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裏的時候,傅鳴洲和現在完全不是一個模樣。
那時的他也不叫傅鳴洲,我叫他阿福。
阿福滿心滿眼隻有我一個人。
他會給我上樹摘果子,即使是酸倒牙,我們也會笑著傻乎乎地吃完。
也會給我下河撈魚,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舉著河魚向我耍寶的樣子。
他說他會娶我,說我永遠是他最愛的女人。
可眼前的傅鳴洲讓我感到很陌生。
我清楚地知道,他已經不再是我的阿福了。
我自嘲地笑笑,心想,等到陪他過完生日,我就離開吧。
逃婚後的第二天,我正在收拾行囊,小丫鬟卻過來傳話,說外麵風雪凜冽。
少爺在亭台上與三五好友賞雪,怕是會著涼。
傅老太看了我一眼,我不忍拒絕老人家的心意,還是接過丫鬟手裏的披風,撐傘趕了過去。
“傅少,打算什麼時候當新郎官?”
對麵的人輕笑了一聲,語氣極為不屑,“誰說我會娶她? ”
我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
友人繼續笑道,“現下你們訂了婚,全上京都知道你們的關係。”
“那姑娘雖小家子氣了點,但你也別辜負了人家。”
傅鳴洲借著酒勁,摔碎了酒杯,地上狼藉一片。
他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語氣涼薄,“先是借機在山裏救了我,再來向我奶奶逼婚。”
“心思算盡求得這門婚事,不過是看我傅家根基深厚,想覓得一個好依靠。”
“等奶奶身體好些了,我便趕她走,別再我麵前礙眼。”
一眾好友皆驚愕,紛紛舉杯追問。
“這蘇小姐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惹得傅少這麼專情,非卿莫娶。”
“比起鄉村野婦,蘇小姐的確遠勝一籌。”
眾人哄笑間,傅鳴洲卻斂了神色維護。
“月雲是名門閨秀,豈容你們背後編排。”
......
披風也不知何時掉落在腳邊,沾滿了碎雪。
原來我在大山裏我打退了豺狼、趕跑了地蛇,用樹藤將他緊緊地纏在我背上。
一腳深一腳淺地將他背回了傅家。
自己卻被磨破了腳,滿身凍瘡,腳趾腫的像饅頭一樣。
在他眼裏,卻成了算計。
身後的來人撿起了披風,拉著我走了過去。
蘇月雲生得真好看,身著豔麗的紅梅刺繡旗袍。
燙著最時興的卷發,美得十分張揚。
“怎麼穿得這樣單薄?”
傅鳴洲看到蘇月雲,眼睛一亮,再轉而看到我。
便是滿眼的嫌棄。
他起身將蘇月雲迎向了軟榻,又把我遞過去的披風,朝她攏了攏。
爐煙嫋嫋,他細細地叮囑,生怕遺漏,“去沏杯茶來,上等雲景紅,記得要快速出湯,月雲不愛喝苦的。”
我將茶一寸一寸遞上,蘇月雲好似見不著一般,與旁人把酒言歡、談笑風生。
杯身炙熱滾燙,雙手指尖早已燙傷了皮肉。
可我卻感受不到痛。
最後是傅鳴洲看不下去,把茶端了起來。
還不忘示意我趕緊走,別讓血腥臟了蘇月雲的眼睛。
回去的路上,細碎的雪不斷地飄進領口。
凍得我直打哆嗦。
上京的冬天太冷了,比大山還要冷。
我有點想家了,想奶奶釀的米酒、想我的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