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困火場，他舍命救我。

我全身重度燒傷，他不惜犧牲自己最重要的那副好皮囊。

怕我難過，他安慰我：

「醫生已經檢查過了，不會排異，我那麼愛你，以後我的皮膚移植到你身上，我們就可以時時刻刻在一起了。」

兩年間他和我一起接受了無數次手術，

我全身皮膚煥然一新，終於隻剩最後一張臉。

最後一次手術檢查時，我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裏熟悉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小妖精，你怎麼這麼騷？一盒還不夠？」

喘息聲和低吟聲從那頭傳來，我徹底心死。

1

我蒙著臉，躺到病床上等待最後一次檢查，外麵的護士都在議論：

「莫淩辰又要來醫院了，他真的好帥！」

「那還用說嗎，他可是兩屆影帝！還是個大情種，為了老婆，割皮手術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

「聽說要恢複她的臉，不但要割皮，還要取骨！真羨慕他老婆，影帝為她犧牲到這種程度。」

所有人都知道，他愛慘了我。

我被困火場，消防員遲遲沒到，連我自己都要放棄了，

可他卻頂著那張比黃金還珍貴的臉，衝進火場，把我救出來。

莫淩辰剃光了頭發，從頭皮開始、到背部、腿上、胸前，他把皮膚一點一點割給我，

終於明天就是最後一場手術了，隻要扛過這一劫，我就能和這個男人相守一生。

聽著護士們一片羨慕的聲音，我倍感幸福，

可手機突兀的響起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了視頻，

莫淩辰暗啞的聲音傳來，

「小妖精，敢穿成這樣來醫院？」

「人家想你嘛，楊晨希就在樓上，你是不是很興奮？」

她扭動身體蹭著男人的手臂，眼睛故意看向手機，對著屏幕挑釁一笑。

莫淩辰眼裏充斥著欲望和侵略，他扯下頸間的領帶，綁在她的眼睛上，

她馬上嬌喘起來：

「蒙住我的眼睛，是不是更像楊晨希？」

「閉嘴！誰允許你拿希希開玩笑的！做完趕緊滾！」

莫淩辰低啞咒罵，隨後凶狠的壓下去。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視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崩潰！

那是一張酷似我的臉，我燒傷前的臉！

稍微冷靜一點，我撥通了電話，

「我要回保密局。」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明天安排人去接你，你現在的身份會永遠消失。」

「正合我意。我的條件隻有一個，給我換一張臉。」

2

我強撐做完複查，跌跌撞撞自己回了家，

手機卻再次收到信息，

「姐姐，你看到了嗎？他喜歡我！」

「他好猛啊，每次都要用完一盒套，非要把我弄暈過去不可。」

原來，他們從我燒傷後就在一起了，

這個叫蘇歡歡的女人，剛出道就被莫淩辰包養，藏在隔壁那棟曾經失火的別墅裏，那個我再也不願進去的地方。

我的心口處傳來陣陣刺痛，顫抖著關上手機。

莫淩辰聽到我自己走了，馬上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家，氣喘籲籲推開門：

「楊晨希，你想擔心死我嗎？」

我回過頭，滿臉是淚。

他嚇了一跳，立刻心疼得紅了眼：「希希，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可能傷口又疼了。」

他急得不行，馬上拿了藥箱：「我這就給你上藥。」

他小心翼翼，每塗一下，就輕吹一下，深怕弄疼我，

可我的傷口根本不疼，心卻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發覺我臉色慘白，他更慌了：「是我弄疼你了嗎？對不起，我真該死！」

他輕聲哄著我，上藥的手越發輕柔起來。

接著他習慣性的脫去自己的衣服，在我麵前裸露全身，

那張俊朗的臉龐下麵，原本是一副無可挑剔的身材，現在卻爬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特別是背上，

一道道猙獰的手術傷疤，深淺不一，好像在訴說著時間的遠近。

最近一次的刀口，還沒有完全愈合，脫衣服的時候刮到凝固的血痂，他微微皺起眉頭。

他默默的往自己身上塗著和我一樣的藥。

我問過他，既然還要拍戲，為什麼不去整型撫平疤痕，

可他連疤痕都當做寶貝，傻樂著對我說：

「這是我為你長出的記號，獨一無二，這世上誰都不會再有！」

原來，再深沉的愛也會變，

他自己都沒發現，背上的傷疤已經被其他女人抓出了曖昧的血痕，

一起上藥的愛意，變成了一個笑話。

我極力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紅著眼問他：「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如果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就會永遠消失。」

