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養了我十八年,才得知當年在衛生院把我和陳思洋抱錯。
後來陳思洋不慎捅死了人,爸媽跪地求我替他坐牢十年。
方可星流著淚與我告別,承諾等我從監獄出來就跟我結婚成家。
我努力改造,積極進取,在第七年提前出獄。
回到家,卻看到方可星抱著孩子,跟陳思洋樹下熱吻。
男人停頓下來:“聽說哥馬上出獄了,寶寶滿月酒還辦嗎?”
女人笑著回答:“當然要辦,我不想虧待你跟寶寶,到時候就說是我幹女兒,許高遠不會發現的。”
“你放心,我愛的人是你跟寶寶,他出獄了也不能改變。”
我才驚覺,自己拚命護下來的女人愛的是陳思洋,還背著我給他生了孩子。
我轉身去電話亭撥通電話:“老劉,我願意跟你去西藏,你安排一周後出發吧。”
1
電話那頭的老劉不禁詫異:“你小子表現這麼好,提前出獄不是要跟方可星結婚嗎?怎麼突然同意去西藏了?”
“不結了,我跟你走,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他沒再多問,我掛斷了電話。
剛剛方可星和陳思洋吻得難舍難分的畫麵還充斥在我的腦海,心尖一點點滴血。
在裏麵的兄弟們都知道,我拚命表現,就是為了出來娶方可星。
沒想到,她已經為人妻為人母。
我跟他們炫耀她的名字七年,如今反倒成了笑話。
家還是要回的,隻是進門後,才發現這已經不再是屬於我的家。
陳思洋抱著孩子上前迎接我:“哥,不好意思,孩子一直哭,所以爸媽還有可星就沒去監獄門口接你。”
我平靜地嗯了一句,像個客人一樣站在中間。
爸媽見我來,眼裏並沒有多少歡喜。
“家裏住不下,你今晚睡長椅上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點頭答應。
陳思洋再次抱著孩子過來解釋:“哥,這是我女兒,也是可星的幹女兒,她喜歡孩子所以對我們多照顧一下,你別多想。”
“好。”
方可星摘了圍裙出來,對我怒目而視:“許高遠,你給誰擺臉色呢?思洋好好跟你說話,你什麼態度?”
不等我說話,爸直接砸了他的水煙筒:“許高遠,從一進門你就拉著個馬臉,思洋可不欠你什麼!”
媽媽也恨我一眼:“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出來,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我懵了,明明什麼都沒做,可他們憎惡的樣子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
“爸,媽,我隻是有點累,沒別的意思。”
陳思洋又打圓場:“爸媽,可星,哥他替我坐了七年牢,心裏有氣也是應該的。要不我出去住旅館吧,因為我讓哥不開心,我也內疚。”
下一秒方可星攔住他胳膊,轉身陰沉瞪著我:“許高遠,你來的第一天就要逼走思洋嗎?”
“他還帶著孩子,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我真覺得警察是有眼無珠,就應該讓你在監獄多呆幾年再放出來!”
他們全圍著陳思洋安慰,看我的眼神都淬了毒一樣冰冷。
原來在我努力想要出來跟他們團聚時,他們想的卻是最好我再多蹲幾年,以免打擾他們的幸福團圓。
方可星眼裏對陳思洋的愛掩藏不住,男人對我的挑釁隱約可見。
反正我要走了,索性放手成全他們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2
七年前,我跟方可星手牽手回家,看到來人陳思洋。
爸媽說,當年在衛生院抱錯了孩子,陳思洋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而我的父母也已經病重去世。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愛不停向陳思洋偏移,但我認為那理所應當。
從此他跟在我和方可星身後,三個人形影不離。
後來他捅死了同班同學,爸媽撲通跪在我麵前哭著求我救他。
“就當是還了我們養育你十八年的恩情,你如果不救他,良心過意的去嗎?”
他們承諾我,等我出來還是一家人,方可星也願意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七年,我隔絕了社會的一切,脫軌正常生活。
可迎來的卻是心愛的人成了弟弟的女人,一切物是人非。
三天後,他們張羅給孩子辦滿月酒,來的都是熟悉又陌生的街坊鄰居。
我在廚房忙碌,外麵的討論聲傳進耳朵裏。
“許高遠就是個冤大頭啊,牢坐了,媳婦兒沒了。”
“可不是,人家跟陳思洋不僅有了孩子,還有新家,根本沒他什麼事兒了。”
從他們嘴裏我得知,方可星和陳思洋買了新房子,平時就在那邊一家三口生活,隻有我蒙在鼓裏。
壓下心裏的心酸,我專心備菜。
陳思洋笑著進來,抓著爛菜葉丟在我的臉上。
“許高遠,恨我嗎?你的老婆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爸媽也不待見你。”
“可是我覺得還不夠啊。”
說完,他端起盆裏的涼水倒在自己身上,大喊:“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方可星聞聲趕來,見狀一巴掌扇得我鼻子流血不止。
她抱著陳思洋惡狠狠痛罵我:“許高遠,你真是不可理喻!大冬天用冷水潑他,如果他生病,我會讓你百倍痛苦!”
