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年紀念日當天,為了邦學妹完成研究恐高症人群的論文實驗,校草男友將我拖上全世界最高的跳樓機。
在435英尺高空嚇得幾度眩暈的我。
突然驚恐地發現,我的安全帶,不知被誰偷偷解開了。
隻能用嘴緊咬著我與座椅唯一的那道連接,牙齒卻因急速墜落而掉得精光。
落地的時候,我早已呼吸衰竭,全身抽搐。
在醫院整整搶救了七天七夜。
再醒來的時候,我果斷放棄這段感情,消失在男友的世界裏。
男友找不見我,將學妹綁在即將墜毀的熱氣球上,淚流滿麵。
「清鳶怕高我怕水,下輩子,我們隻在陸地相愛好不好?」
1.
我抱著一大束玫瑰匆匆趕到遊樂場門口時。
被一輛失控的摩托車猛地刮倒在地。
重重摔在路邊水坑裏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囂張嘲弄的笑聲。
「看她那樣子,像不像個大王八!」
「嘖嘖嘖,一共就這麼一件能穿出門的衣服吧,還弄臟了,好可憐喔!」
「真給陸學長丟臉!」
我顧不上查看自己被磨破的手腕和小腿,抬頭看去。
原本計劃好要和我一起過三周年紀念日的男友陸知煜,正和一幫男男女女站在一起。
神色複雜地看著我。
我心裏一沉。
過了好幾秒,陸知煜才走過來不耐煩地說:
「等了你半天才來,一來就鬧笑話,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別人都能躲過摩托車,怎麼就你直直往上撞?」
耍了一通威風後,他才壓低聲音道:
「從宿舍出來就碰見千羽他們,說也想來這裏玩,我想人多也熱鬧,就沒拒絕,不要讓我為難好嗎?」
又是為了他的麵子。
自從他半年前認識沈千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用一句「別讓我為難」做借口。
就在昨天,我終於爆發和他大吵一架,他也答應我,以後絕不再和沈千羽來往。
隻過了一晚而已。
他又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正想說話,穿著DIOR最新款連衣裙的沈千羽笑著走了過來,千嬌百媚地說:
「學姐是不是不願意和我們一起玩啊?也對,聽說今天是你和學長的三周年紀念日,是我們不識趣了,我這就帶他們走。」
說著竟然還委屈地掉了幾滴淚。
陸知煜連忙拉住她:
「千羽你別誤會!我們隻不過在討論大家一起玩什麼項目罷了,有你在我們才開心呢。」
他用另一隻手,狠狠戳了我幾下,似乎在暗示我不要鬧脾氣。
想到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我還是決定不計較太多。
「沒事,一起吧。」
我蹲下身將摔在水坑裏的花束撿起來,正要遞給陸知煜。
沈千羽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叫了出來:
「這個玫瑰花怎麼還會掉色啊!」
2.
原本暈染著一層紫色的花朵被水一泡,不僅花瓣凋零不少。
顏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我垂下眼輕聲道:
「這是噴染玫瑰,名字叫烏梅子醬。」
寓意是真愛唯一,隻不過這話我不想當著沈千羽的麵說。
她的嘴角卻隱約勾起一絲譏諷的笑容。
「這種噴色花用得噴漆都是最劣質的,一不小心就會中毒,陸學長的女朋友怎麼會買這種廉價的東西給他啊?」
「一個月前陸學長過生日,千羽安排了整整九百九十九朵路易十三包機送來,那才叫有心意好嗎?」
「你可快別說了,看她那窮酸樣子,知道什麼叫路易十三啊?」
我看著眼前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陸時煜。
這才想起來一個月前他的生日,我辛苦攢錢想陪他過一個浪漫的二人約會。
他卻說自己有論文要趕,反正也不打算過生日,就不出來了。
原來是早有人為他策劃了豪華的生日宴會。
淚水模糊視線的一瞬間,陸知煜緩緩抬起了手。
我以為他要跟我解釋,沒想到,他隻是接過了那束玫瑰。
然後,輕輕地,扔在了腳下。
「清鳶,以後不要再送這種東西給我了。」
花束一枝枝四散開來,卻發出清脆的聲響。
好像心碎的聲音。
但陸知煜仿佛沒聽到一般轉過身,笑容明媚地招呼大家:
「我們快進去吧。」
沈千羽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大力扯著我跟上去,輕描淡寫地說:
「學姐別介意,男生嘛,別看他們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其實有時候可挑剔了,你作為女朋友還是要更懂他一點才是啊!」
我仿佛一具木偶般呆滯無力地跟著她走。
直到遊樂園門口,我才突然反應過來,轉頭望去。
那隻玉鐲已經摔得四分五裂。
3.
