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叔欠了巨額賭債，為躲避仇家，跳樓身亡。

我奶卻將小叔的死都怪到了我爸身上。要死要活讓我爸把財產都過繼給小叔的兒子耀祖。

“要是你早點幫老二還錢，老二會出事嗎？”

“你的錢不留給耀祖，難道還想留給那個賠錢貨不成？”

被我爸鐵青著臉拒絕後，她懷恨在心。

於是在清明節當天，她燒了我爸準備發給工人的六十萬塊錢。

被我們戳穿真麵目後，她還振振有詞：

“這錢你既然不準備留給耀祖，那就燒給他爸盡盡你這當哥哥的心。”

看著一臉得意的奶奶，我冷嗤：

“老蠢貨，看清楚你燒的是什麼？！”

“方明成，我讓你把財產都過繼給耀祖的事你到底要磨蹭到什麼時候？”

“我告訴你，這事你要不辦好了讓你弟弟合眼，我就死在這個家裏。”

“前腳把你弟送走，後腳又逼死你老娘，傳出去，我看你這個老板還有臉當下去嗎？”

我看著奶奶陰沉著臉站在我爸旁邊喋喋不休地質問，心裏止不住的厭煩。

自從小叔死後，奶奶就覺得小叔是我爸害死的。

她心裏認定如果當時我爸幫小叔還了那三百萬賭債，小叔就不會被逼得自殺。

為此，隻要見著我爸，她就要死要活地威脅我爸把財產都轉給小叔的兒子，方耀祖。

從過年鬧到現在，把我媽氣的清明節要帶我躲娘家去都不願意過來。

我爸怕丟麵子，跟她大吵了一架。

最後是我提出跟爸爸一塊回來，才勉強平息了這場紛爭。

“你老娘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啦？”

奶奶一邊咒罵著，一邊用手想把爸爸的身體掰過來。

爸爸將手中的煙屁股扔掉後起身無奈道。

“媽，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老二是自作自受，三百萬不是筆小數目，我不可能永遠替他擦屁股啊。”

“耀祖要是以後遇到啥困難，我這個當大伯的一定幫忙，但我不會把我的錢都給他，我還要為黎黎的將來打算呢。”

奶奶使勁瞪了一旁玩平板的我後，陰陽怪氣。

“就一個賠錢貨，都給她念了這麼多年書了，你想為她怎麼打算？”

“你傻不傻啊，女娃子都是要嫁人的，你把錢給她，那不就等於送給外人嗎？”

“你還不如把錢給耀祖，等這丫頭嫁人了，還不是得耀祖給你端屎端尿。”

被她念叨地煩了，爸爸忍不住擰著眉打斷她:

“行了，你別說了，我去街上辦點事。”

奶奶看到走遠的爸爸不睬她，氣不打一處來，跑過來揪住我的耳朵。

“小丫頭片子怎麼懶成這樣？連飯都不知道去燒，還要我這個老太太伺候你啊。”

耳朵被她扯得生疼，我看了在一旁打遊戲的方耀祖不服道：

“方耀祖不是也在玩嗎？憑什麼不讓他去？”

老太太啐了我一口：

“呸，誰讓你命賤，一個不帶把的東西也配跟我大孫子比？”

“我大孫子以後可是要幹大事的，哪能做燒飯這種臟活？”

方耀祖看見我被奶奶數落非但不製止，反而笑嘻嘻地添油加醋。

“奶奶，等我以後掙了大錢，就帶著重孫子來孝敬您。”

“方黎，還不快去燒飯給我吃，把我伺候好了，以後說不定還能賞你三瓜兩棗的。”

嗬，方耀祖初中肆業，天天在村子裏遊手好閑，老太太還覺得自己孫子懂事，小小年紀就不需要花錢了。

不僅時不時拿他大孫子拉踩至今都要向家裏要學費的我，還一天到晚的做著大孫子會發財的美夢。

他要是能發財才叫老天不長眼呢。

看這祖孫倆在笑嘻嘻的白日做夢，懶得戳破她們幻想。

2

鄉下一般不用煤氣，多用灶台。

我搗鼓了老半天才終於用稻草把火引著了。

看著灶膛裏熊熊燃燒的烈焰，我的思緒飄回了從前。

小時候總聽媽媽說奶奶偏心小叔家，但因為接觸不多，我對這事沒有實感。

直到爺爺去世那一年，我們一家來給爺爺守靈。

晚上奶奶家房間不夠睡。

大人就把我跟表弟方耀祖安排睡了一間房。

夜裏我半夢半醒地感覺床在抖動，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才發現方耀祖已經把我褲子扒下來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哇’地一聲我就哭了。

