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小女友增加熱度,從不露麵的紀朝瑜出現在了綜藝直播中。
紀朝瑜被譽為“二十四孝好老公”,在鏡頭前將對小女友的寵愛展現得淋漓盡致。
看見這一幕,全網觀眾紛紛獻上祝福。
唯有一條彈幕格格不入:
“紀總裁長得好像薑願的男朋友啊。”
“樓上說什麼蠢話,這可是全球首富,怎麼可能和傍大款的十八線糊咖在一起?”
紀朝瑜愣了一下,片刻後笑著回應:
“談過,水少話多脾氣差。”
彈幕瞬間炸開,紛紛要求紀朝瑜帶小女友去我家直播秀恩愛。
為了抓住流量,紀朝瑜在小女友的央求下,最終去了我家。
我在空中飄著,也跟了過去。
我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他們過去。
應該還能看到我的遺像。
畢竟,我已經死了一年了。
1.
破舊的棚戶區前擠滿了人。
垃圾腐臭的酸味彌漫在狹窄的樓道裏。
節目組的每一個人紛紛捂住鼻子,避之不及。
就連一向優雅的紀朝瑜下車後,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這地方怎麼這麼臭啊!”夏清雪捂著鼻子,滿臉嫌棄。
彈幕上滿是吐槽:
【薑願不是傍大款了嗎?怎麼還住這種地方?】
【她好歹也是明星,怎麼混成這樣?】
很快就有人甩出一條陳年新聞:
【快看!新晉小花薑願嫌貧愛富,怒甩下跪窮男友。】
【惡人有惡報!這種女人就該住在垃圾場裏!】
【你們看,圖片裏的男人像不像紀總?】
彈幕瞬間熱鬧起來。
紀朝瑜沒有回應,但眼底的複雜情緒難以掩蓋。
導演還在低頭查詢我的門戶時,紀朝瑜卻已熟練地走到了我的家門口。
麵對節目組的晃神,他別過臉去,顯得有些尷尬。
夏清雪整理好自己的妝造,帶著微笑敲響了我的家門。
幾秒過去,無人回應。
她耐著性子又敲了兩遍,依舊沒人回應。
直到她有些失態地抓狂,彈幕才開始嘲笑她。
夏清雪停下動作,狠狠地剜了一眼我的家門,嘟囔道:“真沒素質!”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能夠穿過牆體的雙手,心中滿是委屈又覺得好笑。
紀朝瑜沉默地將手插進西裝口袋,輕輕地摩挲著那枚生鏽的鑰匙。
猶豫片刻後,他才在眾人的視線下拿出鑰匙。
彈幕開始猜測這枚鑰匙的來曆。
夏清雪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鑰匙無法轉動。
紀朝瑜這才意識到我換了門鎖。
他沉默地看著手中生鏽的鑰匙和新換的門鎖。
以前,我和紀朝瑜吵架時,總會把鑰匙丟給他,他趕出門,賭氣說:
“紀朝瑜,今晚別回來了!”
而他每晚都會趁我躺在床上時悄悄進門哄我。
他無奈地揉著揉我的頭發說:
“以後吵架不許換鎖,不然我真的進不來了。”
想到這裏,紀朝瑜生氣地拍著我的門。
我輕輕歎息一聲。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紀朝瑜,你怎麼還是這麼傻。
“啊!那是什麼東西!”
一條黑狗飛速衝了過來,對著節目組狂吠不止。
熟悉的叫聲讓我愣住,這是我死後第一次看見我的小狗。
親戚說,我死後它不肯跟別人走。
隻是固執地守在這裏等我回家。
看著它臟亂的皮毛,我心裏一陣心疼。
明明它以前,是最愛幹淨的。
眾人驚恐地不敢挪動,夏清雪更是害怕地縮在紀朝瑜身後。
黑狗像是巡視般警惕地審視著每一個人。
走到紀朝瑜麵前時,它忽然眼前一亮,乖乖地坐了下來。
紀朝瑜注意到了黑狗脖子上的東西,他皺眉蹲下身子,伸出去取。
黑狗乖乖低頭,任由紀朝瑜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項圈。
紀朝瑜看到項圈上的平安符,忽然愣住。
我以前體弱多病,紀朝瑜不知從哪裏聽說了迷信,非要為我親手縫平安符。
他一個大男人,總是把手指紮得千瘡百孔,卻還笑著對我說:
“我的阿願,一定會長命百歲!”
紀朝瑜死死地盯著那枚平安符,咬牙切齒道:
“薑願,你居然把我給你的平安福掛在狗脖子上!”
下一秒,他狠狠地將平安符摔在地上。
黑狗見狀,瞬間向他呲牙狂吠。
整個樓道裏都充斥著刺耳的叫聲。
對門鄰居猛然推開門,怒喝道:
“死狗朝瑜!又再狗叫什麼!”
2.
