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拿著錢開心離去,唯獨我,無處可去,隻能在爆竹聲響起時,就著紅酒吞下安眠藥。
穿進遊戲世界十九年,我努力讓四個NPC回到設定軌跡,可如今最後一個也宣告失敗。
遊戲規則規定,隻要我死了,就可以回家和父母團聚了。
可意識模糊間,我看到修長的身影朝我狂奔而來。
......
1.
紅酒就藥,第一次嘗試,沒想到味道還不錯。
我小酌了一口,在一聲聲“新年快樂”中,將一把安眠藥吞了下去。
真好,馬上就能回家了。
剛吃完藥,困意來襲,我迷迷糊糊往沙發跟前走,手腳卻不受控製。
身子倒在茶幾旁,打翻了水果盤。
窗外的煙花漸漸遠去,我從模糊的意識中慢慢抽離,在這個世界所經曆的一切,像是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浮現。
在這個世界十九年,我的主要任務是將四個NPC往原定軌跡引導。
他們是導師的心血,這款真人遊戲更是唯一的遺作。
可惜......
四個NPC,無數女人的夢中情人,個個都跟在女主身後充當工具人。
在她消失後,他們恨不得讓我以命相抵。
如今女主回來,我的任務徹底失敗,再留下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意識模糊間,我卻看到熟悉的身影朝我狂奔而來。
重新恢複意識後,我感覺有人粗魯的掰開我的嘴,細長的手指在我喉嚨裏翻攪。
還沒完全消化的藥片被我吐出來,嗆出一臉眼淚。
劇烈的咳嗽過後,我抬眼看向一臉陰沉的男人,下意識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柏騫?”
“閉嘴!”
柏騫皺著眉,厭惡的看著我:“害人精!事到如今了你還在鬧?”
眼前的商界黑馬,後起之秀,是我的任務之一。
當初遇見他時,他父母被人陷害去世後,他因為長相秀氣被賣去做牛郎。
是我用失去一根手指的代價拚死把他帶出來。
又幫他隱姓埋名,送到別的城市重新開始。
無數個艱難的日子裏,都是我們相互依偎取暖。
後來他得遇貴人,事業有如神助般一飛衝天,徹底改寫了自己的人生。
還替父母報了仇。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三年前我嫁給京圈太子,以為完成任務指日可待。
這個世界的原女主宋娉婷卻留下一份‘賀禮’突然消失。
視頻裏她雙眼通紅,指責我蛇蠍心腸,用親生父母的命威脅她離開。
為保家人平安,她隻能暫避鋒芒。
我的親哥哥怒斥我品德敗壞,當眾和我斷絕關係。
京圈太子嫌我惡毒,取消婚禮不肯承認我的身份。
柏騫利用權勢,把我塞進曾經救他出來的魔窟,每日打掃衛生清理別人的嘔吐物。
“娉婷向來與人為善,你連她都不放過,活該被人踐踏。”
在會所裏的三年,我受盡白眼,一雙手早已千瘡百孔。
出了那道大門,還會被人指指點點,說我為了錢出賣身體。
無數次解釋換來變本加厲的侮辱,如今我已經麻木。
偏偏宋娉婷這個時候回來了。
傅景琛離開前傳話,讓我滾出這棟別墅,不許出現在宋娉婷麵前。
他是我攻略的最後一個NPC。
做的所有事情都偏離了設定軌跡,我已經沒有呆下去的意義了。
柏騫見我緩過來,嘴角向上輕嗤一聲。
“知道娉婷回來了你就開始演?可惜這裏隻有你一個人,沒人會接你的戲。”
說罷揮手讓保鏢把我扔出門外,全程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
我用力掙開桎梏,扯著笑回望柏騫。
“這是我自己的家,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做主?還是說......你這個外人是專程來看我的?”
柏騫臉上的譏諷還沒收回去就定在原地。
“娉婷回來了,我怕你出什麼幺蛾子,特意過來盯著。”
他說完就讓人把我扔出去,居高臨下,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施舍。
“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專門來看你?”
“想死可以,死得遠遠的,別臟了這棟房子。”
“好。”
我答應下來,捂著疼痛未消的肚子深一腳淺一腳走遠。
途徑鐵軌時順便躺了下來。
2.
