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個女人同時在馬路邊攔出租車。
她懷裏抱著不到一歲,臉上通紅呼吸急促的孩子。
我一手牽著兒子一手捂著大肚子,感覺肚子墜墜地疼。
王誌昭開著出租車停在我的身前。
“老公,我肚子好疼......”
話還沒說完,卻見他麵色焦急地奔著旁邊那個女人而去,目光一秒都沒放在我身上。
“蓉蓉別擔心,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隨即才回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你忍著先別生,要麼就自己重新叫輛出租車。”
1
可是羊水破的突然,淩晨的巷口已經找不到第二輛出租車了。
我苦苦的哀求我的丈夫,已經顧不得問他和這個女人之間的關係。
“老公,我真的要生了,能不能先送我......”
王誌昭從我身邊經過,腳步沒有絲毫停留。
“可是蓉蓉的孩子發燒了,林清怡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女人就是蕭蓉蓉。
他走的決絕,尾氣灑了我和孩子一臉。
我已經疼的蜷縮在了地上,兩歲的兒子緊緊握住我的手,不停地叫著“媽媽”。
幸好有一位好心人送我到了醫院。
“這位孕婦羊水已經破了,快推進手術室,順便叫家屬簽字!”
我攔住了準備打電話的護士。
“我老公不在,我可以自己簽字的。”
“胡鬧!”
醫生氣急,打算先給我做手術再聯係家屬。
但在我被推進手術室時,王誌昭衝在了醫生的麵前。
“先救這個小孩,他的情況更嚴重!”
他臉上的緊張是我從未見過的。
王誌昭看醫生還在猶豫,放下狠話。
“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小孩燒死嗎?”
他指著我,“我是她的丈夫,我可以簽免責協議。”
我感受到了下身的撕裂,長時間的疼痛讓我頭腦發暈。
王誌昭你明明是我的丈夫啊,是我孩子的親爸爸啊。
小縣城裏隻有這一個醫院,一個醫生擔任了多個職責。
醫生終究還是被拉去照料了蕭蓉蓉的孩子,把我安排給一個護士長接生。
被推進手術室的上一秒,我聽見王誌昭摟著蕭蓉蓉輕聲安慰道:
“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孩子出事的。”
語氣裏的心疼和憐惜刺痛著我。
蕭蓉蓉孩子的命是命,我和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進來醫院這麼久,王誌昭甚至都沒有看過我們的兒子一眼。
這場手術我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生產已經耗費了我所有的心力。
“不好!孕婦大出血了,快,聯係血庫!”
朦朧間我感覺到我身邊圍滿了人。
“血庫血不夠,誰是O型血!”
沒有經驗的小護士看見了這麼多血被嚇得臉色慘白。
夜間值班的護士本就不多,也都不是O型血。
蕭蓉蓉看了一眼王誌昭,上前一步弱弱的說道:
“我是O型血。”
2
“蓉蓉!你怎麼能給她輸血?”
“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孩子也沒退燒,醒來還需要你照顧呢。”
王誌昭急的拉緊了蕭蓉蓉的手,甚至眼泛淚光。
蕭蓉蓉這才聽勸一般又退了回去。
主治醫生著急的跺腳,“到底哪位是你的妻子?”
王誌昭沉默不語,仿佛提起我的名字都是他的恥辱。
醫生沒了辦法,堅定地對我說:
“你放心,作為一名醫生,我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準備紗布和球囊,進行子宮腔填塞。”
謝謝......
我對著為我來回奔波的醫生和護士眨了眨眼。
謝謝你們不曾放棄我。
我看著醫院幾乎調動了所有的值班的護士,腳步不停的給我擦汗輸血。
孩子有驚無險地出生了,我的生命體征也逐漸恢複到了正常狀態。
大家高興的同時一刻也沒有懈怠,隨時檢測著我的心率。
我看著眼前皺巴巴的小孩不由得笑了。
都說女兒像父親,她長得和王誌昭一樣醜。
可我還是抑製不住地想親親她。
這時護士拿出我的電話,對我說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了。
接通後,王誌昭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
“林清怡,你把兒子之前沒用完的尿不濕放哪裏了!”