方耀祖見我醒了害怕得捂住我的嘴想製止我哭喊，我揮著手拚死掙紮。

爸媽他們都在處理明天爺爺火化的事情，不在裏屋。

最先進來是奶奶。

她進來後看到大孫子臉上的抓痕，眼都紅了，朝著我就披頭蓋臉地扇了下來。

“小騷蹄子，小小年紀就知道把褲子脫了勾引我大孫子是吧？”

“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你那不要臉的媽學這些，帶壞我孫子。”

“還敢弄傷我孫子，看我不打死你。”

方耀祖見自己非但沒事，挨打得反而是我開心極了，也趁亂踹了我幾下。

從那天開始，我無比清晰得意識到，有些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

我被迎麵而來的掃把叫回了現實，

我揉了揉臉上的疼痛處轉頭才發現灶膛裏的火早就滅了。

奶奶正癟著嘴斥責我。

“要你有什麼用，燒個火都能發呆，就知道偷懶。”

“趕緊滾，指望你這口飯，我大孫子還不餓壞了。”

我低著頭冷笑得搖搖頭，現在還記著那些破事什麼用，這麼多年過去了，無憑無證的，隻怕他們早就把這檔子事忘記了。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屑，剛抬腿就被老太太一把扯了個踉蹌。

“磨磨唧唧的火都燒不好，跟你那沒出息的爹媽一個樣，哪家要是把你娶回去也是倒黴。”

“別想偷懶趕緊去把耀祖床上的臟衣服洗了。”

我無語得翻了個白眼去了堂屋，誰的衣服誰洗，我才不管。

堂屋裏的方耀祖正抱著我本來應該放在包裏的平板玩得開心。

平板裏我剛畫了一半的畫也被他鬼畫符似的毀掉了。

他見我進來囂張得從下到上打量我，最後目光停留在我胸口，流氓似的吹了聲口哨：

“你這平板不錯啊，送我了，正好缺個東西看電視。”

我氣極了，上去就想搶回來。

這平板大幾千，是我攢了好久的錢買回來畫畫的，剛拿到手沒兩個月。

可方耀祖平時不幹人事，個子倒長得不矮，

他存了心得把平板高高舉起，往廚房跑去。

“奶奶，我想要方黎這個平板，她非但不給我還想打我呢。”

奶奶聽了這話頓時耷拉個臉瞪我。

“一個玩意兒，讓給你弟弟怎麼了，再敢鬧打不死你。”

“讓你滾去把你弟弟衣服洗了，幹什麼呢？”

我站在那又氣又委屈，發了狠得瞪著方耀祖。

他得意得看著我：

“我看上的東西就是我的，你去找你爸告狀啊，你爸都得聽我奶奶的。”

“聽到奶奶說什麼了嗎？還不快去把我換下來的臭襪子洗了，哈哈哈。”

說著他就把腳上的臭襪子脫下來砸我臉上。

臭氣與酸澀味熏得我作嘔。

再也忍不了了，我一拳錘在他的臉上。

可還沒等我得手就被老太太一把拽住了胳膊，

她扯住我，對著我的臉就開始左右開工。

“什麼玩意啊，還想打我孫子。”

“我告訴你，別說是一個小玩意，就算是你爸的錢也全是我孫子的。”

“反了你了，你爸媽都弄不過我，我還治不了你個小兔崽子。”

她幹了一輩子農活，力氣大的很，我根本不是對手。

最後隻能捂著痛到麻木的臉，哭得一塌糊塗。

3

爸爸臨近中午才拎著一個帆布包回來，

我知道，那裏麵是爸爸準備發給工人的工資。

工人大多不會使用隻能手機，所以爸爸每次都取現錢發。

我捂著臉委屈得和爸爸講了上午發生的事情。

爸爸看著我紅腫得臉心疼極了，氣的握緊了拳頭，

我期待的看著他，希望他能為了我醒悟過來，去反抗那對祖孫。

奈何爸爸咬著牙忍了半晌還是苦笑得看著我，

“乖囡囡聽話，奶奶年紀大了，別跟她計較，回去爸爸再給你買個新的平板。”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失望極了，忍不住哭著朝他大吼。

