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出差許久,突然刷到小區公益活動的照片。
裏麵一個消瘦的身影,不是外婆是誰?
我走之前,明明還略帶圓潤。
把照片放大,才發現,外婆不止麵黃肌瘦,褲子上還有明顯的便溺痕跡。
正準備詢問陪護張姨,卻留意到她朋友圈的發文位置經常變化。
她不是應該每天陪在外婆身邊,隨時做好外婆的陪護嗎?
她手上竟然還帶了一隻外婆的玉鐲。
那是逝去的外公留給她的唯一留念。
自從外婆患上老年癡呆,又引發了嚴重的焦慮症,外婆發病時隻認這隻鐲子。
怎麼會在張姨的手上?
還有,我從國外給外婆申請的撫慰犬,也不見了蹤跡。
我打電話給在家的老公,他卻罵我疑心病太重。
“一個早過時了的破鐲子,媽戴煩了就送張姨了吧!”
我越想越不對勁,找人查了下張姨的行蹤,真相讓我瞠目結舌。
最過分的是,我老公竟在背後撐腰!
......
在等待設計師終場走秀的間隙,我正無聊刷手機,突然留意到小區公益活動的照片。
照片角落裏一個消瘦的身影,竟然是外婆。
可是我明明記得,走之前,外婆的臉是略顯圓潤的。
打開之前的相冊再次確認,臉確實小了一圈。
再劃開小區相冊,把照片放大。
外婆何止是消瘦,就連褲子上,都有明顯的便溺的痕跡。
我立刻翻找起微信聯係人,準備問問陪護張姨。
卻在點開張姨頭像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她的旅遊照,全是這一年到全國各地的旅遊照。
更讓我吃驚的是,外婆從不離身的玉鐲,竟然戴在了張姨手上。
這是離世的外公,留給外婆的唯一念想,是外公家的媳婦鐲。
自從外婆患上老年癡呆,又由此引發了嚴重的焦慮症。
每次病發,外婆都隻認這個鐲子。
打電話給老公,想詢問他這隻玉鐲的事情。
他卻輕描淡寫地說,一隻破玉鐲,早就過時了,肯定是媽戴煩了,順手送給張姨了。
完了還罵我,為了一隻破鐲子,專門打電話給他興師問罪,太小家子氣了。
老公的態度讓我不安。他以前是小區裏的模範姑爺。
知道我自幼父母離異,是外婆辛苦將我帶大。
隻要外婆有一點點的不舒服,他都要連夜親自把外婆送到醫院。
外婆發病時,緊扣著鐲子,誰也不認的場景,我不信他會忘了。
可近兩年,外婆發病跑出小區,他都淡定地窩在沙發打遊戲。
沉思良久,我還是決定回去看看外婆。
得到我要回去的消息,這邊的同事都很詫異。
我從一個平平無名的小設計師,做到如今能把作品搬到國外。
付出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甚至為了準備各國時裝周,已經快一年沒回過家了。
國內的同事知道我要回來,紛紛打電話準備接風,都被我一一婉拒了。
我現在隻想馬上回家看看外婆。
臨時定機票,隻能訂到晚上的紅眼航班。
五個小時的飛行讓人很疲憊,半夜一點,飛機終於落地。
馬不停蹄地打車直奔小區。
在樓下,居然看見我們家的燈還在亮著。
不知道是張姨還在熬夜工作,還是外婆又出了什麼突發事件,懷著不安的心情推開家門。
一瞬間,我以為走錯了,倒出去再次確認門牌號,是我家沒錯。
我和顧賢君商量好了丁克,所以沒有小孩,現在卻是滿地散亂的玩具。
沙發上堆滿了衣物,地地板也不知道多久沒拖,到處是大大小小的汙漬。
亮燈的是外婆的房間,平時外婆九點就休息了,今天怎麼這麼晚?
我輕輕走過去,想給外婆一個驚喜。
推開門隻看見外婆彎著腰,在用力地搓揉著什麼。
聽到響動,外婆的背影瞬間僵硬,雙肩顫抖著驚恐地轉過頭。
看到我的瞬間,外婆嘴角一癟,竟然哭了起來。
發出抽噎的瞬間,又驚恐地抬起濕漉漉的手,捂住嘴巴,隻是眼淚一個勁地掉。
外婆的阿爾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癡呆,貌似更嚴重了。
行為動作,也更接近小孩了。
我心疼地上前抱住外婆,卻發現,外婆在用力搓揉的,是一盆小孩的衣服,湊近了還能文件尿騷味。
這洗衣服的盆,居然還是外婆的臉盆。
“小萌回來啦?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張姨站在門口,見我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玉鐲上,慌亂把手藏在身後。
聽見張姨的聲音,懷裏的外婆更是用力地往我懷裏縮,眼神不安地向我身後瞟。
我指了指外婆麵前的一盆衣服:“這是什麼?”
