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能治百病的仙藥上朝麵聖的前幾天,我被十幾個賊人拖入小巷淩辱。
被救出時已是渾身狼藉,鮮血橫流,命懸一線。
將軍府嫡女的嫂子誓要動用所有暗衛,讓他們血債血償生不如死。
位及副相的兄長在殿前跪了一夜,求陛下賜予能保我命的千年人參。
我感動不已。
可當夜卻聽到了嫂子與兄長對話:
“如風,你從聖上那裏求過來的千年人參真的不給如煙用嗎?醫師說再不及時用藥,如煙下半輩子都不能走路了。”
“我答應過意兒要幫她拿到這株千年人參,給她成為醫聖鋪路。”
“至於如煙,相府嫡女的名頭就足以讓她衣食無憂,就算她站不起來,我也會給她找一個好夫婿照顧她一輩子的。”
可這世上哪有被玷汙女子的容身之所。
我心如死灰。
......
府醫再次問道:“柳副相,真的不用往藥裏加那株千年人參嗎?若用劣質的人參替代,小姐不僅會一輩子站不起來,還有可能有性命之危啊!”
兄長想都沒想,“不用!別說千年人參,就是普通人參也別加,不然,意兒製藥萬一不夠咋辦。”
嫂子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忍:“夫君,如煙都身體情況都這樣了,她可是嫡女,你的親妹妹,萬一鬧出人命,我們怎麼向父親交代。”
“怎麼可能鬧出人命?她流落在外十幾年都死不了,現在又不是不給她治病,怎麼可能會死?”
“而且就算真的死了又如何?如意才是我們相府養大的親女兒,至於如煙,相府嫡女的名頭可以保她一身富貴平安。”
“廢了就廢了,我們堂堂相府還養不起一個殘疾了?!”
兄長溫柔地替我塞好被子,聲音裏卻滿是對柳如意的寵愛與心疼。
“我答應過如意,一定會讓她成為第一個遞上仙藥受到聖上讚賞的女子,為此我會替她掃除一切障礙。如果不是像現在這樣找男人過來把如煙徹底毀了,如煙肯定會搶了如意的風光。”
嫂子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醫師:
“你趕快再給如煙看看,除了如意製藥要用的藥不要用,其它能用最好的就最好的。務必讓小姐趕快好起來,不要再這麼疼了。”
我的心裏淚水早已肆意奔流,靈魂都在因至親之人的背叛傷害劇烈顫抖。
原來,我被淩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兄長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我名聲盡毀身體殘廢,好把向聖上獻上仙藥的機會讓給柳如意。
平時待我情同姐妹的嫂子,也是幫凶。
悲痛將我淹沒,我被掉包離家十餘年,為了找回丟失的親情,我不惜忤逆師父,不聽師父的勸告。
結果卻換來了這樣的結果。
兄長看到了我枕邊的水跡,小心翼翼地讓嫂子噤聲,試探地替我擦去眼淚:
“如煙,我是哥哥啊。你是疼醒了嗎?我和你嫂子一直都在。”
男兒有淚不輕彈,見我有點微醒,堂堂副相的滾滾熱淚砸到了我的臉上。
"醫師!你是怎麼醫病的!為什麼我妹妹現在還是那麼痛苦,為什麼還沒有好!"
“我讓你給如意用我求來的千年人參,你是聾了聽不見嗎?”
他又氣又急,聲音說得很大,深怕我聽不到他對我掏心掏肺的好。
嫂子聲淚俱下,咬牙切齒道:“竟敢這樣傷害我的妹妹,我一定要請父兄督辦此案,讓那群狗雜碎連誅九族,生不如死!”
“如煙你放心,為兄就是跪死在朝堂上也會替你求來最好的太醫的!"
我無助地看著演技滴水不漏的兄長,眼底都是悲戚與痛楚:
“哥哥,我還能撐到太醫來的那一天嗎?”
