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人是個所向披靡的少年將軍。
為了能隨他上陣殺敵。
我不顧名節。
一頭紮進了滿是男人的王軍大營。
後來,我為了救他不慎被敵軍俘虜。
他卻說。
「不必救她,也該讓她知道什麼是戰場凶險。省得她滿腦子都是男歡女愛,讓人惡心。」
後來我如他所願。
死在了青燈古佛的尼庵。
他卻徹底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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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懲罰我三年前的離經叛道。
我深愛了五年的男人蕭宇不顧我下身撕裂的重傷和根本無法並攏的雙腿。
在離城三十裏外便把我趕下了回京的馬車。
我在京郊崎嶇的土路上爬了一天一夜。
每爬一步,身後都跟著一連串綿長的血痕。
爬進鎮北侯府的街巷。
一連串的鞭炮聲在我耳畔炸響。
濃鬱的硫磺味兒,讓我不免想起了戰火連天的南境。
我像隻慌不擇路的野狗。
連滾帶爬的朝著記憶中家宅的方向逃竄。
直到撞上了一人的小腿才堪堪停下。
驚恐的抬頭,滿院的大紅織金,高朋滿座。
支離殘破的我像是一塊肮臟又醜陋的瘡癤。
那樣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
無數質疑,嫌惡,譏諷的目光毫不避諱的投向了我。
「嘖嘖?哪裏來的乞丐,又臟又臭的。」
「咦,這不是那位不顧聲譽,偷入軍營的安樂郡主嗎?」
「今日是蕭大將軍和許二小姐大婚,她又跑過來幹什麼?」
「怕是還放不下蕭大將軍,所以故意把自己弄成這樣來攪局的吧,真不要臉啊!」
「聽說她傾慕蕭將軍隻是借口,進軍營就是為了睡男人的!」
我緊緊咬著幹澀的嘴唇。
恨不能找個地縫把自己藏起來。
忽的。
我的小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感。
身著大紅喜服的蕭宇臉上帶著怒氣,一腳將我踢飛了出去。
「許鳳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我不過是讓你磨磨性子。」
「你在婉婉大喜之日裝出這麼一副喪家之犬的樣子給誰看?」
我痛得縮成一團,嘴角滲出血跡。
「將軍?您這是......」庶妹許婉一身精致的鳳冠霞帔,在父母雙親的簇擁下趕了過來。
看著地上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我不由得驚叫出聲。
「姐姐?姐姐你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言罷,許婉軟弱無骨的小手在蕭宇胸上下順氣:「將軍,您別生氣,我姐姐從小就是這個性子,不如讓母親先把她帶回後院吧!」
「今日是本將軍迎親之日,此女舉止無狀,蓄意破壞。來人,給本將軍好生教訓教訓她!」很顯然,蕭宇並沒有打算放過我。
一聲令下。
胳膊粗的棍子便雨點似的朝我身上招呼。
口中的鮮血嗆到了我的肺裏,我的眼前瞬間泛白。
我本能的抱著腦袋,想逃到父母身邊躲避。
可那個從前以我為榮的父親滿眼嫌惡的看了我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曾經疼我入骨的母親也捂住了許婉的眼睛。
生怕這樣血腥殘忍的場麵,會讓她受到驚嚇。
2.
「將軍!求求你別打姐姐了!再打她會死的!」
庶妹許婉在我被打得隻剩下一口氣時,撩起裙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神情悲憫又焦急。
這一跪,所有人的目光都柔軟下來。
泛著絲絲心疼。
人人都說,她純孝良善。
分明因為我這個不成器的姐姐受盡拖累,卻豪無怨言。
還肯在自己的大喜之日。
為我這樣一個罪孽深重之人求情。
可伏在地上的我,分明從她居高臨下的眼神裏看見了掩不住的得意。
我依稀記得。
我們雖非一母所生,卻是這世間最好的姐妹。
三年前,正是她滿臉真誠的慫恿我女扮男裝隨軍出征。
原本,我是假脫養病的名義悄聲離家的。
可一眨眼功夫。
我為了追求蕭宇女扮男裝藏身軍營的消息就在整個晉國皇城傳得沸沸揚揚。
若是換了以前的我,定會毫不猶豫的撕掉庶妹虛偽的假麵。
可現在,我早就不是那個明媚驕傲的安樂郡主許鳳蕪了。
許婉還跪了不到半刻,蕭宇便心疼的將她整個人護在了懷裏。
又轉頭看我,聲音涼涼。
「許鳳蕪,我原本以為敵國三年,你至少能學乖一點,想不到你還是這樣惡毒。非要毀了我和婉婉最重要的日子才高興麼?」
「我早說過了,我不愛你,一生一世也不可能愛你。」
“咯噔”一聲。
我似乎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這麼多年過去了,蕭宇眼神中對我的厭惡當真一點沒變。
隻是因為年少時一次偶然的救命之恩。
我便對他愛得無法自拔。
也許是我擁有的東西從來都唾手可得,隻有蕭宇讓我不能高攀。
我的愛意熾烈如陽,傾其所有。
可最終,換來的隻有他與日俱增的嫌惡。
還有我被敵軍首領高高吊在戰旗上時聽見的那句。
「不必救她,也該讓她知道什麼是戰場凶險。省得她滿腦子都是男歡女愛,讓人惡心。」
敵營三年。
我與犬畜爭食,與牛馬同睡。
終日衣不蔽體,連大晉國最下等的娼妓都不如。
這耗去半條命和半生名節的教訓太慘痛了。
我早就知道我錯了。
一個一無所有的行屍走肉還談什麼情愛。
如今的我隻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活著。
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我卑微的垂著腦袋,小聲辯解。
「蕭將軍誤會了,我今日來是賀您和妹妹新婚大喜的。」
言罷。
我忙忙的從殘破的衣裙裏摸出了一塊成色普通,工藝粗糙的玉佩。
這是我及笄那年,死哭活鬧纏著和蕭宇討禮物。
他隨手在街邊小攤上買了甩給我的。
這麼多年,我如同性命一樣的護著這塊玉佩。
就在剛剛,棍棒落在我身上時。
也依然用我最柔軟的腹部護住了它。
現在。
我雙手將那玉佩呈到他麵前,真心實意的說。
「我久在邊塞,身無長物,僅以此佩聊表心意。」
我僵硬的抬著雙手,卻無人理會。
蕭宇。
如你所願,我永遠也不會再糾纏你了。
為什麼你的臉色還是這麼難看?
