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惡作劇!」
我狐疑地環顧四周,整個病房裏除了我和譚文瑾沒有別人。
蘋果和玫瑰花怎麼可能會開口說話呢,一定是我聽錯了。
「之南,剛剛我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譚文瑾見我愣愣的出神,伸出手在我眼前晃蕩幾下。
我這才回神,想起方才他接了個電話,說要出去處理一下事情,等會給我帶碗養生粥回來。
我鼻尖一酸,撲到他懷裏撒嬌:
「嗚嗚嗚文瑾,可是我現在也傷得很重啊,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昨夜下班回家的路上,我被一個酒駕的大哥追尾,避之不及隻能開進了綠化帶裏。
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還曆曆在目。
一看見譚文瑾,我就忍不住委屈起來,窩在他懷裏哭個不停。
「好了之南,醫生說你這輕微腦震蕩沒什麼大事,手臂的劃傷好好養著就行了,明後天就能回家了。」
「家裏的保姆一會就過來了,讓她在你這照顧著我也放心。」
文瑾永遠這麼體貼,我正想抱著他再撒嬌幾句,他伸手將我的手挪開。
我仰起頭,可憐巴巴的扯了扯他的西裝外套。
文瑾隻是摸了摸我的頭:
「之南乖,好好睡一覺我就回來了。」
他沒留給我任何商量的餘地,轉身就離開了。
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都怪自己當初答應了他的條件,搞得現在不得不大方。
正苦惱著,剛剛的說話聲又傳了出來。
「這個男人不是剛剛才從那個思思床上下來嗎,怎麼又要去了?」
「他妻子知道他和思思的關係嗎?」
我環顧四周,這個房間隻有我一個人。
而對話裏的思思是他的妹妹,從小身體就差,體弱多病。
「誰,到底誰在搞惡作劇,你快出來我看見你了。」
回應我的隻有沉默,半晌過後。
「這女人,不會能聽到我們說話了吧?」
「應該不能吧,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啊。」
我顫著聲音回答。
「我就是聽見你們說話了,快出來吧。」
「你好,我是紅玫瑰。」
「你好,我是果籃。」
「你好,我是蘋果。」
望著床頭櫃上的果籃和花束,我直接暈了過去,再醒來保姆陳阿姨遞給我一個蘋果,我想起剛才的噩夢,狠狠地咬了一口。
「天啊,她好殘忍啊,我好害怕。」
又是那個聲音。
「陳阿姨,你回家做些飯送過來吧,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陳阿姨應了一聲就走了。
「蘋果,玫瑰,花籃,是你們在說話?」
「她真的聽得見!我是玫瑰啊!」
我望著毫無動靜的玫瑰,有點懷疑自己撞壞了腦子。
「你別不相信,我可以證明自己就是玫瑰的。」
「那你怎麼證明?」
可能真的生病了,我竟然還和它有來有往地聊上了。
「我知道那個男人是去找思思的,而且他剛從思思床上下來,我原本是被他送給思思的,可是思思不喜歡紅色,就把我拿到你這裏來了。」
我腦子一下炸開了。
譚文瑾和譚思思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平時譚文瑾確實很關注她,可兩個人向來有分寸的呀。
我不死心地接著追問:「你說的思思長什麼樣?」
「瘦瘦弱弱的,黑色長發,眉心有一個小小的紅痣。」
我一下子脫力癱在床上,這形象,正是譚文思,那個和他相依為命的親妹妹。
「那是他的親妹妹啊,他們怎麼敢的?」
我一邊哭一邊捶床,全然不顧受傷的手臂。
「其實,他們不是親兄妹的。」
##3
一個明顯不同於玫瑰的憨厚聲音說道。
「我是蘋果,我偷偷聽到那個男人身上的手表和戒指聊天,其實他們兩個不是親兄妹。」
「思思是被領養的,沒有血緣關係,你不要哭了,你的手臂都流血了,很痛的。」
或許出於善良,眾多蘋果中的一顆告訴了我這個消息。
可我隻覺失望,平日體貼溫和的丈夫背後竟然這樣背叛我。
譚文瑾,你對得起我嗎?
我哭了很久,一開始它們還在輪番安慰,後來看勸不動就都住口了。
哭著哭著,我意識到這件事情很魔幻,一個蘋果一枝花一個果籃,他們說的話真的可信嗎?