他抖成篩子,還故意笑:“可星,你別怪哥,他就是太在意你了。”
“他這樣欺負你,你還要替他說話,要不是我給你撐腰他指不定還要對你下狠手!”
爸媽也立刻趕來,不由分說拿起木棍往我身上招呼,我兩腿一彎,直直跪在水泥地麵上。
“許高遠,隻要我們還活著一天,就不允許你欺負我兒子!要是知道你是這種倀鬼,以前就應該把你掐死!”
陳思洋假意阻攔:“爸,媽,你們別打哥了,他就是一時衝動才把水倒在我身上,我現在沒事了。”
“媽媽給你做主,誰都不能欺負你!”
“可是哥畢竟替我受過懲罰,你們這樣我心裏過意不去——”
“他享受我們的親情十八年,不過是替你去裏麵蹲了幾年而已,這都是他應該做的,是他欠我們許家的!”
父親越說越激動,打我的力度也越來越重。
我悶哼幾聲,棍棒打在後背皮開肉綻。
撐不住後彎腰趴在地上,血沫在口中散開,說不出一個字。
頭頂響起方可星冷漠絕情的聲音:“許高遠,你怎麼對他的,我要你怎麼還回來。”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她拿著水管開大水對著我衝了半小時。
我渾身濕透,動彈不得,身上溫度滾燙。
抬頭時,她一臉鐵麵無私。
明明幾年前,她總是早起給我帶愛心盒飯,打球時為我跟鬧事的人大打出手,給我寫無數封情書,害羞地告訴我此生非我不嫁......
我不禁苦笑:“可星,你為什麼不相信是他故意陷害我?”
她不耐煩地丟掉了水管:“思洋不是這種人,你坐過牢,脾氣暴躁又嫉妒他,所以對他處處為難。下次別讓我再看見你傷害他。”
她決絕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而我脫力躺在地上,狼狽至極。
3
這天過後,我高燒不退,渾渾噩噩在床上躺著。
而他們也隻是把藥丟在旁邊,沒有給我多餘的眼神。
算了算,還有兩天老劉安排的車就好了,我就要離開。
夜深人靜時,我聞到濃烈的煙霧,感受到危險氣息,立刻撐著爬起來。
結果才發現這棟小區著火了。
於是我瘋狂去敲爸媽的門,隨後一腳踹開衝進去叫醒熟睡中的他們。
“著火了,爸媽快跟我逃下去!”
老人一個著急摔在地板上,我二話不說背著她往下麵跑。
燒斷的橫木砸在我肩膀上,也隻能咬牙堅持。
樓下,她抓著我的手大哭:“高遠,思洋他睡的沉,你快去救他出來!他不能出事啊!”
眼看二老就要給我跪下,我隻能返回火場,去解救陳思洋。
熊熊烈火燒得越來越旺,我本就生著病,行動艱難。
陳思洋被壓在木板下嚎叫:“哥,快救我出去!”
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他拽出來,攬著他的肩膀準備逃生。
可他居然突然轉身,將我一把推進了房間,然後從外麵把門鎖上。
我大吼:“陳思洋你打算恩將仇報嗎!”
他在門外開懷大笑:“我就是看不慣你,成了殺人犯還要出來給我搶家人,搶心愛的人!”
“可星永遠都隻能愛我了,我們會幸福一輩子,而你,永遠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
他如此恨我,恨到要把我斬草除根。
門外沒了他的聲音,而我也漸漸被煙霧熏得沒有站立的力氣。
爬到窗口處,就看到方可星流著淚衝過去和陳思洋緊緊擁抱在一起。
她捧著他的臉到處查看:“沒受傷就好,我快要嚇死了!”
“你不知道我多著急,鞋都沒穿就跑出來了,還好你沒事,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四個人集體擁抱在一起,慶幸他們的劫後餘生,沒有一個人想起來返回火場救人的我。
是啊,重要的人都安全了,哪裏還會想到我這個煞風景的邊緣人物?
