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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和男友賭氣,發誓再也不理他。

原以為再也沒機會相見。

直到某天,我家大門突然被敲響。

清雋幹淨的少年站在門外,

“姐姐,可以收留我嗎?”

“我會洗衣做飯,還可以暖床。”

更不可思議的是——

那張臉,是18歲的男友。

1

“篤篤篤——”

“誰啊?”

實在想不到誰會在陰雨天上門。

以往隻有邢遇安會在這種時候陪我窩在家裏看電影。

可......我們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篤篤篤——”

收回心思,從貓眼瞄了一眼,卻沒看到人影。

我下意識以為是隔壁小孩兒的惡作劇,不打算理會。

門卻再次被敲響。

“小朋友,有沒有學過什麼叫做禮......”我邊說邊開門。

看清眼前的人,話就突然卡在喉嚨裏。

沒睡醒嗎?

我抬手揉眼,關門又開門。

男人突然開口,

“姐姐,可以收留我嗎?”

“我會洗衣做飯,還可以暖床。”

2

邢遇安頂著那張過分年輕的臉眼巴巴望著我。

差點就心軟了。

這不會是他的新把戲吧?

根本騙不過我的雙眼。

“哪家醫院做的?駐顏效果真不錯,我差點信了。”

我湊到他眼前,仔細觀察,不由驚歎,這狗男人保養得真好,30了皮膚還跟18歲一樣嫩。

“姐姐,我疼。”

少年出聲打斷我欣賞。

這才發現手不自覺摸上他臉,還用力掐了一把,臉都紅了。

“新情趣?”

還叫上姐姐了。

咦~狗男人xp真怪,明明比我還大兩歲。

當初求著聽他叫一聲姐姐都沒門兒,現在倒是脫口而出。

便宜不占白不占。

又讓他多叫了幾遍才放他進門。

“說吧,這麼久不聯係,突然找我是借錢還是借人?”

當初邢遇安就是以雇我假扮他女友應付家長的理由把我騙回家的。

沒想到他母親和顏悅色地給我封了個超大紅包,還叫我乖乖。

這誰抵得住?

反正我沒抵住,假戲真做了。

3

“姐姐,你在說什麼,我不太明白。”

“?”

“你不是邢遇安?”

在看到男人迷惑的表情之前我都非常篤定自己的猜測。

這世界太玄幻了。

誰能解釋為什麼長著一張18歲邢遇安的少年會出現在我家門口?

還可憐巴巴求我收留?

借助屋內暖光,我看清少年右眼角並沒有那顆標誌性紅色淚痣,少了幾分妖冶,卻平添清純。

而且這張臉青澀許多,不如30歲的邢遇安那般穩重內斂。

嘴比腦子跑得快,“難道你是邢遇安的私生子!?”

天呐,看不出他以前玩這麼花呢。

似覺察到我鄙夷的眼神,男人臉微紅,連忙解釋,

“我就是邢遇安!而且我沒有私生子!”

我:“?”

那我是睡一張床天天親嘴的好朋友嗎。

我有點生氣,但隻氣了一小會兒。

因為他說,他才十八歲。

而十二年前,我們還沒相遇。

盡管這很荒謬,但好像是真的。

18歲的邢遇安,穿越了。

還穿到我家門口。

4

花了兩小時消化這件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覺睡醒、毫無預兆地就過來了是嗎?”

他乖巧地點頭。

“而且還隻能在我家門口和我身邊活動?”

他又點點頭。

扯呢。

換做是兩小時前,唯物主義的我會這麼想。

但現在......

我好像闖到鬼了。

“走。”

我拖著邢遇安出門。

一小時後。

導航精確指示路線還有48分鐘可達靈安寺,傳說中很靈的寺廟,但——

眼前的山路被攔腰截斷。

山崖上的巨石經不住雨水的誘惑,紛紛滑落,堵住去路。

但這堵不住我送邢遇安回家的心。

此路不通又咋滴,我有的是辦法和手段。

掏出手機聯係阿蜜,她對這地兒比較熟,常來拜。

在她的指導下,我找到一條近路。

越走越偏,眼前盡是因著雨水氤氳出的大霧。

難怪沒人知道呢。

好在最後的確是安全到達目的地。

我向蒼天許願快把邢遇安送回,但老天爺可能睡著了,沒聽見。

小和尚告知我們,這段時間住持都不在。

......

