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
謝無染擋住眾人看我的視線,低頭看還跪在地上的程如曦,聲音平穩,
“不用再隱瞞了,你說出來罷。”
程如曦微微一怔,眼神中帶著一絲慌張:
“不行啊無染哥哥,我不能說,我怕我一旦說出真相,姐姐整個人就真的毀了......”
“你不要怕。若她真有錯,她自己就該承擔後果。”
明明懷裏摟著我,謝無染明明是我的未婚夫。
可他字字句句,都在為程如曦說話。
我心一涼。
果然,程如曦的眼神變了。
她垂著頭,嘴角卻翹起弧度,
“好吧......”
“其實,那個仆人死時,我確實在場。”
眾人一震,議論聲四起。
程如曦又接著說:
“但真正把人打得皮開肉綻、拿烙鐵燙人的,是姐姐,不是我。”
“是姐姐逼我背下來、替她扛的。”
我聽到這話,腦子裏“轟”地一下炸了。
驚訝、憤怒、委屈......快要把我燒幹,
“你撒謊!!”
我的聲嘶力竭,卻比不過程如曦低頭抽泣,
“姐姐,我真的沒怪你,你也是一時衝動,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
“但你也不能給我潑臟水啊。我有人證。”
一個男子進來,躬身朝周圍人磕頭行禮,
“我......小的當時就在場。真正動手的確實是程家大小姐程雨桐。”
“二小姐還勸過她,說不要這麼狠心。可她不聽,一意孤行。”
我死死盯著這個男人。
——我根本沒見過他。
渾身冷得發顫,眼前人聲鼎沸,我耳朵卻“嗡嗡”直響,聽不見任何聲音。
這一切,恐怕都是提前布好的局。
父親終於出聲,一錘定音:
“大家今天都辛苦了。”
“雨桐的事,已經懲處得足夠重,我們會繼續管教她。”
母親在旁也擦擦眼角:
“她畢竟從小離開家,命太苦,性子也歪了。大家莫怪。”
父母和睦、姐妹正義、未婚夫也愛我。
這一局裏,隻有我是輸家。
我明明和程如曦是雙生子。
可從小被拐走,流落街頭,操琴賣藝那一年,技藝卓絕出了名,才被父親母親發現接回家。
從頭到尾,我不過是這場鬧劇裏該死的瘋子。
“賤婢就是賤婢......”
“虧的謝將軍憐憫她,還執意要與她成婚。”
周圍人低聲議論。
謝無染卻更緊地抱住了我,對我承諾,
“雨桐失去手指,也不代表人生盡毀。”
“以後別再彈琴了,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怔怔看他。
謝無染的溫柔、疼惜,在我眼裏,也不過都是做戲。
一輩子殘廢,一輩子依附,一輩子被安排。
父母也好,未婚夫也好,全都站在孿生妹妹那邊。
我就是腳下的蛆蟲,妹妹最卑賤的影子。
又氣又急,我終究喉頭一甜,“哇”一聲吐出血。
整個花廳瞬間驚呼四起,混亂一片。
迷迷糊糊之間,隻聽到程如曦壓低聲音輕笑:
“無染哥哥,你還記得這個香囊?”
“嗯,就是靠它的香味,我才認得當年救我的人,是你。曦曦,我會一直守護你。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我渾身戰栗。
那香囊,是我繡了一整個月,親手送給程如曦的見麵禮。
就作為我們姐妹情誼的見證。
裏頭放的,是隻有我會調的香。
什麼救命之恩。
謝無染當年重傷,救他的人明明是我。
程如曦偷了我的香囊、我的功勞、我的人生。
我笑了。
笑得眼淚染濕了麵頰,心裏卻一片冰冷。
我讓侍女送了隻信鴿:
【十日後,我想離開。】
“雨桐。”
第二天,謝無染站在房門口,垂眼望我,聲音溫和,眼神卻晦澀不明,
“你放了一隻信鴿,說十日後要離開,是認真的嗎?”
“你要去哪裏?”
我心裏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