還是說,隻要我還活著你就永遠不會滿意?
3.
熱鬧的婚禮現場。
因為我的祝福而靜如死寂。
庶妹翹起腳尖,趴在蕭宇枕邊耳語了幾句。
蕭宇眉頭舒展,輕輕捏了捏庶妹的臉頰說:「也罷,就依婉婉說的吧。」
「將軍真好。」
許婉接過了我手中的賀禮,柔聲說。
「妹妹知道姐姐一向心怡悅軍,不想姐姐抱憾終身。如今為了姐姐後世之福,也為了侯府中所有女眷的聲譽。妹妹適才與將軍商議過了,今日妹妹就喝了姐姐的妾室茶,你隨妹妹一同過門去吧。」
許婉此言一出。
在場所有人都向她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原本麵色凝重的父親母親更是因為她這一句話熱淚盈眶。
他們將許婉摟在懷中,憐愛的說:「婉兒,有你這樣深明大義的女兒真是家門之幸。」
當初我為了追隨蕭宇上戰場。
又在敵國軍營裏苟延殘喘了三年。
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覺得像我這樣不知廉恥的殘花敗柳。
能以賤妾之身嫁給蕭宇,是莫大的福氣。
他們自顧自的安排。
看似為我的後半生做足了打算。
卻誰也沒有注意到全身戰栗到近乎崩潰的我。
在南境的夜晚我總是噩夢。
夢中都是蕭宇那張讓我陷入絕境的臉。
每每驚醒。
我甚至無法呼吸。
如果我真成了他的賤妾。
那這種窒息的痛苦就會如影隨形的牽扯我一生一世。
不。
我不能嫁。
嫁過去,我會死的!
嫁過去,我一定會死的!
我膝行幾步,抓住了母親的裙裾。
「父親,母親,女兒自知配不上蕭大將軍,求求二老收回成命。」
「女兒願去皇莊為奴,絕不連累家中姊妹清譽!」
母親看著我,眼中似有動容。
父親狠狠的巴掌卻落在了我的臉上。
「逆女!此事由不得你!來人,將這逆女拖下去梳妝更衣!」
我用盡力氣掙紮著,找準機會就給每一個能幫我說上話的人磕頭懇求。
在如此強烈的拉扯刺激下。
我不知怎的,一口混合著胃酸的鮮血吐了滿地。
那東西太臟了。
隻一瞬。
包括我至親在內的所有人都如躲避瘟疫般躲開了我。
我僵身跪在原地。
頭皮發麻。
蕭宇來戰俘營接我時。
我以為我終於離開了地獄。
不曾想,這地獄之外還是地獄。
哪兒有什麼重獲新生。
我淒苦的勾了勾唇。
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砸倒在地。
4.
再次睜眼。
我正被一條紅綢拴在一間昏暗的偏房裏。
明亮處,傳來陣陣男女旖旎歡悅之聲。
我下意識的雙手抱頭,死死堵著耳朵。
這裏是將軍府。
今日是蕭宇和許婉的新婚之夜。
無望的恐懼猶如驚濤駭浪,一寸又一寸的將我吞噬。
倏然,明亮的燈火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雙膝蜷縮,緊緊把自己包成了球狀。
舉著燭火的許婉嬌媚一笑。
「姐姐,等急了吧。」
「放心,你雖是妾室,可是妹妹絕不會讓你獨守空房的。」
心臟被死死揪做一團。
我緊閉雙眼,呼吸急促。
想掙紮,可捆在手腕的紅綢卻越勒越緊。
「夫君你看,姐姐都快等不及了。」
床幔層層垂落。
男子帶著熱汗的身體向我傾壓過來。
因為恐懼太甚。
我如同竭澤之漁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然而,這恍若瀕死的慘相。
落在蕭宇眼中,竟成了我婉轉求歡的鐵證。
「許鳳蕪,你的演技越來越逼真了。」
「先前還要死要活的鬧著不嫁,這麼一會兒就急不可耐了?」
「你在南境戰俘營裏賴了三年,不就是想逼我娶你麼?」
「現在,你如願了,」
手腕上的紅綢總算掙脫,我用盡全身力氣一巴掌打在了蕭宇臉上。
「蕭宇!你不是人!」
蕭宇一愣,舌尖頂了頂腮幫。
笑得愈發諷刺。
「別裝了,欲擒故縱對我從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