頭頂的陽光刺眼,耳畔風聲呼嘯。
我閉上眼睛,心裏想著爸媽從前做的年夜飯。
火車鳴笛聲傳來時身體卻突然失重,被人狠狠甩在地上。
“宋錦期,你瘋了?”
又是柏騫。
我抬眼不滿地看著他。
“你不是讓我死得遠遠的嗎?現在為什麼又要阻攔?”
都跑到鐵軌上了還被人打斷,回家的時間又要延遲。
真是煩死了。
柏騫被我問住,蒼白的臉色上湧起紅暈,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他氣急敗壞道:“娉婷要回來了,你死了還怎麼跟她贖罪?”
“最好的贖罪方式不就是以命相抵嗎?”
似乎是沒想到我這樣說,柏騫愣在原地。
半晌才緩緩開口:“娉婷心善,我怕她知道你的死會傷心。”
傷心?
宋娉婷怕是巴不得我死。
柏騫說的篤定,手指捏在衣角上的動作卻讓我想起從前。
他性子倔,委屈無措時總是悶不吭聲,隻能從手上的小動作看出幾分真實想法。
可如今他委屈什麼?
替宋娉婷報仇是真,把我扔進狼窩虎穴也是真。
我長歎一口氣,感慨自己又死不成了。
起身準備換一個地方,卻被柏騫扯住衣袖。
“你心思惡毒,我不跟著,誰知道又會做出什麼害人的事情?”
“算了!還是把你送到家裏,讓你哥哥看著比較放心。”
我還哪有哥哥?
宋流年早就在看到宋娉婷視頻的一瞬間就跟我斷絕了關係。
他為了一個養女不要我這個親妹妹。
不過這樣也好,死的機會更大些。
我閉口不言,任由柏騫開車把我送回宋家,一路上他嚴防死守。
宋流年看到我時,嘴角的笑意瞬間褪盡。
“宋錦期?你回來做什麼?還嫌害人害的不夠嗎?”
他就那麼毫不猶豫地給我定了罪。
仿佛從前那個溫柔體貼的哥哥都是假的。
宋娉婷來宋家之前,我和宋流年相依為命,隱居在炊煙嫋嫋的山村。
他說想上學,我就一天去打三份工湊學費。
因勞累過度暈倒被送進醫院時,宋流年抱著我哭的泣不成聲。
他說哥哥不上大學了,你不要這麼辛苦。
被我勸住後又發誓,保證一輩子會念著我的好。
“錦期,你是哥哥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變。”
這是宋流年的承諾。
可惜認識了宋娉婷之後,他最重要的人成了她。
我省吃儉用,餓得饑腸轆轆給他攢學費時,宋流年拿著錢帶宋娉婷去西餐館。
那是我連駐足奢望都不敢的地方。
宋娉婷卻因為甜品不合口味就毫不猶豫把它們扔掉。
我撿回來準備吃時,宋流年看著我一臉不可思議。
“錦期,你怎麼這麼惡心,垃圾桶裏的東西也要翻著吃?”
我想說有盒子,不惡心。
卻被他眼裏的嘲諷刺痛。
那之後我們關係急轉直下,直到宋娉婷留下控訴離開。
宋流年為了她當眾和我斷絕關係。
“宋錦期,娉婷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你用命償還。”
當時說的話還像根刺一樣紮在我心上。
再見麵就是針鋒相對。
“太子爺這是終於受不了你,要把人退回來嗎?”
“也對,畢竟誰都不想枕邊躺著一個心思惡毒的女人。”
世人皆知,我和傅景琛的婚禮都沒完成就被他趕出門。
更別說同床共枕。
宋流年這是故意諷刺我。
柏騫帶著意味深長的表情開口:“她似乎是受不了娉婷回來的刺激,剛剛尋死了兩次都被我救下......”
“真的想死怎麼會被人救下?”
“我了解宋錦期,她會演戲的很,柏總還是不要被她的小伎倆騙了。”
柏騫點頭,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是我想多了,宋錦期的命比蟑螂還硬,怎麼會輕易去死。”
他們一拍即合,對我自殺的行為定了性。
我的視線卻被身邊那顆生長旺盛的車厘子樹吸引。
那是宋娉婷喜歡的。
宋流年明知道我過敏還是種了。
思忖間我從樹上擼下一把車厘子塞進嘴裏。
宋流年的臉色一瞬間鐵青至極。
3.