“一定能的!你一定要堅持住啊如煙,是兄長對不起你。”
兄長緊緊地趴伏在我的床頭說道,眼睛卻心虛的不敢直視我。
他明明很清楚,到底是誰冷血至此,對一個隻會行醫治病的弱女子下此毒手。
他自己向我刺向的暗箭,又怎麼可能讓我僥幸逃脫,恢複如初?!
為了給一個庶女鋪路,這個當初在把我帶大的師父麵前,發誓要補償我這十年委屈的兄長,愛我幫扶我一輩子的兄長,親手將我送到了地獄。
而當初握著我的手,哭得梨花帶雨,跟我發誓會跟我姐妹一心的嫂子,也選擇為了柳如意對我痛下殺手。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我曾經為了找回親情所做的那些努力都成了笑話。
這十年夜裏對家的朝思夜想,對兄長父母的思念,都變得如此滑稽,自不量力。
而他們卻選擇以愛為名,用謊話和背叛將我淩遲。
醫師拿著熱水要給我清創,看著我狼狽的下身和傷口,拿著布的手都被嚇得微微顫抖:
“小姐,你忍一下,不清晰幹淨會化淤化膿,可能會用性命危險。”
鑽心的刺痛如擊骨髓,皓齒刺破朱唇流下汩汩鮮血。
疼痛讓我在榻上止不住地抽動掙紮。
再次睜眼已是天明,閨房外傳來兄長和嫂子的聲音。
“夫君,如煙吃的教訓已經夠多了,她已經沒法上朝給如意構成威脅了,今天還要找媒婆過來把她的壞名聲傳出去嗎?”
兄長沉默良久,最後堅決地說:
“找,不把這件事鬧的人盡皆知,如煙的罪不就白受了?等如煙在京城徹底抬不起頭,如意這個養女才能被大家接受。”
“也正好挫挫如煙這個嫡女的性子,省得她再自恃身份傷害小意。”
“你再去將軍府找兩個嘴碎的士兵來門口站崗,讓消息傳的快一點。讓醫師準備好,媒婆一走就立刻給如煙醫治。”
嫂子幹脆地應下。
兄長知道,我從小被偷換流落在外,即使認了醫聖為師,處處有師父照拂,還是受盡了白眼苦楚,才有了如今神醫的美名。
他的一句話,就讓我前十年的自救和掙紮功虧一簣。
如果早知道親情是如此地薄脆冷血,在相府這個家中我會過得如此狼狽痛苦,我絕不會不聽師父的勸告,執意回到他們身邊。
半個時辰後,十幾個媒婆湧進了我的閨房。
她們拿著我和一踏京城中適齡男子的生辰八字,見到我就像蜜蜂見到蜜似的圍了上來。
“天生惡相,天煞孤星的命格,柳小姐怎麼能謊報生辰八字?你可知這會耽誤人家公子一生?”
“柳小姐,看你這眼底發黑,麵色蒼白的樣子,不會是婚前失身,縱欲過度,浪蕩不堪的表征吧。”
她們對著我比比畫畫,不像在看人,而是像在對一個商品評頭論足。
她們問我的同時,不知道從哪裏伸出的一隻手掀開了我身上的被褥。
“啊——”
傷勢不淺,為了方便上藥,我身上未著片縷。
空氣舔舐著我的肌膚,身體暴露在十幾個陌生女人目光下讓我羞恥的不敢睜開眼。
我喘不過氣,身體因為痛苦劇烈顫抖。
“柳小姐這是與多人貪歡了?怎麼下身變成了這樣?”
“就是相府這種書香門第也教不會天生壞種禮義廉恥嗎?怎麼浪蕩成這樣,我絕對得回去給東家如實稟報。”
“公子要是娶到這種臟活可是一輩子都要被毀了。”
鄙夷,羞辱如劍雨下落,直直插入我的胸膛,
眼淚失禁般大顆下落,即使流落在外,在師父的羽翼下我也不曾受過這等傷害委屈。
“柳小姐怎麼噤聲了,是因為自己都替自己感到不恥嗎?”