筋疲力盡回到家。

“喂,你說你會做飯是吧?”

他還是點點頭。

我思考片刻,還是不忍心趕他出去。

但也不能讓他白住,於是我提出以勞換租。

小邢遇安非常上道,隻要我多夾了兩筷子的菜,沒隔幾天就會在飯桌上複刻。

和30歲的邢遇安不太一樣。

30歲的他裝得正經,其實就是個腹黑悶騷毒舌男!老和我拌嘴!

如果兩年前不是因為......

算了,不說這個。

5

還是年輕弟弟乖巧聽話,看著都順眼些。

漸漸地,我倒也再次習慣這飯來張口的日子了。

還會挑周末天氣好的時候帶他出去曬曬太陽。

比如今天。

“姐姐,你和這個時空的邢遇安是什麼關係?”

他斟酌用詞,還是問出心底的疑惑。

嗬嗬。

“不熟。”我風輕雲淡回道。

“可客廳的抽屜裏有我…他的照片誒。”

“?!”

“好啊你小子!怎麼亂動我的私人物品!”

有種心事被人曝光的感覺。

“站住!”

我追在邢遇安身後。

他不能離我太遠,但也足以讓我追不上。

半晌,我實在跑不動了。

他終於有機會解釋:“其實是前天晚上你夢遊,抱著照片親了半天來著......”

啊啊啊啊啊!!

怎麼偏偏被他看見?

“怎麼可能!”

“客廳好像有監控。”

靠!

還不如不解釋!

老臉丟光了!

我收回年輕孩子乖巧的話。

果然這家夥從小嘴就毒,淨說些我不愛聽的!

6

孩子話匣子一打開就閉不上。

18歲少年還不太會掩飾自己強烈的好奇心。

被他磨得煩了,也就不再隱瞞。

我和邢遇安的相遇,說起來也很玄幻。

在南省旅遊的時候遇到一神棍兒,長得像乞丐似的。

他攔住我,“貧道掐指一算,姑娘與那位先生命中有緣,注定糾纏。”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

男人倚著桃花樹,身形頎長。正是花開盛時,風一吹,桃花瓣就簌簌落下,擋住那男人的臉。我卻莫名篤定那張臉會和漫天桃花一樣吸睛。

好像專門為了讓我看清楚,花瓣雨有一瞬地停滯。

其實我第六感挺準的,確實長得好看。

像是千年桃樹成精了一樣,長相妖冶氣質卻沉穩,矛盾又和諧。

“隻需支付8888元即可聽詳解。”

濾鏡瞬間破裂。

這世道騙子已經這麼明目張膽搶錢了嗎。

但神奇之處就在於:後麵幾天的旅行都會遇見桃花精,甚至回臨城半個月後,我再次見到他了。

於是在那天下午,我們第一次正式地認識了對方。

一直這麼不冷不淡地相處著,直到邢遇安發來一條信息:

“幫個忙,演一下我女朋友,家裏催得緊。”

“?”

“好處少不了你的。”

那好說,好說。

結果演著演著就成真了。

彼時我23歲。

但在26歲,我跟他賭氣,發誓再也不理他。

誰知兩年了,他真的一次都沒來找過我。

山不見我,我去見山。

可我吃了個閉門羹。

他搬走了,全家都搬走了,一點痕跡都沒留。

原來這麼不待見我啊。

說到傷心處,還是會流淚。

可惡,今天的妝這麼好看,肯定都花了。

小邢遇安沒見過這場麵,笨拙地替我擦眼淚,毫不客氣痛斥邢遇安不負責。

莫名戳中我笑點,“怎麼自己罵自己。”

他卻正色道:“理論上來說我是他,但18歲和30歲不會一樣的。”

7

之前測過,邢遇安離我最遠的距離範圍在200米左右。

可最近,他的活動範圍好像變大了些。

以往,隻能在我的陪同下才能出門,但現在他能到獨自到小區門口的超市。

一開始很高興,但漸漸地,事情好像沒有我想的那麼順利。

邢遇安生病了,很嚴重,幾乎無法站立。

突如其來,毫無預兆。

他是黑戶,無法到大醫院就診。

周圍的小診所被我看了個遍,可查不出問題,更別提治病了。

問遍親朋好友,隻有阿蜜知道鄰省有一位老中醫,專治疑難雜症。

事不宜遲。

第二天,我帶著邢遇安趕到老中醫坐診的醫館。

老中醫很麵善,但把上他的脈時,眉心皺起,額上的皺紋攪成一團。

“小夥子這脈象太奇怪了,我行醫60餘年從未見過。”