我以最快的速度帶著證物們回到家,在陳阿姨的詫異中衝進衣帽間。
「你們之中有人,不,有物品會說話嗎?」
我自己都覺得這一幕很神經,可我仍然抱有一絲希望,或許這隻是腦震蕩帶來的幻聽呢,或許文瑾根本沒有背叛過我。
「之南,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我還是聽見了一個老態的聲音。
「我是文瑾爸爸留給他的那塊手表啊。」
文瑾他爸爸過世之前確實給他留下了一塊手表,我精準地拿起了它。
「之南,你真的能聽見我說話?」
這聲音裏帶著喜悅,緊接著,整個衣帽間裏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幾個聲音。
我懶得聽他們的感慨和驚訝,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們有物跟著文瑾去過思思家嗎?」
嘰嘰喳喳的聲音一下沉默了。
「之南,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老手表似乎是領頭羊,開口詢問。
「我隻想知道,文瑾和思思有沒有一腿?」
老手表歎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
我的眼淚隨著它的話,流了滿臉。
像證人一樣,在老手表的首肯下,幾個物品陸陸續續開口。
「我是深藍色領帶,我就是思思送的,我那天也見到了他們恩愛。」
「我是白色襯衫,我也跟著文瑾去過思思家,他們動作太激烈了,還差點把我的扣子弄掉了。」
一個又一個的發言證實了這件事。
「我要地址。」
我不死心地找了一個私人偵探,要他用最快的時間給我拍到他們兩個的偷情證據。
陳阿姨被我用借口趕回家後,我就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等著。
直到後半夜,幾張親密照片被私家偵探放在茶幾上,我給他結了尾款以後,看著照片,仿佛有刀子紮在我的心口。
照片裏,他們甚至沒有拉窗簾,就這樣在陽台,臥室,沙發上一次又一次。
眼淚流了又流,一抬頭看見我和文瑾的婚紗照,更是覺得刺心刺眼。
當初他一心想找一個無錢無權又要對他妹妹包容的妻子,而我正值被前男友斷崖式冷暴力分手,心如死灰。
兩個人一拍即合,簽了一紙協議就領證結婚了。
我就這樣,躋身一躍從小公司文員變成了小公司的老板娘。
可出乎意料的是,婚後我們反而慢慢的對彼此動了心,日積月累的相處中愛上了彼此。
直到最近半年,他頻繁的加班應酬,看著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愛意摻雜了些別的。
我嘴裏喃喃自語。
「難道這半年的變化都是因為他和譚文思的事?」
「沒錯。」
##4
老手表給了我一個肯定的回答。
「半年前的一天夜裏,思思又病了,文瑾為了照顧她留在了那裏。」
「那天文瑾應酬喝了點酒,醒來的時候以為是自己意亂神迷欺負了思思,十分愧疚,也正是因此才對思思百依百順。」
愧疚?難道他麵對我的時候就不覺得愧疚嗎?
「之南,思思體弱就是因為小時候文瑾貪玩把她推到了水池裏,這才落下了病根,他父親臨終前又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這個妹妹,不要因為是收養的就欺負她。」
「文瑾也是關心則亂啊,才被擺了一道。」
老手表帶著歎息地回憶起往事。
「擺了一道?」
「是啊,其實那天晚上文瑾是被思思下藥了,不然喝的暈頭轉向的,怎麼還會有別的心思,那藥現在還剩了些放在思思的保險箱中呢。」
聽了這話,我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漲。
「你的意思是譚文瑾是無辜的?那我呢,我就不無辜嗎?譚文瑾發現做錯了難道就不能及時止損嗎,不還是他自己選擇淪陷的嗎?」
我聲淚俱下地質問老手表,他不敢多言,畢竟我說的是事實。
看著首飾櫃裏躺著的翡翠手鐲,我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所以,這半年來他頻繁地送我禮物也是因為?」
「沒錯,他每次去了思思那裏回來,都會給你帶一個禮物,或許,是出於愧疚吧。」
我原本以為越來越頻繁的禮物是他太忙無暇顧及我的賠罪,也是他日漸愛我的證明,卻沒想到竟然有這麼惡心的理由藏於背後。
我下定決心準備立刻離婚。
「之南,你還是再等等吧,還有兩天你們的協議就到期了。」
聽了看手表的話,我也想起來那份協議。
最初,為了保障彼此權益我們簽署了一份婚內協議,如果我有不忠行為或者欺辱她妹妹的行為,需要賠償巨款。
其次,三年合約期間,我不得提出離婚,否則也要賠償。
那一長串的賠償金是我無論如何也賠不起的。
「好,那我再等兩天吧。」
我渾渾噩噩地躺到床上,一閉眼就是照片中他們二人在一起的樣子。
我傷心憤怒之餘多了一份惡心。
「美女姐姐,能不能幫我插在花瓶裏啊,我要是沒有水明天可能就死掉了。」
玫瑰花可憐兮兮地求助我,我一眼望過去,花瓣是有些蔫蔫的。
我打起精神爬起身,一支一支地問到底哪個是它,又在水中放了植物營養液養著它。
順便,我還把那顆憨厚的蘋果貼上了一個標簽,生怕不小心把它吃了。
躺在床上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裏都是譚文瑾。
他為我戴上祖傳戒指許諾愛我一輩子的樣子,他為我親自下廚做菜的樣子,他認真為我塗指甲的樣子,像是走馬燈一樣在夢裏回顧了一遍。
越是回顧,越覺得痛。
再醒來,是被一陣吵鬧的聲音吵醒。
「我真是服啦,那個女人為什麼要用這麼重的香水啊,弄得我渾身都是。」
「人家本來是高級的古龍香,現在成了廉價的甜草莓味道了,氣死我了。」
「那個思思就是喜歡噴重重的香水,哪有我自然的玫瑰香好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