“真是白瞎我們跑一趟,我們回去肯定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相府千金原來是一個連青樓女子都不如的賤貨。”
站在門外的士兵好奇地往屋內張望,我被外男看光,現場卻無一人阻止。
任憑那些媒婆和士兵一點不落地記下我的不堪和浪逼。
兄長這才衝進來,暴跳如雷地將她們轟出屋。
嫂子急忙替我塞好被子,緊握著我的雙手,眼淚心疼地落下:
“我們都說了不見了,這群媒婆怎麼還是擅自來了?!是當我們相府好欺負的嗎?還有看門的,都是吃幹飯的嗎?!”
他們是那樣情真意切的維護我,替我憤怒,替我難看。
真的讓我想吐。
顫抖更加劇烈,我無法控製。
兄長溫熱的大手輕撫著我冰冷的臉,眼眸裏深深的懊悔:
“是為兄無用,沒能護你周全,讓你被這群不長眼的媒婆羞辱。如煙你別怕,你兄長我們可是聖上欽點的副相,父親是宰相,我們一定會封鎖消息,不讓她們出去亂說汙了你的名聲。”
口口聲稱會用一輩子的嗬護補償我失去的那十年的兄長,才是將我推入深淵時最心狠的一個人。
兄長,你明明比誰都清楚,媒婆們已經看到了她們想看的。
我已失身且浪蕩不堪的惡名沒過兩日就會傳滿整座京城,成為相門恥辱,過街老鼠就是我的宿命。
為了讓柳如意能萬無一失地上朝麵試,獻上仙藥,我最重要的兩個親人將我置之死地。
因為刺激太大,我陷入昏迷。
再次睜眼,已是多日之後。
我受盡折磨兄長嫂子的折磨,厭倦了在地獄般的王府繼續生活,飛鴿傳書,想聯係上師父助我離開。
可師父隻送來了一紙書信。
「待如意用為師給你的配方製成仙藥,進給聖上醫治好太子,為師定會出現。」
獻藥之日臨近,柳如意煉藥卻屢次失敗。
她氣急敗壞闖入了我的房門。
“柳如煙,你都是一個廢人了,攥著師父給的秘方又有何用?”
“師父向來最厭惡墮落的女子,你浪蕩之名已全城聞名,你難不成還想已醫聖嫡傳弟子之名煉製仙藥,讓師門蒙羞?”
“趕快把配方給我,不然我就讓兄長將你這個廢物趕出相府。”
養女欺負嫡女,如此倒反天罡的事竟然出現在了我身上。
“你竟敢無視我!”
我不理她,她氣的臉色發紅,指著我破口大罵。
當門外傳來腳步聲時,她突然就坐倒在地,一邊掩麵而泣,一邊在自己的臉上扣下道道紅痕。
“如意!你怎麼了!”
兄長一進屋就衝向跌坐在地的柳如意,緊緊地將她摟緊懷裏。
和我受盡侮辱時表現出來的姿態天差地別。
“兄長,你不要責怪姐姐。姐姐病倒在床,身心鬱結,作為嫡女拿我撒氣是天經地義。”
“姐姐自幼因相府嫡女的身份受到師父垂青,師父隻將配方交給她一人,她不願意同我分享也是情理之中。”
“是我不好,明知道姐姐已經廢了雙腿心情不好,還來找姐姐請教配方,想早日為相府添光。都是我的錯。”
兄長聽了柳如意的話麵色鐵青。
“如煙,你是教訓還沒吃夠是嗎?怎麼還是那麼不懂事。”
“如意一個養女都知道為相府爭光替家族分憂,你一個嫡女還仗勢欺人小人之心,真是不知禮義廉恥。”
“相府養著你一個名聲已壞都女子你卻不知道體諒父兄,還不趕快把秘方交出來給如意謝罪?!”