莫淩辰的臉色明顯變了變，轉而認真的回答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傷得這麼重！幸好我們快熬過來了，不然我真的......想去死。」

我苦澀的看著他，影帝的演技果然看不出任何漏洞，

我輕不可聞的說：「我們真的熬過來了嗎？」

莫淩辰皺了皺眉，正要問是何意時，門鈴響起來。

我們的新別墅還從來沒有外人來過，

打開門，莫淩辰有些吃驚。

對方帶著口罩，遮住一半臉，可我還是認出了她，蘇歡歡。

她帶著哭腔：「淩辰哥，對不起，我的劇本丟了，能不能借你的？雖然不是公演，可這是我第一次機會。」

莫淩辰語氣冰冷的說：「有事去公司說，家裏不談公事。」

她委屈的看著莫淩辰：「我的劇本好像掉在醫院或者什麼地方了吧？可我怎麼都找不到。」

莫淩辰被他提醒，像是想起什麼，語氣緩和下來：「怎麼這麼不小心？我拿給你吧。」

他側身把蘇歡歡讓進來，自己進房拿劇本。

蘇歡歡成了這個家第一個「客人」。

莫淩辰可能忘了，他曾經向我許諾過，在我康複之間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在我們家裏，我的臉不需要做任何遮掩。

蘇歡歡慢慢踱步到我跟前，上下打量我沒有遮起來的臉，

她輕笑一聲，在我耳邊小聲說：

「難怪他這麼喜歡我，你實在太醜了。你不知道嗎？醜得讓人惡心！」

3

「你和她在說什麼？」莫淩辰冷冽的聲音響起。

蘇歡歡被嚇得縮了一下，解釋道：「隻是給嫂子抱歉打擾了而已。」

莫淩辰把劇本遞給蘇歡歡，陰鷙著眸子，看她的目光像刀一般。

蘇歡歡膽寒的退到門口，支支吾吾道：「我這就走。」

莫淩辰不耐煩的把她趕出去，心不在焉的抱怨拍戲已經很忙了，現在休息時間陪老婆都不得安寧。

如果不是蘇歡歡這麼想刺激我，我都不知道，

其實他每個通宵拍戲的夜晚，都是和蘇歡歡在舊別墅中度過的，僅僅和我一牆之隔。

我卻以為，他是因為手術，戲路少了，才格外拚命，

我也從來不敢探班，怕自己的樣子嚇到別人。

莫淩辰把我抱在懷裏，語氣溫柔：

「明天就可以做最後一次手術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我感受到他的體溫，心卻如墜冰窖，