“你的孩子剛出生用不著,我先拿給蓉蓉的孩子用一下。”
我的孩子......
我看著一旁兒子正好奇地看著搖籃裏的新生兒,眨巴著眼睛碰了一下她的小手。
護士看不下去了,對著電話說道:
“王先生,您的妻子剛生產完,需要您的陪伴和照顧,還請您盡快來病房照看您的妻子......”
電話那頭叮叮當當地亂響一通,明顯沒聽護士說話的王誌昭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林清怡!快點說尿不濕在哪兒!”
我閉了閉眼。
“床頭櫃子下麵第二個抽屜裏......”
王誌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下一秒電話就被掛斷了。
“自己老婆孩子不管,去照顧別人的老婆孩子,這人是有綠帽癖吧!”
“也不害怕自己老婆跑了怎麼辦。”
護士聲音不大,但病房也不大。
我聽到後輕聲笑了。
王誌昭根本不害怕我跑,甚至還滿心期待著我提出離婚。
因為從高中起蕭蓉蓉就是他心裏的唯一的女神,他為她保留著男人最原始的貞潔。
但在看到蕭蓉蓉嫁給了一個商業大亨時,他破防了。
這才經過相親和我在一起。
男人的自尊心讓他不能顯露出生活的狼狽,隻能依托自我催眠來麻痹自己。
王誌昭將自己偽裝成好丈夫好父親的形象,時刻打視頻,妻兒不離口。
即使開出租車也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但在蕭蓉蓉回來找他的那一刻,一切都變了。
他開始不報備不耐煩不著家,隻要我提出一點怨言,他就拿離婚來嚇我。
因為他知道我固守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思想,更知道因為孩子我也不會隨便提出離婚。
不能提也不敢提。
於是,他便更加的張揚,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而我隻能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偷窺別人的幸福。
3
隔天,護士拿來了繳費單。
我看著上麵對於我來說的天價數字果斷選擇收拾東西回家。
“您不問問您的丈夫嗎?”
我的手一頓。
“不用問他。”
蕭蓉蓉回來後他就再也沒給我過錢了。
所有的工資都乖巧地上交給了他的女神。
這時,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步履蹣跚地走進了我的病房,
我認出了他就是騎著三輪車送我來醫院的好心人。
“謝謝您,要不是您,恐怕就保不住我的孩子了......”
老人見我作勢要跪下,趕忙扶我起來,還給我交了住院費。
“你剛生完孩子,還是單親媽媽,不住院誰給你照顧兩個孩子啊?”
護士在旁邊咳了咳,可老人耳背根本沒聽到。
“要我說,你還得找一個男人才行。”
“剛我見到另一家三口,孩子好像是剛退燒,那男人正給他老婆捶腿呢。”
“家裏有一個男人,總比什麼事自己扛著能輕鬆多了。”
護士聽不下去了,大聲地在老人耳邊喊道,“老爺爺,她才是那個男人的老婆!”
老人擺擺手,“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他還親了他老婆呢。”
“呐呐,外麵這不就是那一家三口。”
老人指著病房門口。
王誌昭摟著蕭蓉蓉剛好路過,身邊圍滿了他的好友。
一口一口叫著蕭蓉蓉“嫂子”。
王誌昭所有的同學都不喜歡我,他們見證了王誌昭對蕭蓉蓉的癡心,對我這個橫插一腳的外來人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要我說,誌昭你就和你家裏那個黃臉婆趕緊離婚吧,蓉蓉女神現在回來了,你還不趕緊把握住機會。”
他們認為我是第三者,認為隻要沒了我,他和蕭蓉蓉就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要不是看她還能做飯帶孩子,我早就跟她離了。”
“每天看見她那張臉我就反胃。”
是啊,王誌昭他嫌棄我不會化妝,不會穿衣打扮,和生了孩子後變樣的身材。
他從未帶我去過同學聚會,也羞於讓身邊人知道我的存在。
但在蕭蓉蓉回來後,他時時陪伴,事事周到,成了蕭蓉蓉朋友圈裏的好男人。
我陪他闖蕩七年,換來的隻有他嫌棄的眉眼。
他樂見其成的讓別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主動解釋也不明確拒絕。
蕭蓉蓉則是笑一笑就過去了。
王誌昭在明媚動人的蕭蓉蓉麵前總是不自信的,隻要蕭蓉蓉給一點甜頭,他就跟條哈巴狗一樣纏上去。
而對於我,他拿捏住了我不敢離婚的心思,用孩子拴住了我,肆無忌憚地跟蕭蓉蓉成雙入對。
可他忘了,就算再堅固的原則,被一次次傷害後,也會動搖。
他想當狗,但我不想。
老人跟護士百般確定才知道王誌昭是我的丈夫。
“我還以為你在跟我開玩笑呢!”