不論是車厘子的果還是葉,不論是吃進去還是碰到,我都會很快過敏,呼吸困難。
可宋娉婷喜歡。
她隻需要哭哭啼啼說一句:“我知道自己是個外人,錦期才是你的親妹妹,不要因為我影響你們兄妹的關係。”
宋流年就立刻移植一株,精心照料,留給我的隻有一句:“矯情。”
“過敏不會離遠點嗎?”
記憶如走馬觀花般從我腦海中掠過。
過敏的症狀很快出現,我臉上竄起密密麻麻的疹子。
脖子也變得粗腫。
心裏高興終於能回家了時,宋流年大喊一聲,抱著我進了他的工作間。
一排排的藥物整整齊齊陳列著。
宋流年卻像是沒了強迫症,在裏麵隨意亂翻。
調配出能救我命的藥劑。
“趕緊伸手,宋錦期,你是瘋狗嗎亂咬人?”
我強忍著窒息的不適把手縮在背後,在宋流年伸手時狠狠咬上去。
咬出了血,被他一巴掌拍在嘴上。
“娉婷一直把你當姐姐,不會像你一樣把人逼進絕路,等她回來了你誠心認個錯贖罪就行,至於要死要活的嗎?”
“宋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宋流年原本的聲音冷硬,說到宋娉婷時卻變溫柔。
他讓柏騫按住我的手,毫不猶豫把針紮進去。
我再一次錯過回家的機會。
抽回手掌冷笑出聲。
“宋家的臉早在你為了外人跟我斷絕關係時就丟光了。”
宋流年抬起手。
即將貼上我的臉時,外麵傳來刹車聲。
傅景琛的助理戰戰兢兢跑進來,低著頭說明情況:“等了好久都沒看到娉婷姑娘。”
“傅總讓兩位把宋錦期帶回去,他要親自審問。”
消息無異於平地驚雷,柏騫和宋流年同時對我怒目而視。
“怪不得你尋死覓活,原來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對娉婷下手。”
“宋錦期,你三年前害娉婷一次還不夠,非要把她逼得不敢見我們才甘心嗎?”
天大的黑鍋毫無預兆就落在我身上。
我被氣笑。
宋娉婷回來的消息要不是傅景琛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又哪來的時間和機會害她?
不過我或許能因此離開。
剛到傅家,傅景琛飛起一腳踢在我心窩。
喉嚨裏傳來血腥味。
“娉婷呢?”
我抬眼深深注視著這個名義上的丈夫,想到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初遇時我被傅景琛追尾。
衝上去理論,卻發現他燒的人事不省,隻能先把人送去醫院。
傅景琛醒來,得知那是我被未婚夫出軌,拿出所有積蓄買的車時,二話不說給了我一張支票。
他說那是彩禮。
我不以為然,傅景琛卻死纏爛打,用他的真心打動我。
可這一切在宋娉婷出現後就變了。
他的視線總會不自覺停留在宋娉婷臉上,人也被她牽著走。
一句我拿父母逼迫,傅景琛就信了她的話取消婚禮,讓我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如今又是因為她,傅景琛喊人拿來沾水的鞭子。
“宋錦期,我已經不計較你逼走娉婷的事情了,你為什麼還要找死?”
“說!娉婷在哪?”
鹽水沁進傷口裏,疼的人渾身發抖。
我下意識想逃。
柏騫卻緩緩靠在門上擋住了出口,宋流年用力箍住我。
一鞭又一鞭,我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打累了,傅景琛蹲在我麵前把玩著刀子。
我看著他毫不留情的樣子,一口血水噴了上去。
“有本事你就把我殺了。”
“反正宋娉婷已經死了,殺了我她也回不來。”
“哦對了,你們知道她死得有多慘嗎?我讓人足足折磨了她一整天,直到咽氣。”
“你們不是都自詡最愛宋娉婷,趕緊殺了我給她報仇啊!”
劇烈的疼痛徹底繃斷我腦子裏最後一根弦。
我紅著眼瘋了一樣衝傅景琛三人大罵:“偽君子。”
傅景琛氣急。
手起刀落劃在我的手腕上。
汨汨的血流出,流的越來越多,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冷。
躺在地上痙攣時,門外響起宋娉婷的聲音。
“我做了些年夜飯帶過來,正好大家一起......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