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裏,隻有王媽在意我的身體。
她遞給我一杯養胃茶,欲言又止。
我開口問:
「王媽,有什麼要說的你就盡管說吧。你知道,我一直是把你當作自己的家人。」
王媽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勸我。
「你和顧先生吵了大半年了,他回家的日子越來越少,時間長了是要出問題的呀。
「這五年我是看著你們吵看著你們和好,到現在也沒和好。
「顧先生的事業做得這麼大,男人在外麵有些花花腸子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女人最要緊的是生個孩子,你們隻要有個孩子,感情也就穩固了,你一個人在家也不會那麼孤獨了。」
我卻有些聽不下去了。
孩子,又是孩子,仿佛我和顧斯年之間所有的問題都是因為沒有一個孩子。
「我知道了,王媽。最近你兒媳婦不是生了嗎?今天我累了想休息了,你早點回去帶孫子吧。」我語氣黯然。
王媽還想繼續說什麼,看見我暗淡下的神色轉身離開了。
我靠在窗戶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突然想起七年前那次意外流產。
那是我和顧斯年離家創業最艱難的幾年,我去洽談業務,他陪我參加一輪又一輪的酒會。
顧斯年瘋了一樣地和人喝酒,替我擋住了很多惡意。
在我們終於拉到一批投資款,要邁入房地產事業時。
最大的投資人盛總撤資了。
他的撤資不僅會讓我們損失一大筆流動資金,勢在必得的地皮拿不下,還會失去其他投資人的信心。
盛總恢複投資的唯一要求是要我參加一場聚會。
那場聚會,我去了。
我被灌下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的酒,直到一雙滿懷惡意的大手扶上我的腰間。
我終於忍受不住地吐了出來,不省人事地昏倒在地。
那一場酒會並沒有如很多人所願的那樣,使我和顧斯年的感情產生危機。
可我們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也許是因為歉疚,也許是因為害怕顧斯年不顧一切的報複。
盛總並沒有撤資,項目如期順利的進行了下去。
那場酒會過後,我不再參與斯意對外的聚會,轉而接手了公司的財政工作。
正如很多夫妻檔一樣,隨著集團的日益龐大,我培養了很多心腹,要決定的事情越來越多,本來就沒修養好的身體日漸虧空、
直到五年前確診子宮肌瘤。
自此我徹底退出斯意集團,隻掌握著股份,不再參與決策,安安心心地呆在家裏當顧斯年的全職太太。
喝醉的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從沾滿酒意的襯衫上開始沾染了複雜的香水味,到一枚又一枚唇印,我始終沉默。
他開始徹夜不歸,外麵也逐漸有了很多風言風語。
我因為對他有著隱隱愧疚而選擇了沉默不語,直到他當時的女助理炫耀般地發來一段他們在酒店的視頻。
我崩潰地打去電話質問他,得到了他所謂隻是喝醉了的一些解釋,以及把女助理辭退作為對我的安撫。
後來,外界對我們夫妻貼上了「相敬如賓」這個名為褒獎卻滿是惡意嘲諷的標簽。
我喝完一杯又一杯的茶,卻醉得仿佛在喝一杯又一杯的酒。
直到醫生發來消息。
【顧太太,病情惡化得很快,你要有決定了。】
【化療的話你也許還有兩年的時間,放棄治療的話也許隻有三個月了。】
我隻能平靜地撥出那個塵封十年的電話:「方知夏,還記得我們以前的承諾嗎?到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