我平靜的回答：「我不會再去醫院了。」

沒有最後一次手術了，

我們永遠也不會在一起了。

他一臉詫異，低下頭問我：「怎麼能不去呢？隻差一步，馬上就能好，到時候你的臉......」

近距離看著我的臉，鼻息交錯，他的唇馬上快要接觸到我的，

可他猛的停住，陡然推開我，後退一步。

他背後的玻璃，隱約反光，裏麵一個光著頭、臉部畸形的女人被他推離，身體有些不穩。

我任由自己撞到牆上，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手心，

他驚覺自己的動作，狠狠扇了自己一下，重新抱上我：「對不起希希，我不是故意的！」

他啞著嗓子向我道歉，愧疚的一遍一遍輕撫我的背。

我怎麼會看不出來他眼中的嫌棄？

隻要燈還亮著，他就從來沒有親過我的臉。

這麼久的日子，他拚命藏起生理上的厭惡，我拚命隱藏看穿他的痛苦，

我們緊緊依靠著對方，一同期待著、渴望著，仿佛最後那場手術會是我們的救贖。

可是現在，真的不需要了。

我不著痕跡的推開他，他還想再抱我，卻發現桌上一袋東西。

那是一條玫紅色的內褲，蘇歡歡故意留下的。

莫淩辰喉結滾動，把袋子捏在手中壓緊，以為我沒有看到，

「希希你在家等我一下，她應該沒有走遠，我去還給她。」

我平靜的點點頭：「沒關係，去吧。」

他匆匆離開，我悄聲跟上他。在別墅後門隱匿處，他找到了等在那裏的蘇歡歡。

他一把抓住蘇歡歡的頭發，毫不憐惜的往下扯，

蘇歡歡吃痛向後仰，露出下麵光滑白皙的脖頸。

他把玩著蘇歡歡的下巴，厲聲問：「你還在這裏幹什麼？不是說了不許出現在希希麵前嗎？」

蘇歡歡乖巧的說：「我有重要的事想當麵告訴你。」

他從裙子下麵探進去，蘇歡歡一抬頭，看到了站在牆角的我。

她挑釁的提高呻吟的聲音，我卻死死捂著自己的嘴，

蘇歡歡勉強說道：「我有寶寶了。」

莫淩辰皺起眉頭，她趕緊補充道：「醫生說我懷得很穩，做什麼都沒有影響。」

他微微停了一下，接著加大手上的力度，冷冷吐出一句話：

「不影響就生吧......不讓希希再受罪生孩子了。」

蘇歡歡喜形於色，任由他動作，

他們親吻喘息的聲音像一把尖利的刀子紮在了我的心臟之上，眼淚止不住地奔湧而出，

莫淩辰把手指放入她的嘴裏：「你聲音太大了。乖，先回去。晚上去你那裏。」

蘇歡歡含糊不清的回答他：

「那你早點來，你不是喜歡這張臉嗎，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4

心臟已經抽痛到麻木，我竭力安慰自己，

沒事的，隻要等到晚上，我就可以離開了！

以後天高海闊，他再也找不到我。

莫淩辰回到家，察覺到我的難過，溫柔的拉起我的手：

「別擔心，希希，會好的，隻要明天最後一次手術，我們都好的！」

「一切都能回到從前一樣！」

回不去了。我疲憊的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他用了幾個小時，耐心的把我哄睡，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手機已經被他調好了靜音，我還是睜開眼睛。

兩條信息同時跳出來：

「希希，臨時任務，今天我要通宵拍戲，明天早上我們直接醫院見。」

「他馬上就要來了，希希姐，你睡得著嗎？」

明明隻有一顆心、一個身體，他硬要分成兩半。

破碎了的愛，再也沒必要留戀了。

我關了手機，狠狠扔向窗外，落到別墅草坪上，毫無聲息，就像我現在的心，沒有絲毫感覺。

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扔掉所有他送給我的禮物，清除一切幸福的回憶，離開了家。

旁邊的舊別墅裏，隱隱約約透著微弱的光，

我站在院門外，看著黑暗中那個原來的家。

火災之後，我再也沒有進去過，偶爾聽到有聲響，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我在密碼鎖上按了幾下，門開了，他們用的密碼，竟然和我家一樣。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別墅裏，腳下安靜得可怕，

蘇歡歡求饒的聲音傳來：「淩辰哥，讓我休息一下吧，我快死了。」

男人悶哼中，卻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叫聲，「輕一點吧，我受不了！」

我走到臥房門口，瞳孔緊縮，心跳驟停，

竟然有3個女人纏繞著莫淩辰，他們都帶著奇怪的麵具，

滿麵牆壁掛的大大小小全都是我的照片，

蘇歡歡親吻著莫淩辰：「怎麼樣，我找的幾個女人，是不是都有點像你老婆？」

莫淩辰沒有回答，隻是粗暴的按住眼前人，狠狠的撞擊，嘴裏低吼：

「希希，希希，我好想要你！」

他不知道，

相似的女人有很多，但是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希希了。

我坐上了保密局的車，內心已經毫無波瀾，

司機從反光鏡裏微笑看向我：

「您的手術明天就可以進行，我們為您準備了一張新麵孔。很美。」

夜晚的清風徐徐吹到我的臉上，我點點頭，長舒了一口氣。

新的麵孔一定和新的人生一樣，充滿美好。

......

第二天的醫院裏，莫淩辰在手術室躺了幾個小時，可是楊晨希始終沒有出現。

他想到昨天楊晨希說過的話，有些心慌起來。

醫生勸他：「您老婆沒有到場，你還要堅持先做嗎？其實可以推遲幾天的。」

莫淩辰堅定的搖搖頭：「不能再推遲了，我實在等得太久了！」

他咬咬牙，在自己的手術書上簽了字：「我先做吧，她一定會來的。」

醫生無奈的答應了：

「那好，這次不隻要取皮，還要取骨。」

「人體組織隻能保留三天，如果她還是不來的話，就會全部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