我從小就有手指肌無力的病症,不能長時間用手。
但為了討陸知煜開心,我求打工的老板舍了塊玉石廢料給我,又借了機器。
花費整整十天時間,才終於磨出一隻鐲子。
因為手指經常使不上力氣的緣故,經常被機器傷到。
還有一次,手骨都被震得移位了。
我的本意是在陸知煜疑惑我為什麼會給他一個大老爺們送花的時候。
發現這件我親手製成的禮物。
卻沒想到,它現在已經摔得不像樣子,隻能混著泥水躺在水坑裏。
「你發什麼呆呢?看你衣服臟成這樣,怎麼跟我們一起玩?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
陸知煜停下腳步等我,卻說著最冰冷的話。
從頭到尾,他都對我摔出的傷口視而不見。
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一臉,質問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沈千羽笑著道:
「學姐弄臟了裙子肯定也很不開心,畢竟這應該是她最好的衣服了......我的意思是學姐你不要喪著臉啊,出來玩就高興點嘛。」
陸知煜瞬間笑得溫柔似水:
「還是千羽善解人意。清鳶你學著點。」
看著他的臉,我心裏一痛。
這個三周年紀念日,真的還有必要過下去嗎?
沈千羽突然跑過來挽住我的手,神采奕奕地說:
「我們去玩這個吧!最有意思啦!」
我這才注意到,遊樂場入口前的第一個項目就是高空項目——大擺錘。
那高達數層的機器就像一個凶猛的野獸般令我頭暈目眩。
此時已經坐著幾個遊客,還有人正興高采烈地往上跑。
「不了。你們去玩吧,我先回去了。」
我掙脫沈千羽的手想走,陸知煜卻靠近我,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
「你今天一來就狀況百出,現在還要讓我丟臉嗎?」
我心裏一涼,不敢相信這是他會對我說出的話。
沒想到陸知煜轉過臉來,平靜地看了我一眼。
接著說了一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
「清鳶,我想玩這個,你會陪我一起,對嗎?」
4.
我看向陸知煜的眼底,那裏藏著我讀不懂的堅定。
天,他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他明知道我有極其嚴重的恐高症,也曾小心翼翼的保護我。
而他從小怕水,以前還戲稱我們隻能在陸地相愛。
如今怎麼會提出這種要求?
這家遊樂場是國內新建的超大型綜合遊玩勝地,除了高空項目外還有很多適合我的設施。
這才是我同意他把紀念日定在這裏的原因。
卻成為陸知煜逼迫我的理由?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陸知煜已經攥著我的手腕走向大擺錘。
我拚命尖叫掙脫,無奈力氣太小,還沒反抗就被按在了座椅上。
沈千羽他們也跟了過來,一邊坐下一邊對陸知煜擠眉弄眼:
「謝謝啦,學長。」
尤其沈千羽笑得格外奇怪。
我顧不得弄明白他們的意思,隻能抓住陸知煜的手臂苦苦哀求:
「不,知煜,我坐不了這個,求求你,放我下去......」
因為太過緊張害怕,淚水早已不知不覺爬了一臉。
心臟仿佛快得要跳出胸腔。
陸知煜卻安慰地拍了拍我,沒事人般道:
「我就在你身邊,放心吧。」
「不!我要下去!」
我終於掙脫了他的手,站起來想跑,卻被工作人員一把按回扣上了安全帶:
「機器馬上就要開了,不準亂動,多危險啊!」
那句「等一下」被震耳欲聾的鈴聲淹沒。
我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鋼索突然發出高頻蜂鳴,接著是強烈的失重感。
我仿佛整個人被倒轉了過來,可連尖叫都發不出來,隻能聽見喉嚨裏溺水者般的咯咯聲。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拍我:
「趕緊下去啊!」
我費勁地睜開眼睛,機器早已停止,身邊卻空無一人。
陸知煜已經和沈千羽有說有笑地走了下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忍不住吐了出來。
最後還是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
勉強回到了地麵,瞬間癱倒在地。
與我而言,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
還在大口地喘著氣,身邊突然投下兩道陰影:
「學姐看起來也沒什麼事啊。」
「陸學長,看來大擺錘的高度還是不夠,為了確保實驗更加精準,必須要嘗試跳樓機了。」
5.
