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清楚地知道,我不能。
皇帝不會允許我還俗。
我的身體越來越熱,喉嚨仿佛要噴出火來。
恍惚間,我看見了一片火海,緊接著便是小太監叫嚷的聲音。
轟!
一塊火幕從高空落下,我忽然什麼也看不見了。
再醒來時,周圍沒有馬棚的臭味,反而彌漫著濃烈的檀香。
“靜懷!”
沈岐的臉忽然出現在我眼前。
我已數月不曾見他,他雙眼發紅、滿臉疲憊,幹裂的唇邊是一圈亂糟糟的胡須。
馬棚著了火,沈岐趁亂把我偷走了,留下了一具女屍。
現在,那些人恐怕都以為我被燒死了。
“貴妃可有來過?”我緊緊抓著沈岐的衣袖,那一瞬間,我心裏忽然生出強烈的期待。
我死了,無論是真是假,貴妃都應該派人去看一眼的。
沈岐卻說,隻有縣尉帶著人來處理殘局。
我無力地望著床幔,淚水從眼尾滑落。
我的心空蕩蕩的,腦中隻有一個聲音:她不來看我。
沈岐不理解我為何執著於貴妃有沒有去看我。
他看穿了我對貴妃的期待,冷靜地告訴我,貴妃一向疼愛公主,如今我死了,她們隻會覺得快意,根本不會念及昔日在護國寺的舊情,而為我傷心。
我閉上眼,拒絕麵對這個現實。
可腦海中卻忽然想起了十三歲那年的冬天。
公主想假扮尼姑出寺玩,便讓人翻了我的箱籠,恰好翻到了沈岐送我的手鐲。
偏巧,公主也有這樣一隻鐲子,所以她們都懷疑是我偷了公主的。
我不肯承認,隻說是撿的,公主怒極,命人將我按在水缸裏非要我認罪。
我不知喝了多少水進肚,險些死在水缸邊。
還是貴妃身邊的女官帶著公主遺落的鐲子過來,說公主認錯了。
兩隻鐲子的花紋根本不一樣。
公主罰錯了人,我卻還要跪在她腳邊,叩謝她的警醒。
師父說我犯了貪念,多虧公主點撥,才不至於釀成大禍。
貴妃說公主年幼,被她和皇帝寵壞了,行事難免衝動,讓我千萬不要和公主計較。
我哪裏還敢計較什麼?
不告而取的是她們、誣罪殺人的是她們。
可到頭來所有的錯都隻在我一人。
貴妃明知我差一點就被公主溺死,卻依舊偏袒。
也許從那時起,我就不該對貴妃抱有期待。
貴妃隻是安宜公主的娘。
不是我的。
“靜懷,等你養好傷,我就帶你走。”沈岐捧著我的手,眼神堅定,“我們去投奔梁王,我不做駙馬,你也不是尼姑,沒有家族負累,沒有佛祖阻攔,我們結為夫妻,一生一世。”
可惜,他的話剛說完,我們就被公主找到了。
“你果然沒有死!”公主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怨毒。
沈岐擋在我床前,作出保護的姿態。
公主忽然笑了笑,說:“沈岐,本公主給你兩個選擇,一,做一個聽話的駙馬,為本公主挽回損失的顏麵,你和她都能活;二,你們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