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是啊,這些野獸,都是我從小養大的。
可你顧晚又何嘗不是我從戰場上撿回來的?
我慘笑一聲,不由得想起還沒斷腿時的日子。
我本出身馴獸世家,自幼便展現出非凡的馴獸天賦。
及冠後,我加入魏朝的馴獸營,一次次驅使獸群擊退蠻族,深受皇上賞識。
不過幾年,我就協同大魏軍隊搶回不少原本屬於大魏的城池,晉升為馴獸營統領。
在被蠻族占領十餘年的城池裏,我親手將顧晚從一眾奴隸的屍體裏挖了出來。
蠻族人把擄掠來的大魏百姓視作奴隸,即便戰敗,逃跑之前也要趁亂將這些可憐的百姓射殺。
顧晚的父母就死在蠻族人的箭矢之下,隻有她一人僥幸活了下來。
我看著驟失雙親、心存死誌的顧晚,認真地問:
“你想報仇嗎?”
她抬起頭,眼中瞬間亮起仇恨的光芒:
“想!”
“那從明日起,我教你馴獸之術,讓你有能力親手為你的父母報仇。”
顧晚很有天賦,也很刻苦,即使被未馴服的野獸抓傷、咬傷,也從不叫苦叫累。
她的馴獸之術突飛猛進。
恰逢蠻族再次進犯,我就將她帶上了戰場,讓她和我一起擊退試圖奪回城池的蠻族將領。
那之後,我和顧晚變成了戰場上配合默契、令蠻族聞風喪膽的雌雄雙煞。
但邊境戰事並非一帆風順。
蠻族屢戰屢敗,卻不知從何處尋來一種藥粉,可以幫助他們驅策從未馴化的野獸。
那日,黑壓壓一片狂暴的野獸如潮水般衝向魏朝邊境。
它們雙眼猩紅,狀若瘋狂,即便被箭矢射中也毫不受影響,魏朝軍隊節節敗退。
我率領馴獸營士兵拚死抵抗蠻族瘋獸,激戰一天一夜才勉強護住城池。
正要撤退時,顧晚提議去檢查一番蠻族驅使的野獸,帶一具屍體給軍醫查驗。
我勸她讓後勤兵幫忙處理,先回去治傷要緊。
可顧晚怕蠻族銷毀令野獸發狂的證據,一意孤行要返回戰場。
我擔心發生意外,隻好陪她一起。
不料才掀開一具野獸的屍體,一條色彩斑斕的蝮蛇就朝我們撲了過來。
下一瞬,顧晚被我撲倒在地,蝮蛇一口咬在我的右腿上。
劇痛和蝮蛇的毒性讓我當場昏厥,還是顧晚斬斷毒蛇,將我背回營地。
軍醫檢查後,臉色凝重地告知顧晚。
毒素已經蔓延,必須截肢,否則我性命難保。
等我醒來時,已是深夜,右腿已失,傷口處纏著厚厚的繃帶。
顧晚把我中毒截肢全部怪在自己身上,便發誓要照顧我一輩子,永遠不離開我。
在我被皇上宣旨接回京都後,接任馴獸營統領的顧晚便用自己這幾年的軍功換來一道賜婚聖旨。
前途光明的她毅然決然嫁給了我這個廢人。
我心中感動不已,卻又對自己的身體更加厭棄。
隻因我雖然截了右腿,可蝮蛇餘毒未清,我虛弱到連下床都不能夠。
顧晚卻好不嫌棄,握著我的手堅定道:
“阿珩,無論你現在是什麼模樣,在我眼裏你永遠是那個把我從屍體裏挖出來的大統領。”
“我一定會為你尋遍天下名醫,治好你的餘毒,若不成,我就辭去統領一職,帶你去南疆求醫。”
那時的她把我看得比她的命還重。
可如今,哪怕不遠處的我正在被獸群撕咬,她卻無動於衷。
我這一生,因一手馴獸本領立下赫赫戰功,獲得萬眾喝彩。
到最後,卻是死在自己親手養大的馴獸口中。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聽到了顧晚對李牧堅定發誓:
“阿牧你別怕,哪怕拚上我這條命,我也會好好護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