看到方可星笑著的那張臉,還有她不停用紙巾給陳思洋擦臉的專注模樣,沉寂許久的心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
如果知道我即將死在大火裏,她還會笑得這麼開心嗎?
破門聲越來越近,我迷迷糊糊閉上了雙眼。
被消防隊員用擔架抬到下麵之後,我才看到一旁摟著陳思洋的方可星。
她震驚一瞬,眼裏的心虛一閃而過。
陳思洋先發製人:“哥,下次你不要再弄煤氣了,發生火災影響的不隻是我們一家人。”
聞言,方可星神態堅定起來:“許高遠,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你還是不懂。”
“我說怎麼會突然著火,原來都是你幹的。現在你躺在這裏,不會以為我還會同情可憐你吧?”
我努力扯出笑容來:“你想多了,我已經不需要你的同情了。”
“哥,你這樣說話就不怕可星難過嗎?”
她拽著他離開,語氣涼薄:“思洋,別管他,等他知道錯了,再來找我們道歉。”
她不知道的是她永遠都等不到這一天到來。
4
我連夜被送到醫院,身上大麵積燒傷,狀況慘不忍睹。
好在醫生說不影響我的行動,我堅持後天就出院。
第二天一早,方可星竟然紅著眼來找我,麵色無比憔悴。
“高遠,你怎麼樣,身體還好嗎?”
我甚至以為她良心發現跑來關心我的安危,但是她很快讓我破滅了這幻想。
“思洋他坐車去旅館的路上發生了車禍,他現在急需輸血,你的血型正好匹配,求你救救他!”
我鬆開她的手:“可星,我現在自身難保,實在沒條件給他輸血。”
主治醫師也說道:“他剛剛從大火裏死裏逃生,讓他輸血會要了他半條命的。”
她眼神一橫,溫柔語氣不複存在:“許高遠,你今天必須給思洋輸血,他現在命懸一線!”
“我不管,思洋現在需要很多血,醫生,你快讓人過來給許高遠插上儀器!”
我不禁縮著往床後退:“我不同意,方可星,你有沒有想過我也可能會死!”
她毫不留情一巴掌甩在我臉上:“不過就是輸血而已,恢複兩天就好了,你怎麼可能會死?”
“現在思洋的生命安全最重要,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
爸媽也衝了過來,拽著醫生就走。
“醫生,快抽他的血救我兒子,晚了就來不及了!”
“許高遠是我們親手養大的,他的命是我們給的,我們有權利簽責任書,就讓他抽血!”
“抽多少都可以,他身強力壯,不會有事,思洋他現在危在旦夕!”
我茫然地看著他們,竟然沒有一絲對我的在意。
方可星伸出兩隻手死死按住我的肩膀,防止我逃跑。
“高遠,你想眼睜睜看著思洋去死嗎?隻要你妥協這一次,過幾天我就跟你結婚好不好?”
我萬萬沒想到,她會用結婚這件事來脅迫誘惑我。
我奮力掙紮:“不需要,我也不會獻血,更不會跟你結婚,我馬上就會離開這裏。”
她冷笑:“別說氣話了,你喜歡我十幾年,說離開就離開?”
“我知道你想要和我在一起,隻要思洋安全醒過來,我就跟你辦婚禮。”
不容許我反抗,一群人推著小車進來,冰涼的針頭紮進我的皮膚裏。
眼看著鮮血不停流進袋子裏,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還在提議:“多抽點備用,不礙事。”
血液一點點流失,我也緩緩昏迷過去。
傍晚,被隔壁床的笑聲吵醒。
我腳步虛浮,站在走廊上看到她們三個人圍著陳思洋喂粥擦身體。
這一幕畫麵美好得像電視劇場景,刺痛我微紅的雙眼。
或許這才是正確的闔家團圓吧,沒了我,他們更加開心快樂。
吃力地來到大廳,我借用醫院公用電話給老劉撥打過去。
“現在就過來接我吧,不用等明天了。”
“好,你告訴我位置,我接上你就出發西藏。”
醫院門口,我深深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縣城,毅然決然坐進了老劉的車揚長而去。
方可星看陳思洋臉色還有點虛弱蒼白,於是打算找醫生問問,能不能讓許高遠醒來後再抽點血給他補上。
醫生卻擰眉看她:“許高遠他剛剛辦理了出院手續,離開這裏了。”
“哦,他還說要去西藏做誌願者,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