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的思考前一世的種種,隻因我與高延是同一生母所出,我輔助他,幫他,為他謀劃半生。
我的生母是卑賤的奴婢,爬上了皇上的床後一朝得勢,懷孕生下了我。又因為國師時卿塵占卜得出,皇室所出的第一個公主是鳳凰轉世,血脈與國運相連,乃至我一出生就被送到了皇後膝下撫養,從此成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長公主。
而我的生母,也僅僅被封為了貴人,隻是她命好,侍寢後又懷孕了,誕下了三皇子——與我血脈相連的高延。
我的生母對我帶著怨懟與說不清道不明的尊重,我從未在皇後膝下獲得過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疼愛,從小就被安排著學習兵法與治國之禮,做不好動輒打罵是常有的事。
我記得我曾偷偷跑去我的生母怡貴人的寢宮,當時床榻上還有我那剛出生的弟弟,她看到我後嚇壞了。
跪在我麵前「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她教導我的,便是讓我多照顧我的弟弟。
我十歲時又偷偷去瞧過她,彼時我的弟弟四歲了,她拉著弟弟的手又跪在我麵前「長公主殿下,延兒日後走到哪,都拜托您幫襯了。」
「您是長公主,延兒隻是一個不招人待見的皇子,以後的路您多替他謀劃,臣妾在此謝過長公主了。」
幫襯?現在想來真是可笑,我為他竭盡心力換來的卻是一杯毒酒。
這世上養不熟的狼太多了,皇家之內哪有什麼血緣親情,高延也不過是憑借著血緣親情的說辭踩著我的肩膀,一步一步走到了九五至尊之位。
我為他鋪路,最後卻不得善終,重來一世,我又怎麼會如他所願?
上一世,高延總是喜歡來西承街這邊的茶館喝茶,當他真的做了天子後,朝堂上冒出來的勢力不止有我,可見他並不將全部的籌碼壓在我身上。
這樣一來,他的種種行為都是帶著目的的。我不僅要取得他的信任,還要了解他背地裏做的事情,這樣自己心裏也有底。
我想了許久,還是去了西承街。
隻是沒想到,剛走進西承街最大的茶館,我卻遇見了時卿塵。
見到他的第一眼,我頓住了腳步。
他一身黑色玄衣,頭發束起,眼神淡然又涼薄。他是建朝以來最年輕的國師,與神邸最接近的人,他會觀天象,占卜,策論與兵法也是獨樹一幟,也是我的老師。
他曾毫不吝嗇誇讚我說「長公主能力強盛,巾幗不讓須眉,不知比其他皇子好了多少倍。」
也曾皺眉冷眼望我「今日學不會,就請長公主學到學會為止再休息。」
我也從未看透過他。
這一世,我還是他的學生,我出現在這樣的場所總歸是不對的。我低垂著頭,避開他的視線,走到三樓後終於有機會仔細觀察這茶樓。
三三兩兩的人坐在桌前,聽著樓下的戲院唱小曲兒,咿咿呀呀的,卻不是京調。我順著時卿塵的目光望去,意外的見到了高延的身影。
他正笑眯眯的拍著店小二的肩,又將一包東西遞給他,不知有何打算。
他正要出門,我皺眉下意識的想要跟上,卻被拉住了手腕。
「跟我走。」時卿塵道,說完拽著我去樓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