“這男的是不是有病啊,丟下自己媳婦兒不管,跟別的女人獻殷勤。”
“真是良心都喂了狗了!”
老人被氣的吹胡子瞪眼,憤憤地看著被眾星捧月的兩人。
說完他才意識到他的話會影響到我,慈愛的摸了摸我的頭。
我笑著搖了搖頭,說著沒關係。
一個陌生人的關心都比我的合法丈夫多,不熟悉的人都知道王誌昭不是良配。
我走出病房,看著滿臉幸福的王誌昭輕聲說道:
“我們離婚吧。”
4
現場一片寂靜。
王誌昭的朋友不知道我也在這個醫院,看我大病初愈的模樣有些尷尬。
剛在背後說了別人的壞話,當事人就突然出現。
王誌昭沒聽清我有氣無力的聲音。
“你說什麼?沒事別在麵前礙眼。”
他太怕自己的女神會因為看見我生氣不理他。
小護士衝上來,“她說要跟你離婚!渣男!”
聲音洪亮的整個醫院都能聽清。
王誌昭被下了麵子,臉瞬間漲得通紅。
“你竟然敢跟我提離婚!”
在他的認知裏,可能隻有他跟我提離婚的份。
我看著他原本還算英俊的麵容此刻因為憤怒憋屈而扭曲變形,點了點頭。
“林清怡,欲擒故縱這一招對於我來說沒有用。”
“要離婚也是我跟你提,沒了我,看你林清怡在你親戚麵前怎麼抬起頭!”
這句話他不止說過一遍。
兩個月前在我發現他和蕭蓉蓉的聊天記錄時,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王誌昭的語氣是我從未想過的卑微。
“你回來了對嗎?我就知道你的心裏肯定也有我。”
“和她結婚是無奈之舉,隻要你點頭,我立馬和她離婚。”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孩子當做親生女兒,好好照顧你們母女的。”
王誌昭話裏話外都是我黏著他不放手,像一個潑婦一樣撒潑。
當我舉起手機挺著大肚子哭著提出離婚時,他嗤笑道:
“好啊,隻要離婚了,你林清怡就是一個萬人唾棄的破鞋。”
“你的孩子也會被同學嘲笑是沒有爸的野孩子!”
我後悔了。
我可以不在乎聲譽,但不能不為我的孩子著想。
我紅著眼看著生活了七年的男人。
蕭蓉蓉這時突然出聲,打圓場。
弱不禁風的她抱著懷裏的孩子,從原本靠在王誌昭肩膀上直起身來,說道:
“我沒想拆散你們......隻是我的丈夫對我很不好,我實在走投無路才來投靠誌昭。”
“如果清怡你討厭我,我可以立馬離開,隻是求你王誌昭替我照顧我的女兒,她才一歲,還剛退燒。”
“我走就行了,你別給誌昭太大壓力......”
說著便想把孩子交給王誌昭,抽泣著離開。
王誌昭慌了神。
“蓉蓉你別走,我不能沒有你!”
深情意重的兩人和冷酷無情的我相對比,身邊人向我投來譴責的目光。
“還是兩個孩子的媽呢,心腸這麼狠,想趕走人家的親生母親。”
“我早就說誌昭跟她結婚沒什麼好果,還是蓉蓉女神體貼。”
“要是一開始女神答應了誌昭的告白,還有她什麼事啊。”
我的丈夫去照顧別的女人,卻說我不夠大度。
從剛才開始沒說過一句話的我卻被他們直接定了罪。。
隻有老人和小護士幫我說話,替我據理力爭。
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對著濃情蜜意地兩人說道:
“後天民政局門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