“忍來忍去到底要忍到什麼時候，忍到老太太死掉嗎？”

“行了，一個平板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都是跟你媽學壞了，這麼咒你奶奶。”

我看著他憤然離去的背影，失望得想，這真的隻是一個平板的事嗎？

方耀祖從裏屋走出來笑嘻嘻得顯擺著平板：

“看，我說什麼來著，你告狀也沒用，這點東西算什麼，奶奶說了，你就是個要嫁出去的賠錢貨，你家的錢遲早全是我的。”

中午的飯桌上，奶奶又舊時重提，讓我爸把財產都轉給方耀祖。

爸爸剛被我質問過，心情本來就不好，還要被奶奶數落，一下就忍不了了：

“你一個老太太管東管西幹什麼？我又不是沒有孩子，用得著侄子繼承我的錢嗎”

“你要是再念叨這事，以後耀祖娶媳婦買房的錢我不會出半分。”

奶奶見我爸還敢頂撞他，氣呼呼得把筷子砸了。

“夠了。”

爸爸突然怒吼一聲，而後悲痛得看著奶奶。

“從小你們就偏心老二，有什麼好吃的都藏著掖著緊著老二，我娶媳婦你們說沒錢，讓我低三下四得去外麵借，可沒過兩個月你們就突然有錢給老二付彩禮。”

“你們趁我外出打工，把我還在月子裏的媳婦跟閨女趕出去，把房子騰給沒出生的耀祖住。”

爸爸抹了把眼淚而後哽咽。

“但這些事都過去了，我受你們冷眼無所謂，你們不該把手伸到黎黎身上，她當我閨女還沒過多久好日子呢，憑什麼被你們擺布。”

爸爸淚流滿麵得講完這段話後看著毫無愧疚之色的一家人仍自顧自得吃飯，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坐下來。

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今天給爸和老二燒完紙之後，我不會再把黎黎帶回來了。”

奶奶抬起頭陰沉著臉看著爸爸：

“真是翅膀硬了，還敢威脅你老娘，早晚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爸爸對這一家已經失望透了，隻低著頭吃飯，不再回複她們。

我看著奶奶渾濁的眼睛不懷好意得轉著，頓時感覺到有什麼壞事要發生。

下午都收拾完，爸爸就帶著我一言不發得提著紙錢去了墓地。

二嬸和方耀祖也跟著我們，

奶奶拖著她那三輪車走在最後。

一路上我回頭幾次，都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爸爸給二叔燒完紙後，就去後頭幫爺爺修理墓地上長得雜草。

我一直沒動站旁邊看著奶奶的動作。

她紙燒到一半突然站起身，一瘸一拐得從三輪車上拿下來個帆布包。

就是爸爸裝錢的那個包。

二嬸一臉疑惑得看著奶奶：“媽，你這拿的什麼呀？”

奶奶瞪了二嬸一眼：“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呢，趕緊給你男人燒點錢。”

說完後，奶奶就毫不猶豫得把帆布包扔進火堆裏。

爸爸修理完雜草過來，看到火堆裏的帆布包變了臉色。

“媽，你幹什麼呢？那裏麵是我準備發給工人的真錢啊！”

奶奶死死攔住爸爸準備進火堆搶包的身體還振振有詞。

“誰讓你不把錢留給耀祖，與其留給這個賠錢貨，不如燒給老二，盡盡你這當哥哥的心，這本來就是你欠老二的。”

火光映照著老太太的臉，萬分可怖。

爸爸崩潰得看著這個他孝順了幾十年的親生母親，痛苦得抱頭大叫。

站在一旁看夠熱鬧的我冷冷得提醒她：“老蠢貨，看清楚你燒的是什麼？”

頓時，眾人的目光齊齊往火堆裏看去，帆布包已經被吞噬大半，除了露出來不少真錢，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