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秋的手指在香料瓶口輕輕一壓。
原本熟悉的手感,卻突然變得生澀又麻木。
她低頭看著自己那隻因手傷而稍顯僵硬的手,心中一陣失落。
那份輕鬆、流暢的手法,突然消失不見。
許清秋眼神裏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指尖微微顫動。
香氣在空氣中輕輕彌漫,卻總覺得那份精致的平衡還差了一些,無法重現以前的精妙感覺。
手傷,帶來的不僅僅是疼痛,更是她的心病。
曾經,她有著坦途的前景,滿懷熱情與夢想。
隻是......
遇到顧晏城之後,為了做好賢妻良母的角色,選擇了放棄。
她曾以為,那是她的責任,是她作為妻子與母親的使命。
可現在......
許清秋輕笑了一下,眼底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自嘲。
她低聲自言自語。
“如果那時候我沒選擇放棄,或許我早就走在了不一樣的路上。”
她本應是一個有夢想、有追求的女人。
而非一個局限在家庭生活裏的傀儡。
可她為愛妥協,最終隻剩下空洞的自己。
她站起身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前的香料瓶仿佛在提醒她。
自己曾有的那個世界還在等著她回歸。
不過也好。
她不害怕從頭再來,現在不晚。
許清秋走到窗前,月光灑進來,照在她略顯疲憊的麵容上。
她輕撫著窗台,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深夜,屋內靜悄悄的,隻有鐘表的滴答聲和她的呼吸聲。
許清秋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四點。
整間工作室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空氣仿佛都被層層疊疊的香料包裹著,溫柔繾綣。
調香桌上,散落著幾瓶打開的香料瓶,幾張皺巴巴的配方紙,銀色的鑷子微微傾斜著,映著冷白的燈光。
她原本想繼續。
可當她再次握起鑷子時,指尖一陣酸痛襲來,手腕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骨折的後遺症在過度使用後終於開始抗議。
鑷子一滑,掉落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許清秋怔住,片刻後苦笑了一下,眉宇間透著一絲疲憊的無奈。
“還是太勉強了......”
她喃喃自語,抬手按了按有些發麻的手腕。
過去的幾個小時,她幾乎忘了時間的流逝,一心撲在那些香料的配比上,試圖找回曾經的手感。
然而身體的限製卻無情地提醒她,恢複的路比她想象的更艱難。
“好吧,今天到這兒。”
她將散落的瓶瓶罐罐一一收拾好,動作比平日慢了幾分。
走出工作室時,客廳裏一片安靜,窗外的天色已微微泛白。
冰涼的水衝刷過臉頰,驅散了一些困意。
抬起頭,鏡子裏的自己眉目清秀,雖有些疲累,但是這些年來從未見過的鬆弛。
許清秋擦幹臉,轉身回了臥室。
臥室裏光線柔和,窗簾半掩著,一點晨曦透進來。
顧歡蜷縮在床的一側,小小的身軀沉浸在甜美的睡夢。
細軟的發絲散在枕頭上,小手握著毛絨玩偶,呼吸均勻綿長。
許清秋的心瞬間軟了下來,所有的疲憊仿佛在這一刻被女兒的睡顏衝散。
她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女兒,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拂開顧歡臉頰邊的幾縷碎發。
孩子睡得很熟,嘴角還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在夢裏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許清秋的唇角微微上揚,心頭一片柔軟。
“媽媽很快就能帶你回京城了。”
她低聲說道,聲音裏滿是堅定。
她伸手從床頭櫃上拿起日曆,翻到當前的那一頁,拿起筆,在未來某一天的日期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那是她回京城的日子。
她在日期旁邊寫下幾個小字。
“倒計時:27天。”
如果可以,她本想明天簽完離婚協議就離開。
可給顧歡轉學,也不是個短時間能解決的事情。
這些還需要她從長計議。
更何況......
還不知道顧晏城會如何刁難她。
緊接著,她又在日曆的空白處列下幾行計劃:
—— 完成三款新配方實驗。
—— 手腕日常附件。
—— 每日練習基礎調香手法。
筆劃幹淨利落,每一項都透著她的決心。
許清秋望著這幾行字,眼中燃起一種久違的熱忱。
曾經的她,一心為了家庭妥協退讓,如今,她要為自己活一次。
她放下筆,輕輕歎了口氣,再次看向熟睡中的顧歡,輕聲笑了笑。
“這次,媽媽不會再放棄自己的夢想了。”
她將日曆合上,安靜地躺在顧歡身旁。
孩子像是感應到了母親的氣息,小手下意識地摸索過來,抓住了她的手指。
許清秋任由她握著,心底一陣柔軟湧上來。
閉上眼睛時,她已經不再感到疲憊,反而有種久違的滿足和踏實。
......
第二天十點,許清秋被手機的震動吵醒。
她睜開眼,顧歡還窩在自己懷裏,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媽媽,你也醒啦。”
聽到小家夥奶聲奶氣,許清秋心裏又是一軟。
“你醒了怎麼不喊媽媽起床呀?肚子是不是已經餓了?”
顧歡卻搖搖頭。
“媽媽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又工作到很晚,我想讓媽媽好好睡覺。”
說著,小家夥又往許清秋懷裏鑽了站。
“而且,我喜歡在媽媽懷裏,媽媽香香。”
許清秋輕笑,抱著顧歡起床。
“那媽媽今天給歡歡做,更香香的雞蛋包飯怎麼樣?”
“好耶!”
吃飯簡單收拾後,許清秋帶著顧歡回了顧家。
剛推開大門,一股微妙的味道撲鼻而來——混雜著炒糊的菜味、刺鼻香氣,以及若有若無的藥味。
“媽咪,好像糊了什麼東西。”
顧歡皺著小鼻子,嫌棄地嘟囔。
許清秋腳步一頓,心裏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快步走進客廳,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亂糟糟的景象。
客廳的地毯上撒著一地的零食碎渣,茶幾上放著幾隻空的果汁盒,甚至還有半個蛋糕罐子扔在一邊。
許清秋深吸一口氣,抬腳邁進客廳,心裏隱隱升起一股煩躁。
一進門,她的目光便落在沙發上“母慈子孝”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