我緩緩抬頭,沈千羽的臉掩在日光裏看不清,卻如同鬼魅。
她笑了笑,語氣無辜地說:
「學姐,實在抱歉了,其實今天來遊樂場,是陸學長答應我們小組要完成論文實驗,我們的課題是對恐高症人群的心理狀態研究,你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啦!」
雖是盛夏,我卻一瞬間如墜冰窟。
怪不得,陸知煜執意要在三周年紀念日這天來遊樂園。
怪不得,他明明答應了我從此不和沈千羽來往,還是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帶她一起來。
原來一切隻是為了安撫我,讓我今天準時出現在這裏。
好讓沈千羽記錄我最真實的恐懼反應。
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清鳶,千羽是我們的學妹,就當幫幫她完成論文,這多偉大啊。」
「你快起來,咱們去跳樓機那邊。」
看著陸知煜冷漠的臉,我突然笑了出來。
我才剛下大擺錘五分鐘,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帶我去下一項實驗地點。
相戀三年,終是錯負。
我以為這場實驗我一定是最後的贏家,卻沒想到我成了別人的實驗品。
我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陸知煜,你真讓我惡心。」
我不再管他們,跌跌撞撞向門口走去。
可還沒走出兩步,陸知煜就攔在我麵前,歎息著說:
「清鳶,咱們同學裏隻有你是恐高症,難道你想看見千羽她們辛苦寫了一半的論文作廢嗎?你懂事一點好不好?」
多麼可笑。
我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個字,繼續往外走,陸知煜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低聲道:
「清鳶,我馬上就要畢業了,需要沈家的引薦和資源才能找到好工作,幫我一次,求你了。」
就是這個理由,讓我容忍了他一次又一次。
但這一次,我絕不會就範。
見我態度堅決,陸知煜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冷聲說道: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祥子,你們來幫忙,把她拖到跳樓機那兒去。」
6.
我怔怔地看著走到一旁的陸知煜,感覺一瞬間呼吸停滯了。
我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他無比陌生。
那一次,我在酒吧打工被客人欺負,是他替我擋下了那個橫空飛來的酒瓶。
也是他頭破血流地將我抱在懷裏,還心疼得哭著說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
可此時此刻,他在做什麼呢?
我就那麼呆呆地看著,甚至都忘了逃跑。
直到我被沈千羽同行的幾個男生攔腰抱起,才意識到自己危在旦夕。
我驚恐地喊叫著:
「不!陸知煜!你不能這樣!放了我......」
遊樂場裏人來人往,可他們隻是略略掃了一眼,就被其他事物轉移了注意力。
直到我被放在跳樓機座椅跟前,陸知煜也沒再看我一眼。
我隻好將全部希望傾注在工作人員身上。
「救救我!我是被人挾持來的,我有嚴重恐高症,絕對不能乘坐這個!放我走!」
可不知為何,工作人員神情冷漠,隻是幫我放好了壓杆和安全帶,就默默走開了。
而我的身邊,沒有一位遊客。
我的腦袋轟地一下,頓時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是了!以前聽同學說過,沈家投資了遊樂場的建造!
原來他們早就買通了工作人員,任憑我如何呼救也不會有人管我!
老天,我身下的這座跳樓機高度超過130米,下降高度更是能達到每小時110公裏。
一旦開啟,我不死也會掉半條命!
我對陸知煜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以前你明明查過資料,我的恐高症是多麼嚴重的!難道你真要看我死在上麵才滿意嗎?」
「我求你,讓我下去,知煜,我求你了!」
大概是我慘白的麵色和猩紅的眼眶讓陸知煜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他的臉上劃過幾絲不忍,試探著開口:
「要不就別讓清鳶坐跳樓機了吧,太高了。」
「陸學長,我爸爸知道我要完成這個課題,不知道有多高興呢,我已經告訴他,你會幫我大忙,到時候等你開始實習,一定會提供很多資源......」
話還沒說完,陸知煜已經恢複了冰冷的態度。
他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說道:
「開始吧。」
7.
這一刻,我徹底絕望了。
隨著身體緩緩升到100多米的高空。
眼前突然開始模糊,卻依然被灼熱的陽光刺得發痛。
鼻腔裏流出的鮮血和隨之翻湧出來的嘔吐物混雜在一起,我整個人抖得厲害。
就在我努力保持冷靜的同時,手指突然觸到了身體一側。
頓時,尖利的嗓音劃破了高空。
我的安全帶竟然是開著的!
壓杆同樣翹起毫無保障作用!
在意識陷入混沌之際,我突然看到靠背上方綁著一根皮帶樣的東西。
也許,隻有它能幫我勉強和座位連接在一起。
我心一橫,伸手想抓住,卻發現使不上勁。
關鍵時刻,肌無力又犯了......
在高速下墜的前一秒,我將頭向後一仰,牢牢咬住了那根皮帶......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落地的。
但隱約能感覺到,我的牙齒已經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全部掙掉。
五臟六腑似乎都震得粉碎。
暈倒的前一秒,我看見了陸知煜驚慌失措的臉。
然後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醒來後,有人告訴我。
我在醫院搶救了整整七天七夜,陸知煜就在外麵跪了整整七天七夜。
而我隻是對從國外匆匆趕回守著我的媽媽說:
「實驗失敗,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