。

我們八個姊妹使盡渾身解數，把老父親氣了個夠嗆。

爹爹作乏狀，我們撲上去揪著他要聽趣事兒，爹爹作不高興狀，我們追著他問朝堂之事，爹爹作累狀，我們在品茶......

爹爹一拍桌案，氣的臉色發青

「你們......我怎麼就教出這麼些上不了台麵的閨女！」

他何曾教過我們什麼，他一半的時間在十幾房老婆身上，另一半時間在哥哥們身上，直到前月，他才好不容易記住我們九個姊妹誰是誰，過幾天便又忘了。

剛才一個一個誇過來，全憑著我們胸前別著的名諱木牌，要不哪有父親連名帶姓喚女兒的。

他氣的吹胡子瞪眼，罰我們回屋麵壁思過。

這算什麼，他可真是低估我們了，從小戰戰兢兢活在角落的我們，早練就了金鐘罩鐵布衫了。

而且，我們早把房間互相打通了。

他前腳剛走，我們就聚在了一起。

三姐愁的不得了「這可怎麼辦，爹爹可是鐵了心要選出來一個進宮受罪去......」

四姐往嘴裏塞了塊桂花糕，含糊不清「管他呢，活在當下嘛。」

是啊，活在當下！

我們拿出提前備好的紙牌，玩了起來。

大姐的牌技還是一如既往的......差，臉上貼滿了罰條，五姐笑的嘴都合不攏。

我鼓搗了個新型玩法，抽牌，數字最小的要回答一個問題或者接受一個懲罰。

牌技雖差，可大姐運氣不錯，抽中了最大的數，可以提問六姐一個問題。

「小六，你和那個李家公子......是什麼情況啊？」

六姐一下竟露出羞容。

「他自湖畔與我合奏，你們知道的......從未有人能合得上我的曲子。」

六姐自小琴賦過人，六歲便可自己作曲，所昨之曲酣暢淋漓，氣勢磅礴，從未有人能合上。

李家公子在百花宴上，竟完美接洽。

我們一致決定，要眾誌成城，先把六姐淘汰。

還未及盡興，爹爹便回來了。

一掃離開時的烏雲，麵帶微笑。

他聲音洪亮，宣布「我去宮裏得了消息，選秀不限人數！好啊，好啊，你們九個，不，八個，都去！」

天哪，如果我們有錯請讓生活蹂躪我們，不要讓我們受成親的屈辱啊！

03

雖不是一母同胞所生，可我們姐妹八個自小一起長大，互相扶持才走到了今天。

爹爹嫌女兒沒法習武，從未看過我們一眼。

母親們都忙著爭寵，忙著教化兒子，可沒空理會我們。即使偶爾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也基於對父親臉色的觀察而打消來看看女兒的念頭。

哥哥們得了閑篇兒就來欺負我們，以此為樂。

我們姐妹八個，誰受了屈另外七個可是絕不會放過，憑著人多力量大，才長到今天。

有了九妹以後，便更多了份樂趣和牽掛。

我們想著，無人愛無人理會最好，就這樣一輩子最好。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一入宮門深似海，哪裏還有自由可言。

唉，爹爹倒是費心，下了令要我們都去母親身邊，日夜受教，學學規矩。

回到母親身邊才發現，原來世人都要我們做這樣的女子——言聽計從，百依百順，所有的心思都為爭搶丈夫。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

此刻我們最羨慕的是爹爹，有十幾個如此美貌的女子為他爭風吃醋。

母親們可是頭一遭感受到威嚴和權力，把半輩子的招數都教給我們。

月黑風高夜，我們姊妹八個偷偷溜出來碰了頭。

「哎，我母親教我說話時微微含淚，楚楚可憐。」

「可是怎麼說流淚就流淚啊？拿個辣子熏嗎？」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都喜歡淚眼婆娑的弱女子嗎？」

「哎，我母親教我假裝摔倒，撲在皇上懷裏。」

「會不會被當成意圖行刺下獄牢啊。」

「我看敢，不是說伴君如伴虎嗎？」

每一個“招數”對於我們這些不開竅的都有無窮的樂趣，但是還要克製自己，不要笑的太大聲，真是太難了！

我們製定了新的戰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們乖巧的尋了爹爹來，告訴他我們都想進宮，要他幫我們打聽選秀的規矩好好培訓一番。

爹爹果然高興，風風火火去走訪了一圈，還給我們請來了宮裏出來的嬤嬤。

嬤嬤拿著荊條，但凡我們有做的不好的的地方，便狠狠抽上來。

光天化日之下，體罰！打得還是屁股，太丟人了。

不過姐妹們有了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超級無敵肉墊”，就再也不用擔心屁股疼啦，我真是個機靈的小東西。

我們都努力扮演著“卷死對方”的角色，嬤嬤對自己的教學成果滿意的不得了，爹爹也勝券在握，感覺自己明天就是國丈嘍。

我們也都心照不宣，享受著做演員的快樂。

母親們也都高興，希望自己的女兒爭氣，好讓她多幾分炫耀的資本。

隻是哥哥們和九妹不甚滿意。

哥哥們陰陽怪氣

「靠裙帶，終不長久......」

呸，我們還不稀罕呢。

小九哭喪著小臉兒

「姐姐們騙人，明明答應一直陪小九，卻想著法子進宮，嗚嗚......」

我們也不好和她說什麼。

隻能一起做了她最愛的杏花糕來哄，準有用。

再親親她的小臉蛋兒，美事一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