他的指責字正腔圓,尖銳的羞辱不分青紅皂白的將我打成罪人。
原來,一生將仁義禮智信奉做人生信條的兄長,也可以為疼愛的妹妹罔顧是非黑白。
我隻是不被疼愛的那一個罷了。
見我不願理會,柳如意在兄長麵前開始流眼淚。
他慌張地拿著手巾替如意擦著淚,看向我的眼睛裏全是憤怒絕情:
“好啊,不願交配方是吧,那我們相府也就沒有養你的必要了。今天開始我會遣散你身邊所有的丫鬟,直到你認清自己的地位,交出配方為止!”
他抱著柳如意走了,一並帶走了我身邊所有的丫鬟侍衛。
一個廢了雙腿的人,沒有他人幫助無法自理,汙穢物淌了一床,我在惡臭之中感受到心在徹底死去。
師父,我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你把我帶走啊。
次日深夜,十幾個蒙麵的大漢突然破門而入,闖進了我的閨房。
“嘖,臭死了,這是上次被我們哥幾個玩爛了嗎?怎麼這麼臟。”
是上次侮辱我的那十幾個賊人,如果無人授意,他們是怎麼進來相府,又能進我的一個未出嫁女子的閨房。
嫂子根本沒有處置這些畜生,還支持這些畜生變本加厲的做泯滅人性的惡事。
“要不是宰相大人,這種就是貼錢給我我都不幹。”
他們一兩鄙夷嫌棄,卻一步步向我靠近:
“宰相大人說了,如果你交出配方,我們就放過你,如果不交,就等著享受吧。”
我尖叫的往後爬,他們卻將我堵在了牆角。
又是熟悉的恥辱,熟悉的劇痛,我放棄了掙紮,交出了秘方。
再次醒來眼前已沒有賊人的身影,我像破布一樣被扔在地上。
嫂子踩在我的血裏,笑的像一朵淬了毒的花,低頭看著我:
“柳如煙,這樣活著真的有意思嗎?”
她遞給我一杯毒酒,“世人唾棄你,師父拋棄你,你的兄長現在在朝堂上拿著你的藥方,向聖上為你的庶妹求取封賞。”
“身體被賤民這麼玩弄,又無人替你醫治,慢慢爛死,會很痛苦吧。”
“我給你個機會,把這輩毒酒喝下,你就解脫了。”
我不敢相信連師父都會拋棄我,直至嫂子掏出了一塊玉質的令牌和一封親筆信。
這是師父最寶貴的東西,即使他寵我至極,也不曾肯摘下來哄我開心。
原來,師父也不要我了。
......
朝堂之上,聖上看到柳如意獻上的仙藥一片狂喜:
“吾兒的病終於有救了!快來人,趕快讓太子把這藥服下!”
柳如風偷瞥了一眼跪在身旁一臉喜色的柳如意,突然感覺心裏一陣難受。
但今天是妹妹飛黃騰達的日子,一定是他太過激動了!
“吾兒醒了!吾兒的病終於有起色了!”
聖上狂喜的聲音從內殿傳到前殿,身邊的同僚都向柳如風道喜,恭賀柳家又出了一位人中龍鳳。
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被聖上親自攙扶著,緩緩從內殿走向前殿。
那個聲音虛弱但難掩興奮:
“父皇,女醫聖是臣的救命恩人,兒臣想娶她為妻,求父皇......”
看到柳如意的那刻,太子僵在原地,任由聖上怎麼拉都拉不動。
“怎麼會是她?孤的如煙被你們藏哪裏去了?!”
太子勃然大怒,頓時氣血上湧,嘴角滲出絲絲鮮血。
“報!柳府嫡女柳如煙在家中飲毒酒自盡了!”
柳如意的臉嘩的一下,變得慘白。