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四處漏風,惡臭難當。
幾十匹戰馬擠在一個廄子裏,幾乎沒有空隙。
我小心地在角落收拾出一塊幹淨的地方,窩坐在那裏,冷得瑟瑟發抖。
這些年,為了哄楚昭寒開心,我不停的使用法力。
沒了情絲,我的法力像水桶裏的水,隻能出,無處進。
早已接近幹涸。
除了能堪堪維持人形,我現在和普通人族無異。
我第一次發現,塞北的風是這麼冷。
曾經和楚昭寒睡在一起時,不僅他抱著我取暖,也會在營帳裏燒上好多盆炭火。
即便自己熱得不停流汗,也絕不減少。
我自己環抱著自己,假裝還在楚昭寒的懷抱裏。
就這麼幻想著,好像真的暖和了一些。
難道我還能擠出一絲法力,來為自己禦寒?
我迷茫地睜開眼,看到一個穿著鎧甲的士兵,將一件厚實的狐裘披在我身上。
他裹得嚴嚴實實,隻有一縷白發不甘地從兜鍪下冒出來,像是要訴說什麼。
是神秘爺爺!
我已經記不清神秘爺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但在寒梅開花的時候,他會折下第一支放在我床頭。
在我把所有肉都讓給楚昭寒後,他會悄悄帶我去後山,逮一隻山雞燒給我吃。
他就像不定時出現的山神,總能給我帶來快樂。
我驚喜地坐直身體,雙眼亮晶晶地望向他。
見我醒來,他頓了頓,隨後幫我更嚴實地掖了掖狐裘。
收回手的瞬間,我下意識的追過去,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神秘爺爺的手好大,好溫暖。
讓我想起盂北山,也是寬厚又溫暖,孕育了我們一代又一代白狼族。
神秘爺爺走後,我終於迷迷糊糊有了困意。
在我馬上要睡過去時,一聲驚呼吵醒了我。
一個身著紅色宮衣的女子扶著小丫鬟的手臂,捂著嘴嬌憨地說:
“天呐,翠鶯你看,這兒怎麼有個人啊?”
是姝陽郡主。
我沒說話,她施施然走到我麵前,冷冷開口。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蘇念姑娘。”
“聽說你是妖族,住在這兒倒也沒錯,牲畜就得和牲畜在一起,往人身上湊,那是要被打死的。”
這就是楚昭寒喜歡的人麼?
長了好漂亮的一張臉,即便我能隨意變換容貌,也變不成她這般閉月羞花。
我想說什麼,但想起楚昭寒的警告,隻把頭更低的埋進狐裘裏。
我還要哄他開心呢,不能再惹他生氣了。
可姝陽郡主卻不放過我。
她把手伸進狐裘裏,抬起我的臉。
長長的指甲在我臉上刮出一道血痕,也沒鬆手。
借著月光,她仔細端詳我的臉,片刻後甩開,像臟了自己。
“我聽說你照著昭寒的期望,變了好幾次麵貌。”
“沒想到變來變去,還是隻有一點點像我,東施效顰,貽笑大方。”
我想張口反駁,可想起楚昭寒確實要求我改變過幾次容貌。
他一點點指揮我,告訴我眼角要張開幾分,雙唇要再薄幾許。
最後成形時,他滿眼愛意的抱住我,說“念念,我好開心。”
他開心,我便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