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公結婚五年,我始終沒有進他書房的資格。
直到我撞見深夜書房內,老公低垂著頭落淚。
半空中懸浮著長發女人的投影。
老公舉起手從女人身影中穿過,依舊固執地想要撫摸女人。
“妙可,如果你還在我身邊就好了。”
我身形搖搖欲墜。
不敢相信老公將過世青梅製成AI留在家裏五年。
直到火場中,老公抱著主機踹開我求助的手。
我終於放棄,假死遁走。
可這一次,他卻後悔了。
1、
晶瑩剔透地藍色女人懸浮在半空中。
神情冷漠,活潑的少女音響起。
“南言,你回來了。”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半小時前沈南言離開家,我用膠帶沾指紋打開了書房。
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但看見林妙可活生生地出現時。
我還是如同被丟到岸上的魚兒一樣。
忍不住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喘著氣。
肚子裏的寶寶感受到我的難過,回應我第一下胎動做安慰。
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光,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
跌坐在地上,掌心傳來戳心地痛意。
我抬頭,林妙可依舊重複著那句話。
“南言,你回來啦。”
她的表情毫無變化,我卻莫名感受到些許諷刺。
無助地迷茫湧上心頭。
我們結婚的這五年,沈南言說要在書房加班的次數。
幾乎占據了五年中的一半以上。
他都在這和林妙可一起度過嗎?
那我究竟是保姆,還是替代品?
我使勁地掐著掌心,猛烈地痛意讓我清醒過來。
我強撐起身子看著牆麵上那一堆便利貼。
【2018年,妙可技術開發成功,我終於又可以見到你了。】
【2019年,我把妙可帶回了家,你瞧,我還記得要給你個家。】
【2021年,在這才能找到片刻的寧靜。】
熱烈的情感,哪怕透過陳舊的紙片。
我都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沈南言當時的喜悅。
【2022年,我開始想要妙可記住我們的回憶,怎麼辦。】
【2023年,我終於湊到錢可以買靈珠的核心技術了,我終於能和妙可製造新的回憶了!】
我的眼睛越發酸澀。
滿牆的便利貼讓我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淚珠砸向手背,我想擦卻越擦越多。
寶寶,媽媽真像個笑話。
我關上書房的門,好像我看不見。
就能忘掉這一切。
我在客廳枯坐著。
燭火搖晃,燭心發出劈啪聲。
指針的聲音如同心跳一般震耳欲聾。
終於,門開了。
我聲音嘶啞。
“離婚吧。”
他匆忙的腳步頓了一瞬,又繼續抬腳向書房走去。
“別鬧了,這次又想要什麼直說吧。”
“況且你一個孤女,沒我養著。”
“你能做什麼?”
我搖搖欲墜,用力攥緊了沙發的邊角。
留下交錯的痕跡。
多可笑。
我試圖用離開換一個解釋,卻得到枕邊人的利刃。
我抬頭使勁眨巴眼睛,努力想讓眼淚倒流回去。
是啊,我隻是一個孤兒。
我曾經以為沈南言就是我的一切。
他也是這麼告訴我的。
沈南言在星空下告白,眼睛卻比明星還要亮眼。
“希淺,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是你最大的底氣。”
可現在,少年在長河中已經忘了初心。
我剛想再開口,卻發現自己難過到連說話都失聲。
隻能盯著他拿著文件袋匆匆離去的背影。
急促的鈴聲響起,我抹去眼角的淚花接聽。
“您好,柳女士。”
“我這邊聯係不上沈先生,和您說一下哈。”
“請在本月內搬走,來辦理交房。”
我瞬間如墜冰窟,僵在原地。
電話裏頭呼喚我好幾聲,我才連忙追問怎麼一回事。
沈南言,竟然將我們的婚房給賣了。
我聽見自己機械地聲音回複電話,舉起手掛斷。
環顧四周。
我和沈南言在這裏度過了五個春夏秋冬。
這裏見證了我們所有的回憶。
可他,竟然能夠輕而易舉地賣掉...
還是在我們有了寶寶的時候。
我忽然想起剛剛看到的便利貼。
我苦笑一聲。
原來一慣冷靜的沈南言,也有不顧一切的時候。
直到深夜,沈南言才到家。
他平躺著,呼吸綿長。
我卻愣愣地盯著天花板,怎麼也睡不著。
是從哪一刻起,沈南言已經不需要擁著我就能睡著了呢。
也許一切都該在這畫上句號了。
第二天我被一陣飯菜香喚醒。
沈南言神色自若。
“等會去做產檢?我陪你去。”
2、
他心裏還有我的一點位置。
隻這一點就夠我歡喜了。
我重重地點頭。
沈南言電話響起,臉色驟然深沉。
他站到陽台接聽,特意拉低地聲音還是鑽進我耳朵。
“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增加m的記憶庫!”
“大不了公司也不要了!”
我的手突然拿不穩刀子,劃傷了一道口子。
血不斷流出。
m是妙可的意思?