彈幕沉默了三秒,緊接著瞬間沸騰。
【什麼?這狗居然叫‘朝瑜’?這不是紀總的名字嗎?】
【薑願也太膽大了,居然敢拿紀總的名字給狗起名。】
節目組的人也紛紛加入吃瓜行列,開始對黑狗的名字展開討論。
紀朝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強壓怒火問道:
“這狗的名字,叫‘朝瑜’?”
鄰居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回應:
“對啊,它還有名有姓的,叫‘紀朝瑜’。”
“這主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給狗起這麼奇怪的名字。”
紀朝瑜麵色陰沉,咬牙切齒地喊著我的名字:
“薑願!”
我打了個寒噤,有些尷尬地看向紀朝瑜。
當初,我和紀朝瑜約定過要一起養隻小狗。
一開始我們都很窮,連自己都吃不飽飯。
後來兩個人的事業剛剛起步,卻總是聚少離多。
直到分手後,我才安定下來養了這隻小狗。
那時我的血癌加重,已經開始影響記憶了。
我總是會忘記以前的很多事情。
為了讓自己記得紀朝瑜,我便給小狗起了他的名字。
紀朝瑜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對門那個女孩呢?她去哪兒了?”
鄰居回憶了一下,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
“她啊,忙著接客去了唄。”
紀朝瑜的瞳孔瞬間緊縮。
彈幕也瞬間炸開:
【薑願居然是這樣的人!】
【傍大款就算了,還做這種事情!】
【怪不得是個糊咖呢,說不定進娛樂圈都是用身體換來的!】
鄰居的笑容逐漸放肆起來。
“這小丫頭厲害著呢。”
“有段時間每晚都帶男人回家,裏麵還傳出哭聲呢。”
“這麼厲害的小蹄子,要是我能嘗嘗她的......”
還沒等鄰居的汙言穢語說出口,紀朝瑜便一把關上了門。
他紅著眼睛盯著我家門口,活脫脫像是被我渣了的男人。
“薑願,這就是你要過得好日子嗎!”
我瞬間心如死灰,仿佛寡婦被造黃謠一般無力。
看著紀朝瑜崩潰的模樣,我沉沉地歎了口氣。
當初,紀朝瑜的事業剛有起色,我便患上了血癌。
他為了給我治病,連公司都準備賣了。
可看著那高昂的繳費單,我的內心滿是苦澀。
創業是紀朝瑜的夢想,他有雄心有能力,能察言觀色、審時度勢。
我怎麼能用一個不治之症拖累他一生的抱負?
那天,我穿著暴露的低胸裝,摟著群演坐在租來的邁巴赫上,趾高氣昂地對紀朝瑜說:
“紀朝瑜,血癌隻是我想甩開你的借口,誰知道你跟狗皮膏藥一樣煩人!”
紀朝瑜跪在地上,把身上最後的幾張零錢都捧了出來,紅著眼睛說道:
“阿願,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別離開我,好嗎?”
我忍著喉嚨中的苦澀,一把將他的零錢扔在地上:
“我憑什麼要等你?又憑什麼要跟著你吃苦?”
“等你讓我過上好日子,我早都七老八十了!”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沒權沒勢,我在娛樂圈到現在都還是個十八線!”
“我不能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嗎?在你眼裏,我就該是天生的賤命嗎!?”
“紀朝瑜,”我一字一頓,“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直到今天,我都記得紀朝瑜看向我時的絕望眼神。
他愣在原地,直到我坐車離開,他都還跪在地上。
我記得,紀朝瑜也記得。
所以,在掛斷鎖匠的電話後,他便死死地盯著我家門,冷冷地說:
“好啊,薑願。”
“我倒要看看,你離開我之後過得都是什麼好日子!”
3.
導演見直播衝上了熱榜,立馬讓人查出了我的手機號。
彈幕紛紛起哄,讓紀朝瑜給我打電話。
察覺到紀朝瑜和我的微妙關係後,夏清雪也有些慌張。
“朝瑜,今天就先這樣吧。”
“找不到薑願就算了,別因為她壞了你的心情。”
紀朝瑜沒有反駁,但是手機屏幕上卻顯示著我的通話界麵。
我雙手環胸,有些好笑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我人都在這裏飄著呢,這個電話怎麼可能打通?
但下一秒,屋子裏卻傳來了電話鈴聲。
電話接通後,傳來一道男聲:
“喂?”
我被嚇了一下跳,但很快就冷靜下來。
紀朝瑜卻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家。
他近乎失聲地喊道:
“你是誰!”
彈幕也瞬間沸騰:
【屋子裏有人?還是個男的?】
【不會吧,薑願現在在陪男人嗎?】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紀朝瑜強壓著怒火:
“薑願呢?”
男人懶散地回答:
“洗澡呢。”
彈幕又一次炸鍋:
【不是吧,接下來的內容我還能聽嗎?】
【本來想看兩個女人打起來,沒想到看到雄競了!】
【紀總快踹門啊!】
紀朝瑜麵色瞬間陰沉,連握著手機的手都緊了幾分。
他咬牙切齒地問:
“你是她什麼人?”