張姨略顯慌亂:“這啊,醫生說讓尹婆婆多動動手,能鍛煉腦子。”
“啊,這是我小外孫的衣服,小孩子,不臟的。”
語氣一轉,對外婆問到:“對吧?尹婆婆。”
外婆身體輕微發顫,連忙回答:“是的,是的,鍛煉腦子。”
邊說邊整個人躲到我懷裏,連頭發絲都不敢漏出來一點。
看著外婆這樣畏畏縮縮的樣子,我心裏一陣陣發酸。
我讓張姨把她外孫的衣服拿出去,連臉盆也給外婆換了個新的。
張姨憤憤地進來收拾了一地水漬。
外婆抱著新臉盆,一臉開心,不停地撫摸。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明明家裏什麼也不缺,隻是得個新臉盆,外婆也像得了個寶一樣。
現在看見外婆,隻覺得臉色比照片裏的更加蠟黃。
以前合身的衣服,現在領口都大了一圈,漏出突兀的鎖骨,鎖骨下麵一片烏青。
我驚愕的合不攏嘴,想讓外婆把衣服脫了認真檢查。
外婆卻像受驚一樣,捂著衣領彈出我的懷抱。
“是撞的,我不小心撞的。”
我還沒問,外婆就慌張地搶先回答。
不止鎖骨的淤青,外婆抬手的時候,無意間也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胳膊。
新舊疊加,甚至還有許多被指甲掐出來的痕跡。
我心疼地拉過外婆安撫,而外婆,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抓住我。
“對了,外婆,怎麼沒見多多?”
聽到“多多”的名字,外婆又一次癟嘴哭了起來。
任我怎麼旁敲側擊,外婆就是咬住嘴唇不說話。
多多是我從國外申請的撫慰犬,專門領回來陪外婆,希望能讓外婆病情好一些。
之前每次一進門就會撲過來,今天回來這麼久,都沒見到它的身影。
又見外婆這種委屈的樣子,我的心像被刀隔一樣難受。
外婆含辛茹苦將我拉扯大,從來沒有過半句怨言。
如今老了,生病了,正是需要人關心照顧的時候。
我之前隻顧著自己在外麵打拚,想著創出一片天地,再回來孝敬外婆。
如今看來,我取得成果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外婆衰老的速度。
賺再多錢,也給不了外婆快樂安逸的晚年。
也許是時候,暫停一下邁出的步伐,陪完外婆靜靜欣賞這個世界。
早晨起床準備帶外婆去醫院做一次全麵檢查,打了幾十個電話,老公的手機一直是正在通話中。
客廳裏散亂的衣物和玩具已經被收起來,地板看著也拖過,隻是陳年累積的汙漬,還是留下了印子。
本該隨時在外婆身邊陪護的張姨卻不在,那個我還沒見過的外孫也不在。
心想張姨工作真是越來越敷衍了,連自己本職工作都沒放在心上。
出門前老公終於回電話,讓他開車過來陪外婆去醫院做檢查。
“我沒空,和朋友商量弄莊園的事情呢,你們自己去吧。”
剛準備問他,外婆的撫慰犬多多去哪兒了,電話就被掛斷。
他從來沒有和我說過和朋友一起農莊園的事情。
我們之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中間隔了一層紗,他不知道我的事情,我也不打聽他是事情。
外婆剛診斷出老年癡呆的時候,我原先是通過醫院的人脈,聯係上了一位專業的陪護。
可是隻做了幾個月,老公就告訴我那個護工整天躲懶偷閑,手腳不幹淨,被他辭退了。
第二天就把張姨帶了回來。
我本不願意,覺得張姨沒有受過專業陪護訓練,在家裏衛生習慣也不太好,有時候還會偷穿外婆的衣服,偷吃外婆的進口營養品。
老公卻說我小肚雞腸,看不起張姨農村出身。她隻是為人質樸,以後多提醒她就是了。
我一想也是,比起專業陪護,這樣放鬆的氛圍也許對外婆更有益。
外麵突然下起暴雨,考慮外婆身體情況,沒有選擇去醫院,而是打電話叫來了固定的家庭醫生。
這時候張姨和她的小外孫也濕淋淋地跑進來。
還沒看清人影,這小孩就用力踩我一腳,留下一個烏黑的腳印。
張姨也像沒看見我和外婆一樣,追著小孩進了房間。
從張姨他們進門開始,外婆就像一個犯了錯,等待批評的小孩,低垂者頭,時不時地用眼睛瞄一眼張姨的房間。
我剛把地板清理幹淨,張姨和小孩就換好衣服出來了。
把電視打開,聲音調到最大。
接著又去廚房燙了一瓶奶粉過來給小孩,全程無視我和外婆。
小孩喝了兩口奶,把奶瓶啪地一聲丟到很遠的地方,濺了滿地滿牆的奶。
然後哈哈大笑著跳上沙發,把滿手,滿腳的汙漬擦沙發上。
我忍無可忍,起身關掉電視電源,小孩頓時大哭起來。
張姨忙過來看:“誰欺負我家乖孫孫啦?”
“張姨,請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來工作的,不是來這裏免費帶孩子的。”
張姨麵露不悅:“我乖孫孫怎麼你啦?大人怎麼還欺負小孩?。”
我冷聲到:“請你認清楚自己的工作職責,別不把自己當外人,再有一次,立馬帶著你的東西搬出去。”
張姨看我已經發怒,板著臉,抱著大哭不止的小孩進屋了。
被張姨和小孩攪得頭痛,張姨現在這些離譜行為,我決定要立馬辭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