可公司是我和沈南言吃了半輩子的苦闖出來的。
我為了簽單連喝十八杯高度數的酒,暈在雪地裏。
沈南言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僵了半邊身子。
他顫抖地對我說,會永遠記得我的好。
我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舍去?
沈南言掛斷電話拿上外衣就要出門。
我頓了一下還是開口。
“等會就要去產檢了。”
沈南言不耐地打斷。
“一個檢查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麼大人了連個醫院都不能自己去嗎?”
不等我回應他就離開了。
沈南言忘記了,之前醫生說孩子可能有問題保不住。
這次一定要父母都到場,商量保不保孩子。
我咽下苦澀,默默將廚房收好。
寶寶,媽媽好想留住你。
沈南言走得匆忙,書房忘記關門。
順著門縫我看見書桌底下,熟悉的牛皮封麵筆記本。
上麵還畫著紮辮子的小女孩。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衝過去。
上麵密密麻麻都是我爸生前的研究筆記。
可明明沈南言親自告訴我。
大火燒的很幹淨找不到任何遺物。
他明知道我苦苦尋找爸爸媽媽的遺物,卻還是這樣瞞我。
我忽然控製不了自己的身子,癱軟在地。
洶湧地痛楚快要將我湮滅。
看著空中的林妙可。
我心裏忽然想起了什麼,低頭掏出手機飛快地摁著。
等到下午我都沒有等到沈南言回來,他已經徹底忘了產檢的事了。
我深呼吸打車自己前往醫院。
在醫生擔憂的目光中,簽上流產協議。
手術比我想的快,也更痛。
手術台上,我和沈南言過往的美好像雪花一樣紛飛。
打工給我買花的沈南言。
翻牆給我送吃的沈南言。
知道我被跟蹤時,暴走的沈南言。
一個一個笑著和我告別。
強撐著身體回家,沈南言正在準備晚飯。
他停了會看消息,鍋裏的菜糊了大半。
我看著沈南言把糊的菜盛進菜盤。
重新下鍋一份色香味俱全地,裝進打包盒。
看著黑得鍋底一樣的菜盤,我冷聲。
“你準備讓孕婦吃這個?”
他眉頭緊蹙。
“你以前什麼路邊攤都能吃,現在稍微糊了就吃不下了?”
“一個孩子而已,有那麼嬌氣嗎?”
我忽然就聽見希望破滅的聲音。
我竟然一瞬間以為那盤好的菜是我的。
以前過苦日子的時候,他總想著把好的留給我。
現在日子變好了,我就隻配吃差的。
沈南言拎著打包盒準備出門。
出門前他交給我一個袋子,自然地道。
“最近身子不舒服,多吃點補品。”
3、
我沉默著接過,。
沈南言意識到我的不對勁,給了我一個擁抱。
“一盤菜而已,沒必要吧。”
“等會有空給你點個蛋糕。”
他久久沒有等到我的回應。
不耐地扯了扯領結出門。
絲毫沒有關注到我異常蒼白,失了血色的臉色。
我打開補品袋子,裏麵是小盒燕窩。
家裏冰箱空了先拿這個墊墊吧。
就在我吃著燕窩刷朋友圈時。
小號忽然刷到林妙可弟弟林少華的朋友圈。
【姐夫每周都會來看我們一大家,真好。】
【姐姐不在了,我們也有姐夫守護。】
配圖是桌上疊的如山高的補品。
還有那個藍色便當盒。
我忽然感覺到胃裏一陣翻滾。
手驟然脫力,燕窩重重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我卻顧不上,急撲到垃圾桶邊開始幹嘔。
眼角嗆出淚花,我死死盯著燕窩碎片。
原來我隻是順帶罷了。
原來沈南言每周固定的會議日,是在陪林妙可的家人。
姐夫?
我真是個笑話。
電話突然響起,老公的備注在屏幕瘋狂閃動。
“希淺,你之前做的安神湯是怎麼做的?”
沈南言話到一半,就有個老人的聲音打斷。
"女婿這個電視要怎麼調?"
“你在和誰打電話呢,要多注意休息。”
沈南言匆匆掛斷電話,我隻聽到兩個字。
“詐騙電話。”
奇怪的是,我好像已經不會痛了。
隻剩麻木。
明明從前的沈南言。
最愛炫耀我是他的女朋友。
無論去到哪裏都帶著我。
巴不得昭告天下。
可後來,生活的操勞。
公司的繁忙,再加上寶寶的到來。
他開始不願意承認我的身份。
出席宴會,寧願自稱單身,也不帶上我。
我擦幹眼淚,回屋收拾行李。
收到一半,忽然發現衣櫃底下有個隱秘的小黑盒。
我顫抖著打開,害怕發現更多不能承受的不堪。
隻看一眼,就幾乎拿不穩了。
裏麵厚厚一疊,林妙可和沈南言的照片。
可我和沈南言的五年,合照不過五張。
他總說自己不喜歡鏡頭,卻在和林妙可的合照中笑得燦爛。
照片散落一地,我所有的眷戀在這一刻全部打翻。
照片背後,密密麻麻是沈南言的字跡。
【第一次爬山。】
【第一次一起過生日。】
【第一次看極光。】
【第一次親手做禮物。】
回想起來,沈南言每次隻在我生日送禮物。
雷打不動的新款包包,甚至都不需要經過他的手。
店員就會在每年的那天送到家門。
我曾經調侃過,他卻說自己直男沒那麼多花花心思。
罷了。
我拉開床頭櫃。
曾經如數珍寶的五張合照,靜靜地被我收在收納盒裏。
我拿出打火機,正準備點燃的那一刻。
沈南言出現在門口。
他看向一地的林妙可的照片,臉上帶著憤怒。
“你為什麼亂翻我的東西!”