心涼了半截。

最後也隻拿了點調養的中藥。

路途遙遠,考慮到邢遇安身體吃不消,我決定就住在醫館附近。

回酒店的路上,我推著邢遇安的輪椅,一言不發。

“姐姐,我不在之後你要好好吃飯呀。”

“忘了邢遇安那個混蛋吧,他不值得你駐足。”

他說得認真,又堅決。

給這本就沉悶的氣氛染上悲色。

我心底一沉,泛起密密麻麻的心慌。

我輕輕給了他一下。

“說什麼傻話呢,是不是不想喝中藥瞎扯呢?”

我半開玩笑,想岔開話題。

他卻異常認真地注視著我。

那個眼神,有幾分以後的他的神色。

張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

我們誰都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

晚上,我突然很饞,正巧樓下有家夜宵。

“你要吃點什麼?”

記下邢遇安點的菜,我便下了樓。

樓下挺熱鬧的,誰也想不到,剛才還打著右轉向燈的大貨車突然朝路中間衝過來。

“小心——”

可來不及了。

認命般閉上眼。

真可惜呀,再也見不到邢遇安了。

咚——

肉體被撞擊的悶響傳來。

想像中的痛感沒有襲來,反倒被大力一把推倒在人行道上。

貨車前躺著的不是我。

少年清瘦的身體替我擋下致命衝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邢遇安!”

聽見我撕心裂肺的呼喊,少年用盡全力撐開眼皮,可眼神已無法聚焦。

“邢遇安,睜開眼!”

“別睡,我求你了!”

我不敢隨意動他,隻能趴在他耳朵旁不斷呼喊,試圖拉回他一絲意識。

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撐不住了,慢慢合上眼睛。

“不,不要......不要!”

“你睜開眼再看看我!求你,求求你,別睡......”

似是聽見我懇求,他嘴唇蠕動著說些什麼,但發不出聲,說一句,就從嗓子裏湧出一灘血。

“我們......再見......”

我勉強辨認出這幾個字,他卻闔上眼,沒了動靜。

“不,不!我不要再見,我要你活著!”

“邢遇安!!”

可,任我如何嘶吼,他再也沒給我任何回應。

8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臨城的。

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隻呆呆盯著越來越多的空酒瓶。

啪一聲,窗簾被拉開。

久違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你還要不要命了?”

阿蜜敲半天門沒人應,又擔心朋友的安全,直接破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幅買醉的場景。

阿蜜的到來像連鎖反應的引子,一下子讓我想起自那天後的所有事。

“命?可我早就該死在那晚。”

“如果不是邢遇安......”

提起他,傷心後知後覺蔓延到整個身體,控製住我,動彈不得。

眼淚早就枯竭,我隻能發出“赫赫”的破風箱聲。

“你知道嗎阿蜜,他才18歲,才考上大學,卻為了救我——”

“一個隻認識一個月的人,就這樣躺在我麵前,死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能突然站起來,又為什麼能及時推開我。

可他能站起來,就說明他病好了,恢複健康了不是嗎?

但甚至都沒等到救護車來,他就死了。

阿蜜也不說話了。

陪我喝完最後一罐酒,收拾完地上的殘局,走之前留下一句話。

“我不知道他因為什麼推開你,但至少,他一定是希望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你別糟踐他的心意。”

醍醐灌頂。

我請了半個月長假,到南省散散心。

不知不覺,竟走到第一次見到邢遇安的那棵桃花樹下。

那神棍兒還在招搖撞騙。

他又攔住我,“姑娘,老夫掐指一算,你和那位先生緣分未盡啊!”

他還是指著那棵巨大的桃花樹。

話說得神神秘秘,卻牽住我的心臟,毫不猶豫掃了8888過去。

“天機不可泄露。”?

死老頭,看我打不死你。

我正活動筋骨,老頭兒又開口:

“姑娘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伸出去的拳頭舒展開,和他握了個手。

迫不及待飛回臨城。

落地一瞬,我攔住出租。

“師傅,三倍車費,二十分鐘送我回家!”

越接近家,心臟跳得越激烈。

會是我想的那樣嗎?

3 4 5......數字不斷跳躍。

終於。

“16層到了。”

電梯門開,一個白色身影窩在我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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