男人再度開口:
“我是它主人。”
彈幕早就炸上了天,就連後台的服務器都差點癱瘓。
夏清雪強壓嘴角的笑意,故作嫌棄地說:
“薑願還真是有手段,私底下居然玩得這麼花,還真是不挑食。”
我緊握雙拳,大聲喊冤:
“那是我哥!我親哥啊!”
我哥薑祈從小就不在國內,連和我相伴多年的紀朝瑜也不認識他。
而那個在洗澡的“薑願”,是我的貓。
我哥陪我走完最後一段路,他忍著悲痛幫我處理了後事,接走了我的小貓。
黑狗不肯離開我家,總以為我還會回來。
哥哥沒辦法,隻能每天來喂它。
見紀朝瑜沉默,薑祈問道:
“你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去幫薑願洗澡了。”
紀朝瑜的瞳孔猛烈一顫,手也不自覺地握緊。
他死死地盯著我家的門:
“讓薑願,接電話。”
薑祈沉默了一下,隨後無語道:
“你是不是有病?你們家貓會接電話嗎?”
空氣彌漫了一股尷尬的味道。
紀朝瑜忽然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是貓啊......”
他接著說:“那麻煩你讓人類薑願接一下電話吧。”
薑祈看了一眼懷中的骨灰盒,說道:
“她在我懷裏呢,不太方便接電話。”
4.
紀朝瑜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彈幕也爆發了群嘲:
【紀總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變臉’。】
【前任快顯懷了,紀總還沒釋懷呢。】
直播的熱度已經飆升到了榜首。
夏清雪見流量瘋漲,也開始繼續挑事。
她對著紀朝瑜的手機大喊:
“你不嫌臟嗎?薑願可是有過很多男人的!”
聽到這話,薑祈下意識握緊了懷中的骨灰盒。
他怒喝道:
“紀朝瑜!你要是個男人就滾出來說話!”
“讓個女人來編排你前女友,算什麼東西!”
我飄進屋子裏,看著哥哥痛苦的樣子,心裏忽然一陣心疼。
當初,我和紀朝瑜分手後,我的病情迅速惡化。
紀朝瑜離開這裏後,我又從哥哥家搬回了這裏,說想睡在一個有他氣息的地方。
談戀愛的時候,都是紀朝瑜摟著我睡。
沒有他,我害怕。
鄰居發現我獨居後,帶著幾個流氓來騷擾我。
哥哥擔心我的安危,便搬來和我一起住。
醫生下病危通知書時,我害怕得要死,躲在被窩裏給紀朝瑜打電話。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他打電話了。
哪怕是聽聽他的聲音,我也會安心些。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說:
“紀朝瑜,對不起。”
電話那頭卻傳來紀朝瑜和女人的嬉笑聲,他說道:
“好啊,那你去死吧。”
我飄在空中,輕輕地抱了抱哥哥。
他已經為我做了太多。
紀朝瑜皺了皺眉: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哥哥冷哼一聲:
“你的名字,我到死都記得!”
“紀朝瑜,當初薑願就不該救下你!”
紀朝瑜愣在原地,像是回憶起了從前。
紀朝瑜是我在鄉下過暑假的時候撿到的。
我看著那個渾身是傷的少年,把剛從集市上買的燒餅遞給他。
“你爸爸媽媽呢?”
“我媽被我爸打死了,我跑出來了。”
倔強的少年噙著淚花,一口一口啃著我給的燒餅。
像是要把那些悲慘的過往一起嚼碎咽進肚子裏。
紀朝瑜瞳孔微顫,像是有些動容。
他搖了搖頭,讓自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我找她不是敘舊情來的。”
“告訴我,薑願在哪裏!”
薑祈冷笑一聲,說道:
“你想找她?”
“好啊,那你就下地獄去吧!”
紀朝瑜愣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薑願她死了!”
我看著落淚的哥哥和沉默的紀朝瑜。
心想,還是說出來了嗎......
當初我告訴過所有人,千萬不要打擾紀朝瑜。
更不要告訴他我的死訊。
可是現在,這一刻還是來了。
忽然,空氣中傳來一聲嗤笑。
“嗬,薑願,死了?”
“她那麼有能耐,怎麼可能會死?”
一個鎖匠擠進人群問道:
“剛剛是有人打電話讓我來開鎖嗎?”
紀朝瑜將鎖匠拽到家門口,隨後對著電話說道:
“你不是說薑願死了嗎?”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她是怎麼死的。”
紀朝瑜指了指我家的門,喊道:
“給我打開!”
鎖匠剛要上前,門卻從裏麵打開了。
薑祈抱著我的骨灰盒站在門後,冷漠道:
“你不是想找薑願嗎?她在那呢。”
順著薑祈手指的方向,紀朝瑜終於見到了我。
見到了我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