沈南言蹲下一張一張撿著照片。
我默不作聲摁下打火機,想將過去的一切結束在這一刻。
火苗燒向我們的合照。
沈南言才發現我的動作,他震驚地瞪大眼睛。
“你憑什麼燒妙可的照片!”
他飛撲過來搶照片,我一時沒拿穩。
被點燃的照片,火焰蔓延到窗簾上。
我看著火勢開始變大,慌亂地站起來。
想去找滅火器。
沈南言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冷聲道。
“燒了照片你還想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善妒!”
我使勁想甩開他的手。
他順著我的眼神才發現火勢。
火已經燒到了客廳,嗆人的煙霧彌漫。
沈南言瞳孔驟縮,就衝向書房。
他重重地撞開我的肩膀,我一下摔到地上。
煙霧嗆得我劇烈咳嗽,就快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感受腳腕的劇烈疼痛,我嘗試強撐起來。
卻再次跌倒回去。
沈南言抱著電腦主機衝出來。
我拚盡全力拉住他的褲腿。
“南言,帶我出去。”
他咬咬牙,看向懷裏的主機。
又看了看我。
抬起腳踹開我的手衝了出去。
我絕望地看著火勢衝進客廳。
火舌向我撲來!
4、
“希淺,堅持住!”
“咳咳,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
模糊的視線中,我看到閨蜜安然著急的臉。
我鬆了一口氣,徹底陷入昏迷。
醒來後,安然正趴在床邊睡著了。
我小心地起身去,卻牽動了腳踝。
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
安然瞬間驚醒。
她眼眶濕紅,又哭又笑地拍打我。
“你真的要嚇死我了!”
“沈南言那個王八蛋怎麼能把你自己丟在裏麵!”
原來安然發消息聯係不上我。
她想到我拜托的事很緊急,就親自上門找我。
哪曾想剛出電梯就看到沈南言,抱著主機衝出來。
頭也不回的樣子。
是安然拚命把我救出來。
安然一臉氣憤。
“現在他還在到處找你,就讓他以為你出事了!”
“讓他愧疚一輩子!”
我安撫地抱了抱安然。
“那件事呢?”
說到正經事,安然正色。
“我去查了公司,確實是在五年前公司的技術突飛猛進。”
“沈南言估計真的盜用了柳叔叔的技術。”
“我的身份太晃眼了,如果想要準確的證據,得再花點精力。”
我低頭思索,從口袋裏掏出爸爸的筆記本。
靜靜摩挲著,思念震耳欲聾。
從我見到筆記本的那一瞬間,我就在思考沈南言為什麼要隱瞞。
原因隻能是,他需要這項技術。
但爸爸辛辛苦苦研發的技術,不是用來給沈南言懷念的。
應該發揮原有的作用。
我就拜托安然幫我在公司調查。
安然是當時創業的合夥人,權限也很大。
隻是沒想到沈南言會藏這麼深。
新聞突然播報。
【今日北城某小區,因戶主不注意,引起強烈火災。】
【目前仍有一名女士下落不明,警方正在全力施救中。】
電視上在做背景板的沈南言。
猛地揪起一個消防員的衣領,劇烈晃動著。
其他消防員上前拉開。
我輕笑一聲。
看來林妙可在沈南言心裏的地位真的很高。
這麼著急裏麵的資料。
忽然我的手機嗡嗡瘋狂震動。
消息一條街接一條彈出。
【你去哪了?】
【你多大人了玩這種把戲。】
【你總不能真的死了吧?!】
【柳希淺我告訴你!你別拿孩子開玩笑!】
我恍惚地摸上肚子。
孩子?
我們的孩子已經和過去一起消失了。
我直直地盯著屏幕上的那個死字。
忽然想到了個主意。
接下來的幾天,我帶著口罩假發。
不停地出入服裝店、理發店、美容院。
我剪掉了沈南言喜歡的長發,染上紅棕色,燙了蛋卷。
說來可笑,看到那些照片上生動的林妙可時。
我才讀懂了沈南言朋友見到我時,那瞬間的沉默。
林妙可和我,某些角度。
簡直一模一樣。
我換了種穿衣風格,在鼻尖、眼下點痣。
把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那被領養去國外的雙胞胎姐姐,柳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